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寇

    但令高长恭非常头疼的一点在于,这伙匪徒自从上次被县令打草惊蛇之后,就没有固定的窝点了,流连于建城县的各个乡间,行踪把握颇为不易。城外局势不定,剩下城外的那些乡民也不知是敌是友,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而高长恭这边计算好了军粮的数量,发现这里的存粮十分富裕,甚至可以供这一千军队吃上一年有余,一问情况,高长恭才知道,原来这些军粮分三部分,一部分来自后方,一部分来自主动袭击骚扰西魏所得,还有一部分就是当地的赋税。在这边境地带,赋税往往是十取六七,有时甚至是全部抢走,毕竟谁都知道,这块地方可能说不准哪天便被敌军攻打下来了,不管哪一方军队一来,肯定就往死命里敲骨吸髓,边境的老百姓生活艰难,除了参军,便也只能作流民逃走。高长恭拨出三分之一,分与申县丞,在申县丞的安排下,建城县总算开始恢复了一些元气。

    很快,半个月的时间过去,高长恭也收到了一封书信,是京城锦衣卫送过来的加急报告,展开信一读,高长恭才发觉,为何此时西魏如此安静,没有大规模骚扰和进攻。

    锦衣卫在报告中说,西魏掌权者宇文泰见高洋新立,亲自率军压境于北部的并州,高洋大动兵力举行演习,西魏宇文泰见北齐军容严整,萌生退意,遣使通好,梁朝的淮南江北之地,剩余几个州县,见状也投降归附了北齐,北齐隐隐在三国之中占据着上风之势。而京城内部,高洋即位后也颇有明君风范,打击权贵贪官,推动民族融合,任人唯贤,北齐也是欣欣向荣,至于孝静帝那边,明面上被高洋赶出宫封了一块封地,但是在路上就被高洋一杯毒酒赐死。不过,孝静帝的两个儿子在锦衣卫的帮助下活了下来,锦衣卫将两人接应到了春芳楼,楚峰拿了两具准备好的尸体蒙混了过去。朝局上,传来的消息也让高长恭颇为高兴,杨愔被高洋任命为礼部尚书,马上洞察了高洋的意思,近日一直在上朝时议立太子,装作一副支持立高殷(高洋之子)的态度,高洋虽然每次都没有采纳,但也对杨愔亲近了不少。

    终于,在高长恭抵达建城县一月之时,高长恭有了一次抓获这群流寇的机会。五日之后,襄州会运送一批军械和粮食过来,并派了一队五十名士兵押运,高长恭想着用这次机会引出盗贼,然后一举全歼,但是,这点军械不可能真的全部引蛇出洞,为了能够一举全歼这群盗贼,于是,一个连环计便被高长恭想了出来。

    官道上,一队士兵正在押运这一批刀剑和弓弩前往建城县的方向,如果仔细观察,能够发现,运送武器的民夫的脚力十分稳健,似乎是有备而来。运输队就这么向前走着,旁边的军官前往前面的高处望了望,说道:“弟兄们加把劲,还有七里路就道建城了,到了建城,咱们就有赏钱了!”

    刚一说完,路旁便杀声四起,冲出了几十名持刀的匪徒,护送的士兵见状,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便四散逃走了。土匪头目

    见状,连忙将这些民夫围了起来,作势便要搬这些武器。

    “你们之中,哪个是管事的,不要害怕,本当家只管找人问话,却不想伤人,你们如实回答便是。”土匪头目有一副完整的盔甲,腰间陪着一柄军官剑,甚是威武,这是他和姚县令一战后缴获的。

    民夫中一个高大的男子被推举出来,不慌不忙地答道:“小人建城县三溪乡里正,不知首领所问何事?我辈皆是被强迫押运物资,幸得首领解救,定当知无不言!”

    “你且说说,这批军械后面还有没有了,有多少士兵护送?”

    “后面还有二十车粮食,护送士兵比这里多些,约有五十余人,但皆是老弱残卒!”

    “什么?”那名首领大喜过望,满意地看着这些民夫,道:“你们可愿入我这义军?在这边地,入我义军不仅来去自由,还不愁吃穿,岂不美哉?”首领想着多了一批粮食军械,立马可以着手扩充实力,见这些民夫一个个身形魁梧,一看就有着几把力气,直接就可以拿这些装备现成的武装起来稍加训练即可。

    “承蒙首领收留!”几人见状,立即答应下来,很是干脆。

    “你让前方二当家那里的人全部出动,抢下军粮运到临时驻所,我等先行归去。”首领命令传令兵给二当家带去消息,一面索性将这十几个民夫当场武装了一番,给他们发了基础的一把刀,剩余的兵器弩箭,他就换下旧的丢弃在原地,省得带起运输车来不便行动,更何况,车辙又有痕迹,也会便于追踪。

