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程这不是脾气好，这是包子！包子！”莉姐一边开车一边骂骂咧咧，“公司每次得寸进尺他就退！他就退！所以公司才觉得他是软柿子，好捏。”

    坐在副驾驶的程双紧紧抓着车内的把手，眼看着这车速度飚的像赛车。她生怕莉姐气急了再猛踩两脚油门，于是尝试转移话题的问：“莉姐，你有见过高程生气吗？”

    “他会生气吗？”莉姐的声音中还是带着怒气，“他的气都被我替他生完了。我看他这人压根就没有生气的能力。”

    车子拐入一个小区，莉姐在楼前的临时停车位停下。

    总算是到了，再不到自己就要学会平地飞了。程双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跟着莉姐向楼上走去。

    虽然在工作室里，经过两位活宝的铺垫，程双已经得知这个屋子很小。但在莉姐打开门的一瞬间，她还是忍不住感叹，竟然只有这么大一点！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开间，打开门就可以一览无余的看到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当然，除了厕所。

    屋内的大件只有三个：两个很大的柜子占满了两面墙，中间摆放着一张单人床，被子对折后铺在床上。

    房间虽然很小，但却干净规整。要不是知道高程还有一个大house，程双简直要怀疑，这是不是为了拍真人秀的时候立什么简朴人设，而专门搞的样板间。

    跟着莉姐认好了门，知道了各种衣物的摆放位置，顺便收拾好了出差要用的箱子。程双结束了难得的放风，准备回去。

    下楼的时候莉姐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孩子摔了一跤磕到了头，急急忙忙的走了。程双独自开车回了公司，刚拉开工作室的门，就差点和风风火火准备出门的高程撞了个满怀。

    “回来了?刚给你打电话没打通。先下楼。”高程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快走两步按住了正在关门的电梯。

    “我刚刚从车库上来，可能没信号。莉姐孩子受伤了赶去医院了。”

    “我知道，她给我打电话说了。”高程快速按下负二层，“我们一直在合作的一家录音室，很难约。刚刚老板打电话来，说今晚正好有一个空档，咱们现在过去。你来开车，还有一些资料我需要在车上整理一下。”

    录音室有点远，等两人赶到时已经快9点。高程和程双说录音会结束的比较晚，让她留下车钥匙就行，不用等着送他。随后和几位老师寒暄了几句，就快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想到一会录音的时间比较长，估计中途各位工作人员应该也会有点饿，于是程双在手机上点了夜宵的外卖，又给自己买了一杯罐装咖啡。

    参与不了里面的忙忙碌碌，程双独自坐在外面的小客厅中，打开手机开始看剧本。

    最近经纪人莉姐接到的小成本网剧邀约有点多，属实有点看不过来，于是程双主动分担了这个工作，在跟行程没事的时候通读剧本，然后再整理成大纲给莉姐，方便莉姐筛选。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偶尔能听到工作人员感叹高程的对情绪的演绎很到位，后来逐渐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高程结束录音出来的时候，已经夜色如墨。他一抬头就看到程双瘫在外面的沙发上，张着嘴歪着头睡得正香。

    他走过去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怎么没回去？”

    “哎呀，你录完了。”程双猛地惊醒，双手在身旁摸来摸去，终于在沙发的缝隙里找到了睡着后从手中滑出去的手机，按开看了看：“已经这么晚了。”

    她一边感慨一边打开放在桌上的那罐咖啡，咕咚咕咚的喝了半罐，然后才回答高程的问题：“莉姐给的学习手册里面有写，录音这工作看似轻松，其实很辛苦。都这么晚了，不能让你疲劳驾驶回家吧。”

    “又不怕和我独处了？”高程顿了顿，“我之前的助理都是男的。你送完我回家之后呢？这么晚了你自己回家多不安全。”

    “你这人有完没完啊，怎么这么记仇啊？你是正人君子，上次怀疑你居心不良是我的错，可不可以别再提这事了。”程双还没睡醒，说话暂时不走脑子，所以语气中带了一点不耐烦，“我开车回去有什么不安全的？谁还能把我车绑架了？”

    好久没听她用这种语气说话，高程有点恍惚，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面，她质问他人在屋里为什么不回答。想了想她说的也对，于是高程点了点头：“走吧。”

    “等等等等。”程双拿起桌子上剩下的半罐咖啡一饮而尽，然后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掏出一个大塑料袋，把工作人员吃夜宵留下的垃圾都收拾在袋子里，系上口放在门口，拍了拍手略带得意的说：

    “这么晚了，老师们也都很累了。顺手收拾一下垃圾，希望他们下次有空档的时候还能想起来我们。好了，走吧~”

    走去停车场的路上，高程还是忍不住，问：“你这个点喝咖啡，不怕睡不着吗？”

    “睡不着也比开车的时候打瞌睡好吧。”

    “你随身都装着塑料袋啊？”

    “没啊，点夜宵的时候问老板要的。”

