首先是气象局的监测卫星在遥远的天穹城上空捕捉到了一道蔓延至天际的诡异黑烟。

    由于正值10月1日，气象局轮值的人不到平时的三分之一。

    发现异象的研究员以为是误测，一边喝着新上市的咖啡一边看着庆典直播，漫不经心地随手按下重新检测的按钮。

    可他没想到等他看完一个节目回来准备记录校准后的监测结果，却发现那道奇怪的黑烟竟然还在。

    “晦气，怎么非得赶在我值班的时候出故障！”研究员开着直播间，骂骂咧咧地在基地通讯列表中查找技术人员的联系方式。

    找了半天拨打过去之后，无人接听。

    研究员又拨了两遍，才终于接通，通讯那边传来烦躁的声音：“干嘛啊！休假呢！”

    “仪器坏了，监测数据不正常，来检修一下！”

    “嘶，大过节的，气象少测一天能怎么着啊？真麻烦……行了你等会儿，马上来！”

    通讯挂断，研究员烦躁地哼了一声，也不再管仪器，总之他的职责已经尽到了，技术员什么时候来可不关他的事。

    就这样足足过了近两个小时，技术员才匆匆赶到，边看庆典直播边不太情愿地检修了整套设备。

    最后他气冲冲地回到基地内：“兄弟，大过节的你耍我玩呢？设备都是正常的！”

    研究员一愣，“怎么可能？明明监测到了很奇怪的现象。”

    他关掉直播，当着技术员的面把整个监测过程又重复了一遍。

    技术员本来很不耐烦，几次想催促研究员快一点，但当看到传回的卫星拍摄影像里的一大片黑雾之后，不由得愣住了。

    “这什么东西？”

    研究员看到也懵了，不敢置信地把两小时前的影像又翻出来作对比：“不知道……但两小时扩散了两百公里的直径！这扩散速度已经超过每小时百公里，超过了十级狂风的威力！”

    技术员往后一缩：“这可不是修修设备的事儿。你赶紧汇报上级吧！”

    研究员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赶紧通知了气象局留守的所有工作人员汇报这个紧急情况。

    可就像他们处于过节的氛围中一样，谁也没想到一直平稳的气象会突然间发生剧变，等这件事告知到李浩淼耳朵里，已经又过去了两个小时。

    等李浩淼从庆典赶到天文局，黑雾已经以十三级强台风的速度进一步扩散，如果一直保持这个势头下去，距离抵达涅盘城只剩不到六小时时间。

    “雾里是什么成分，能分析出来吗？”李浩淼问。

    研究员支支吾吾，嘴巴张合几次才说出声：“能……但是……”

    “让你说你就快点说！”赵霖皱着眉吼道。

    “是生物组织！”研究员崩溃地大吼出声，“那黑雾里面卷的全是生物组织！”

    李浩淼和赵霖的脸色一变，两人将黑雾的影像放到最大，果然在那呼啸的暗黑中看到了翻涌的类似动物的尸体碎块。

    黑雾不断吞噬着地面上的变异生物，将它们粉碎的尸身卷入空中，像一张逐渐铺开的大网，将要把整颗启元星都一网打尽。

    “淼哥……这不是我们见过的任何东西。这黑雾里有分析不出的未知成分。这不是启元星上产生的，是从宇宙里来的！”赵霖的声音微颤。

    李浩淼思索道：“天穹城确实还留有最后一个微虫洞。看来是那个虫洞的封印被什么人打开了。”

    “我猜八成是北宫那个疯子干的！零墟几个人里就数他最疯！他不是一直想要毁灭人类创造新的吗，所以从厄摩多整来了这东西吧！”裴司猜测道。

    段平轩：“现在讨论是谁干的都没有意义了。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应对。涅盘倒是有能量屏障，可是屏障能挡得住这玩意吗？”

    李浩淼摇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迎战。阿霖，你去整合全军，涅盘进入一级警戒状态。你带两万改造人士兵和五千异能者守城，我带一万异能者出城迎战。”

    “淼哥，你不能去！我们还不知道那雾里有什么，太危险了！”赵霖急切说道。

    “我去危险，其他战士去就不危险了么？”

    “我们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你快说啊！”裴司着急地问。

    赵霖脸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把所有能源都用到加固能量屏障上，让所有岩系异能者全力加固城墙，闭城不出。”

    周围几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我们闭城不出，星穹可就要倒霉了。”庞良摇头。

    “所以陈辰她们一定会出手。只要她们出手解决黑雾，我们自然就能跟着安全。反之，如果她们出手也无法摆平这黑雾，那我们即使出战也不可能打赢，可以考虑在屏障生效期间全民往地下搬迁了。”赵霖冷静地陈述。

    裴司听完第一个站起来反对：“我不同意这种方法！我们现在应该跟星穹联合起来对付黑雾才对，算计她们算什么事儿？万一她们就差我们出的一点力就能摆平黑雾呢？那我们还叫人吗？”