    不一会儿,高长恭率领的三百步卒“闻讯”赶到时,贼人已经溜之大吉,而高长恭瞟了被扔得七零八落的兵器,和被扔下的运输车时,却露出了自信的微笑。稍加停顿后,高长恭便指挥士卒前往东北方向的一条小道,并让人通知慕容三藏那边准备动手。

    虽然这些将士们对高长恭的命令有些不明白,但高长恭前些日子的治军军纪有一条就是绝对服从命令,他们没话可说,便随着高长恭继续前进着。

    到了傍晚,高长恭见前方已经摸到了一个村庄,似乎是土匪们的暂居之地,便让士兵们散开隐蔽,拿出望远镜借着夕阳观察了一番,果然,这就是这伙匪徒的栖身之地,周围鬼鬼祟祟的暗哨有七八处之多,高长恭借着望远镜确认了暗哨的位置,便叫来郗文星,让他在日落后解决了这些暗哨。

    随着几声弩箭划过夜空,几个暗哨全部被郗文星解决,流寇们的预警系统已经被高长恭剪除地干干净净,虽然有人数上的优势,但高长恭仍然不敢贸然发动进攻,这村庄附近,极有可能有一些陷阱的存在,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五六条人命,他不敢大意。

    但是,这不代表他就对这些土匪们束手无策了!

    高长恭示意身边的一个传令兵学着猿啼叫了几声,又改成学着雁鸣叫了几声,很快,就见村庄内燃起了几堆火光,分别位于村庄的东北,东南和西南方向,高长恭一见大喜,立即命令士兵朝着火光方向进攻。已经休息的匪兵先是见火光四起,本欲奔走救火,却见村庄内起了喊杀之声,吓得失魂落魄,连忙朝着没有陷阱的几个方向跑去,却是撞见高长恭指挥的步兵掩杀过来,哪还有战斗的勇气?被杀的杀,降的降,已经去了一半,剩下的在大当家的指挥下,反应过来,先退到了村庄中央,可没等他们安顿下来,先前的那些民夫不知为何举刀也杀了过来,刀法娴熟,分明是久经战阵的老手,为首的那个里正更是勇武,转眼间便将四五人砍翻在地——正是高长恭的护卫慕容泽。

    那匪兵首领又折了一阵,边战边退,终于逃脱了这群煞星,嘴上安慰剩下的二三十士兵道:“二当家他们的援军马上就到了,我们顶住,马上就能得救了!”

    “哦?你是说他吗?”首领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排训练有素的长枪兵,将他们包围住,为首一人,乘着一匹战马,身着一身颇为独特的白甲,正是高长恭,身旁还有甲兵带着一人,那人被绑的不能行动,此刻正跪在地上,正是这伙土匪们口中的二当家。

    土匪首领见逃脱无望,已然是绝望无比,剩下的几个匪兵,此时也都缴械投降。高长恭显然也不想和他多废话,策马直取这首领,首领也没有反抗,已然绝望,他杀了姚县令,官军和他已然是不死不休。

    “噗呲。”长枪带着骑兵冲锋的速度直刺过来,高长恭一枪洞穿了这个十恶不赦的土匪首领,这是他第一次杀人,相比于他之前觉得的恐惧,高长恭觉得反而有些血脉贲张的兴奋感。他不是喜好杀伐之人,这从他谨慎的性格便可以看出,但是至少,他不怕杀人,面对必要的杀伐,他绝对是能够狠下心的那种人。

    随着首领已然伏诛,二当家也被活捉,高长恭这次对土匪的行动,可谓是大获全胜,被他带出来的五百士卒,只有六人轻伤,一人阵亡。事毕,众人皆是哗然,不得不佩服起高长恭的智慧。

    原来,高长恭故意将军械分为两批运送,而且在前一批军械运送那里用了李代桃僵之计,用民夫作为看守士卒,自己侍卫慕容泽则带领军中的几个好手扮作民夫,他料到贼寇必然会换兵器逃走,和慕容泽约定了暗号,慕容泽将几把刀剑摆成两堆,均朝向东北,意在告诉高长恭匪徒兵分两路,自己则随一路前往东北,于是,掌握了土匪行动动向的高长恭便令慕容三藏率军两百先发制人,击溃二当家的所部,慕容三藏骑术精湛,直接生擒了土匪的二当家,将战斗利落地解决后,高长恭这边也差不多摸到了村庄前,而暗号的设计也颇为讲究,为了防止敌军已经识破,他将暗号设置为两段,就是防止慕容泽他们行动失败而敌军将计就计坑杀高长恭军队的情况出现,最后,便是刚刚围攻的一幕。不得不说,高长恭一系列的计划可谓是步步精准,占据主动,贼寇只能束手就擒,一步步都被高长恭牵着鼻子走,落得失败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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