    回到车里，高程像是泄了一口气，闭着眼皱着眉，疲惫的靠在副驾的玻璃上。

    “那个……安全带……”程双小声提醒。

    而他只是微微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够到安全带后又闭上，摸索着把安全带扣好。

    启动车子，程双缓缓把车开出停车场，余光瞟到旁边的高程一动不动，只偶尔随着车子的颠簸而摇晃，像是漂在水潭中的一块枯木。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程双转过脸去看高程，他在旁边一动不动的时间太长，长的她有点心慌。

    “别是累晕过去了。”程双心中刚冒出这么一句话，旁边的人仿佛感应到了一般转过脸来，眼神中带着几丝询问。

    看着这张和平时完全不同的、略带苍白的脸，程双吐出一口气，小声嘀咕：“还活着就好。”

    明明刚刚在录音室里还生龙活虎的，这转眼一上车就疲惫的像丢了半条命，果然只要有人的地方皆为舞台，不管有没有摄像机。程双在心里默默地想，怪不得高程总喜欢憋在自己的小录音室里，是因为出来面对别人就要表演吗？像是没有灵魂但很漂亮的瓷偶娃娃，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有点孤独？

    “你说什么？”

    副驾驶的传来稍显沙哑的声音，程双回答道：“没事。你是不是很孤独啊？”

    坏了！本来是想问“你是不是很累啊”，都怪刚刚脑子里胡思乱想什么孤独不孤独的事，这嘴一下就瓢了。程双话刚出口就反应过来不对，在心里叫苦不迭。人家孤不孤独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这话也说的太越界了吧？

    完了，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找补理由，说自己嘴瓢了他能信吗？总不能说自己在说梦话吧……

    孤独也没有什么能谐音的词……

    程双一时卡住，直到车子在下一个红灯前停下，她终于勉强挤出一句话，“我的意思是车里太安静了，我觉得有点孤独。要不还是放首歌舒缓一下情绪吧。”

    不等高程回答，程双已经有所动作。今天第一天开这个车，不知道怎么打开音乐，于是程双拿起自己的手机，按下了音乐播放键。

    轻柔的音乐瞬间布满整个车内，但这并没有解除程双的危机，反而让她更加尴尬，甚至想坐着一把窜天猴直冲云霄。

    因为现在在车内响起的，正是高程出道后发布的第一首单曲。程双最近在恶补高程的相关资料，播放器里塞满了高程的歌，刚刚一时情急，直接按了播放键，结果……

    副驾的椅子缓缓倒下，高程把脸转向另一侧，沉闷而沙哑的声音传出：“我睡会。”

    “哦好。”程双迅速关掉自己的音乐播放器，车内恢复一片沉寂。

    程双的车技不错，夜晚的A城也几乎看不到什么车，但她依旧开的小心谨慎，生怕把车上睡着的大明星颠醒。

    当车子在大明星的小区门外停下时，程双刚松了一口气，转而又在心里打起了鼓。作为一个没经验的助理，她不知道是把大明星送到小区门口就可以走了呢，还是需要给大明星放在家门口。

    这黑灯瞎火的，程双对小区里的地形又不熟悉，进去绕不出来倒还是小事，万一把小区里的花坛啊、设施啊什么的碰一下，这种高档小区得赔不少钱吧。

    就在程双还在纠结要不要开进去时，旁边的大明星已经睁开眼睛。他看了眼外面，嗓音沙哑的说了句“什么到的，怎么不叫我”，然后慢慢把副驾驶的座椅归位，解开安全带。

    推开车门，跨了一只脚出去的高程突然又转回身，对着程双说了句“到家给我发个消息”，然后关上车门离开。

    “咻~”程双开着车绝尘而去，比来的时候速度快了不少。

    回到家，一身疲惫的程双迅速扎入卫生间冲澡，等换好了衣服吹好了头发，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她才想起来老板的吩咐，赶忙拿起手机，给高程发了一条“我已到家”的消息。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为自己在车上的越界行为道个歉，程双正在输入框编辑措辞，却看到那边回复了一条消息“好。”

    这么晚还不睡，明星不是更应该早睡保养皮肤吗？

    手机屏幕再一次亮起，又有一条消息发过来：“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晚上买夜宵的钱我报销。”

    这么贴心，本来还想明天早上问问莉姐怎么报销呢。老板要我的银行卡号，我却回一段道歉的话，是不是不太合适啊，要不还是下次当面再道歉吧。

    程双删掉在输入框中打好的大段文字，把晚上付款的界面截了张图，又翻了张银行卡出来，对着银行卡把卡号和截图一起发了过去。

    “刨去我自己买咖啡的钱，一共是243块1，您转我240就行~谢谢老板~”程双还在后面附上一个可爱的谢谢表情包。

    手机银行App提示收到了5万元的转账，程双正惊讶的合不拢嘴，发出去的消息也很快就有了回复：

    “咖啡的钱也走报销。剩下的钱是预支给你的，快用完了告诉我。”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明天下午还有行程，你上午不用来了，多睡会养好精神。下午2点前到公司就行。”

    靠谱！只不过每一笔支出都需要记账了。程双心里大大比了个赞，开心关掉第二天早上的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