    赵霖继续说道：“那时再开城门支援。要的就是让她们先消耗一波，试探一下那黑雾的能力。这并非冷血，而是在不明敌方的情况下最保险的做法。别忘了，蓝启和现在的涅盘才是我们自己人，星穹早就自己独立出去了。”

    段平轩犹豫着不说话了，裴司和庞良两人还是摇头。

    李浩淼下令道：“就按我刚才的安排去做，阿霖。”

    赵霖一听，立刻焦急拦住起身要走的李浩淼：“淼哥，你是老大寄予厚望的人，更是整个涅盘城的精神领袖！如果你出了事，城内会大乱的。就算真要出兵，也该是我去，你不能亲自去！”

    李浩淼顿了顿，伸手抓住赵霖的袖口，把他的手轻轻扯开。

    “你说得对。老大一直对我寄予厚望，多年以来让我担任铁衣队队长的职责，还把各种重要的工作都交给我历练。但我却总是让他失望。如果我不是整个蓝启的最强者，我有什么资格一直忝居高位。如果我是最强的人，又凭什么躲在城里眼看着兄弟们出去冒生命危险。你不用劝了，我心意已决。就算死，我也会死在捍卫蓝启的战场上。”李浩淼轻轻一笑，转身离开。

    “淼哥，等等我！我也要去！”裴司急急忙忙地跟上。

    段平轩和庞良对视一眼，两人也齐齐离开。

    “唉，又要上战场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回得来。”

    “如果回来了，给你煮面。”

    “行，还得是老庞你的做饭技术好啊！要让我做饭，那我宁可喝一辈子营养液了。”

    “你可以找个爱做饭的姑娘，看看人家愿不愿意照顾你。”

    “也是。这次回来就退休成家去吧……”

    赵霖看着四个青年离去的背影，脸色阴沉，握紧了拳。

    他已经能看到这一战的结果了。

    但他了解他的兄弟们，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说出那个结果。

    他也是铁衣队的一员，他也该跟去的。

    但是不行。

    如果他也走了，涅盘城无人坐镇，才是真的大乱。

    赵霖深深吸了口气，又沉沉吐出来。

    心想，他们虽然身为队友，最终肩上扛的使命果然还是不同的。

    一小时后，蔚蓝重启全军紧急整备完毕，李浩淼带着两万异能者的庞大队伍出城亲征。

    由于蓝启并没有把黑雾的真相公布给民众，只说在城外发现了叛党势力前往围剿，因此民众并没有陷入恐慌。

    尽管全城已经宣布进入警戒开始疏散民众，他们手里依旧举着气球和液晶荧光棒欢呼。

    “清理叛军，凯旋归来！”

    “蓝启立国，王者之师！”

    不知是谁带头，在给蓝启军送行的队伍里喊起了这样的口号。

    于是在人们热切期盼的目光中，两万蓝启军出城了。

    在行进一小时后，蓝启军在李浩淼的带领下进行异能布防，建筑高墙、制造对向强风流，以及在地面部署超导体、部署炸药，以便稍后配合城防导弹进行破坏力最大化。

    蓝启军一面部署一面后退，在后退至离涅盘城七十公里时，那传说中的“黑雾”终于进入了视野。

    只见启元本就浑浊的天空竟然沉淀出了灰黑的昏色，视线里所及之处皆有这股灰黑的附着。

    “加快速度！”李浩淼扬声下令道。

    战士们看着远处的昏黑，感到了一种来自生命本能的颤栗。

    渐渐地，随着那抹黑靠近，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嗡鸣声随之响起，从微弱到刺耳，撕扯着所有人类的耳膜直往天灵盖里钻，仿佛是来自地狱恶鬼的嚎哭，又像是星球在践踏中发出的悲鸣。

    黑雾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不像雾气，倒像是海啸时拍上陆地的百米浪涛，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架势席卷而来。

    蓝启军这时才刚刚退到距离涅盘三十公里处。

    而黑雾竟然已经追到距离涅盘城百公里范围内！

    “启动城防导弹，轰炸黑雾，准备引爆地面炸弹！”赵霖攥着拳在指挥室中下令。

    二十颗中型导弹立刻齐发，在空中划过整齐锐利的弧线，直奔那呼啸而来的黑雾去。

    “轰——”

    导弹被同时引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火光顷刻间将黑雾点亮，黑雾中的生物体在翻滚的热浪中被炸得支离破碎，飞灰、火星与粉末四射。

    “立刻汇报监测结果！”赵霖大吼道。

    “报告，黑雾的覆盖速度……”

    说话间，后方的黑雾已经嘶鸣着吞没了滔天的火光。

    “……并没有明显下降。”

    黑暗很快吞没了一切，根本没有受到那二十枚导弹的影响。

    赵霖身子一歪，跌坐在指挥椅上，一滴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