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知谦畏惧着解释“我知道，我都知道……”
絮尧微微叹气，满是无奈。
她拉过洛知谦的手，把思无涯的手放到他掌中。
“灵魄和主人是永远可以互相依赖的，永远不要拆开彼此，哪怕在你眼中那是为对方好。
他们不会像人一样克制自己的感情，他们纯粹而热烈。
他不会违抗你的命令，就算违背他的意愿。
但你既然做了他的主人，就安心把自己交给他吧，这也是你能回馈给他的信任和爱。”
絮尧目光突然变得阴冷，狠狠瞪向洛知谦。
洛知谦被看得有些发怵，挺了挺胸保证：“我知道了，以后有任何事，我都会一直和无涯一起的。”
又对思无涯道歉：“无涯，抱歉，是我没关注到你的想法，请你原谅我，我其实很需要你！”
思无涯有些紧张，回应：“没关系主人，我会陪着你的。”
他用余光小心地偷看絮尧。
絮尧见他们和解了，也放下心来，不再多管，应了声就离去。
她一走，思无涯只感觉周身被抽走的空气都回来了，猛吸一大口空气才感觉自己活过来。
洛知谦却看着远去的背影微微出神。
思无涯跳到他身前歪着头，顺着他的目光看着絮尧离开的方向，“怎么了主人？”
洛知谦目光炽热，没有遮掩：“我觉得，阿涟对灵魄的事都十分在意呢。”
思无涯闻言摆摆手，毫不在意，心里跟明镜似的：“修仙的人，都是这样的啦。”
其实应该说是，魔界的人。
魔界的灵魄地位是三界之中最高的，和主人的配合程度更是无懈可击。
魔界世代流传的规定就是对待灵魄必须像对待自己一样，而她身为魔王，定是贯彻到底。
不过思无涯还是有些小惊讶，他不过是她的眼线而已，居然对他和洛知谦的关系也这么上心处理。
思无涯耸耸肩，安慰洛知谦不用太在意，不管怎么样已经认主完成，他也会好好做一个灵魄的。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好好修炼准备考核。
洛知谦也只得答应，坐下重新专心修炼起来。
*
启程前一晚。
月明星稀，一片寂静。
一只薄翅玉腰奴飞到思无涯面前，嘀咕了两声之后又悄然飞走。
思无涯听后缓缓起身，看着洛知谦熟睡的脸庞，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
月光之下，絮尧的身影被无限拉长，晚风轻拂，吹动了她的裙摆，半边身子隐于黑暗之中更显得神秘。
半张显露的面容更是美得让人动容，肤白似雪，黑发垂髫，眼帘微低，透着一股沉重感，鼻梁高挺，看似柔和的轮廓却隐藏着锋利寒意。
思无涯踱步上前。
心里七上八下。
被唤醒时，强大的魔息一眼便让他知道絮尧的身份。
举手之间，日月暗淡；踏足之地，万籁俱寂。独步天下的魔王的要求，谁拒绝得了呢？
他必须好好听她的话。
这一个月下来，思无涯真的感觉洛知谦是个好主人，待他很好，唯一烦恼的也只有修炼那一件事，絮尧也直接替他摆平了。
自己其实都算得上在“享福”了。
提前有了生命，而且也不用做伤害主人的事，这份来自魔王的恩赐，他是该感激的。
思无涯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絮尧不为难他，那他更要好好做事，辅佐好洛知谦，尽快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
日后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能脱离他们。
但他对她的身份还是敬畏害怕。
他走过去，对着絮尧祭百弯腰行礼：
“陛下。”
“灵主。”
絮尧回过头来，睥睨的眼神落在思无涯身上，充满探究之音：
“神息有什么变化？”
思无涯不敢直视，即使她没做什么，但无形的压力也让他冷颤。
“回陛下，神息还是没什么变化，主人刚开始修炼灵力还很弱。”
预料之中。
良久以后，絮尧才道：“明日就要启程去天青派了，好好修炼。”
清冷的嗓音听不出任何起伏，说出来的话却还有一丝温暖。
思无涯见没什么大事，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好，我会的，谢陛下。”
絮尧微微点头。
临走之际，他稍微大胆抬头观察了眼絮尧。
冷面依旧，黑暗之中更显清寒，此时正和身旁祭百小声讨论着什么，原本平静面容似乎扬起淡淡的微笑。
思无涯瞥见赶紧转身就走。
虽是好像在微笑，可思无涯还是觉得有些让人不寒而栗，仿佛是永恒的寒冰突然出现裂缝，可怕可怕。
或许能读懂她的只有祭百吧。
翌日清晨。
在思无涯的催促下洛知谦终于勉强跟上絮尧的步伐，正式踏上去往天青派的路程。
三日后。
云中山。
天青派脚下。
旷野高山，直耸云间。
云雾迷蒙，气象万千。
一块写着“天青派”的巨石矗立在絮尧面前。
“终于，终于到了！”洛知谦迈上最后一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撑在发抖的腿上汗如雨下。
“呵呵呵。”思无涯感觉到主人的狼狈，从戒指中跃出，毫不掩饰地笑着。
“累，累死我了。”奔波不停三天三夜，体力和精力早就被消耗殆尽。
絮尧面色平静地走上前。
由于天青派全年无休考核，即使颇有难度，可前来挑战的修仙人士依旧络绎不绝。
一块牌匾上苍劲有力地写着提示：
登九千九百九十九级阶梯者，可获考核资格，可御剑。
阶梯被云雾笼罩，忽近忽远，看不清终点，青山一座一座，逶迤绵延。
“什么？还要爬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洛知谦大叫一声，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双腿发软。
“你用我的剑上去。”絮尧平静道。
“那怎么行，你是女孩子，我开玩笑的，我不累！”洛知谦急了，皱起眉头，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汗，长腿一迈便准备登阶证明自己。
絮尧不慌不忙地讲道理：“你来登阶，按照你现在的体力，今晚你才能上来。
换作我来，你登顶时，也是我登顶之时。”
洛知谦哽住，他是相信她的实力的，视线慢慢飘向她，她自信且淡定地和他对视。
漆黑灼热的目光仿佛要将他吞噬吸入，令人马上听话臣服。
洛知谦败下阵来，悻悻道：“好吧，你一定要和我同时到哦，你要是没来，我就走下来把剑还你。”
絮尧淡淡微笑，目光直视前方，冷淡而遥远，随意又轻松。
“赤凌！”
灵剑响应主人的召唤，剑气横流，一下就窜入洛知谦脚下，无需施法，剑光闪烁，直指蓝天。
洛知谦拉上思无涯，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要一起来哦！”
絮尧点头，下一秒，赤凌剑化为一道金光凌空而出。
空中还有很多御剑而上的修行者。
洛知谦站在剑身之上，一重一重的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任何景象。
空中似乎被灵力包裹着，阻力非常。
远处刚还掉下去了个人。
周围还隐约有着惊呼声。
可赤凌剑却稳稳当当，似乎知晓方向，匀速前进不会让人不适，在雾气中还准确规避了好些个同样御剑的仙友。
“难怪准许御剑，我就知道天青派不会这么好心！”
“是啊是啊，在这御剑还不如走上去呢，谁能登顶啊？”
“嘿！那是你们灵魄太差了！你们不行，可不代表别人也不行！”
“就是就是！御剑可比爬梯简单！”
“……”
多嘴多舌的嘈杂声此起彼伏。
“主人，我要是也能化灵器就好。”
身后的思无涯有些沉闷地开口。
“嗯？没事啊！”
“可惜我只是个竹子，灵力很低，不怎么能帮到你。”
洛知谦看不见他的表情，想要回头却又被风吹得只能直视前方。
只能口头安慰：“真的没有关系，我不怪你呀，你不用自责，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我们好好修炼总有一天会有的！”
风声呼啸吞噬了洛知谦大部分声音，赤凌剑此刻陡然向下，冲破云层，强风吹刮令人无法睁眼。
“呲”的一声，终于落地。衣袂飘然落下，耳边恢复宁静，视野也明朗清晰。
赤凌剑化为光影消散。
洛知谦刚稳住脚步，就看见不远处的絮尧。
拉着思无涯张开腿跑过去：“阿涟！”
絮尧抬头看他，原先没有波动的目光中却闪过一丝亮光。
他捕捉到了。
有一种“看吧，我说我能到”的意味。
洛知谦“噗嗤”一声笑出来，脸上的梨涡仿佛能把人陷进去。
絮尧不解：“怎么了？”
洛知谦看着她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脸，只觉得有些可爱。
“你看着我主人傻笑什么呢，御个剑给你玩儿傻了？”
不知何时祭百悄悄出现。
他本就长得高挑凌厉，同样一身赤金刺绣长衫尽显尊贵。如墨的长发被一顶小银冠束起，丰神俊朗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只是他和絮尧一样，表面上看起来高不可攀，却又在有些地方给人可以接近的机会。
看似无情却又有情。
不过他仍然有着所有灵魄的共同点——护主。
洛知谦假装轻咳两声，上次换衣服的时候他已经领教过了。
赶忙表示真心：“我只是想谢谢阿涟借我赤凌剑，谢谢阿涟。”
祭百冷哼一声，不再看他又回灵饰之中。
絮尧早已习惯，伸手指了指远处人群包围的小亭子。
“上来的都有考核资格，内容就在那里。”
洛知谦顺着絮尧手指的方向看去，现在的人数比起刚刚在脚下少了不止一半，但都围在一个地方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洛知谦微微皱眉，交代道：
“你和无涯就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