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发缕人(10)

    任端道:“因为藏月夫人最开始其实并不打算留长发,但在我们族,又怎么会准许女子不留发呢?

    然而平生族长是所有追求者里唯一一个支持她的做法的。

    不仅同意她自己剪发,有时任平生还会亲自替她理发。

    他说,比起族长之位,他只要任藏月开心。

    就这样,当时年仅十岁的两人就已经定下亲事,至此没人再打过任藏月的注意。

    成婚之后,他们也果然成为一段佳话。

    虽然族里对女子有禁足令,但其实普通人家的女子在晚些时候也是能出门一会儿的。

    照理说,以任藏月的头发,任平生想要族长之位,那一定是毫无悬念手到拈来的事。

    但如果他当上族长,任藏月最后出门的机会也将没有。

    所以他们成婚三十多年,任平生都没有参加过族长抉择。

    十年前,他好像才因为什么原因,竞逐族长。

    光是这份不为地位金钱的决心,也是多少人都比不上学不来的。”

    任端话毕,对上洛知谦的眼,又有些不满起来。

    仿佛刚才畅谈的不是他。

    洛知谦静静地凝视着,唇角若有若无的微笑里此刻带上了歉意,只听他道:

    “谢谢任端大哥愿意告诉我这些,我记下了。

    今日之事,我们非常抱歉,没能抓到妖而让百姓受灾,是我们的不好,我现在正式向您道歉。

    我的师兄也已经保证过,三日之内我们一定会抓到妖的。

    我如今又来打扰您,其实也是我自己的私心。

    不瞒您说,从第一次来您家时,我都觉得您一定和其他族人有所不同。”

    “什么意思?”任端问道。

    絮尧也有些疑惑。

    她和祭百都没看出来有什么,他是怎么能感觉有怪异的?

    “您并无心参与族长之争吧。”洛知谦轻轻道。

    任端目光瞬间明亮,几不可见的情绪闪过。

    洛知谦紧跟着道:“您不想参与族长之争的理由,应该和任平生族长的原因是一样的。”

    任端的脸色可见的缓和了。

    絮尧心道:就这?

    祭百也道:就这?

    又多想了。

    “族长的生活要比一般人家要好得多,这应该也是想做族长最根本的原因。

    我见过族长夫人的发髻,的确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但您夫人的头发,也就比阿涟稍长一些,是在不会影响正常生活的长度之内的。

    但按照您族的规定,倘若女子自出生起就不被允许剪发,夫人如今和您相当的年龄,无论如何长度也不会是这样。

    所以我想,您同意这样做法的原因,只有那一个——

    您爱夫人,胜过爱财富和地位。”

    洛知谦一如既往的柔和嗓音。说出来的话却是一股因为已经看透所以坚定之意,没有夸张的抑扬顿挫,但那股力量却能真实的让人感受到。

    絮尧听完,眼神一转,又看向任端。

    的确被洛知谦说中了,任端的表情变得坦然起来:“洛公子说的不错,我的确是因为不想让夫人...”

    剩下不不方便说的话他止住了没有说。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我只想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别的我也没有什么能告诉你们的了。”任端叹了口气,看回洛知谦的眼神里又有了原先的光彩。

    洛知谦起身来,朝他鞠躬行礼道:“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谢谢您。”

    任端只是点了点头。

    他本来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因为身为族人,他该有些“团结一心”的态度。

    “能帮到道长就好,抓妖的事,还得看诸位了。”

    他也起身准备送二人离开。

    三人最后道别。

    出了任端家,絮尧才又开口:“我以为你在他家里发现了妖。”

    洛知谦一听就笑了:“怎么会呢?阿涟都没察觉,我怎么会察觉呢?”

    他垂眸盯着她,梨涡映在脸上久久没有散去,唇角暗含着的无限柔情里沾满了古怪的味道。

    “我想也是。”絮尧装作平静的开口,其实心底还是有些失落的。

    “阿涟怎么了?兴致好像不太高呢。”他还在看她。

    絮尧被他问的微微抬眸,也看着他。

    她巴掌大的小脸一下就映入他的眼中。

    她实在想不通他怎么有这么多关于她的为什么。

    她明明没说什么,没做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他却每次都好像能发现她的变化。

    怎么藏也藏不住。

    “我无事。”絮尧道。

    “嗯?”洛知谦尾音微微上扬,嗓音沉沉,可又像是一根羽毛在心尖上轻轻的挠。

    有一种温柔撩拨的意欲。

    絮尧轻轻皱了下眉,他的笑意实在是过于明朗,她竟生出了一种自己被发现的感觉。

    “我真的无事,只是不太想听这些凡人的事而已,我想抓妖。”她稳住声线,解释道。

    尽早抓的妖,才能早点提升他的灵力。

    “这样呀,阿涟陪着我辛苦了,可如果不知道这些线索,我们怎么能找到妖呢?”洛知谦道。

    絮尧又不接话了。

    心里吐槽他:那是你找不到,又不是我。

    落在洛知谦眼里,就是她回了视线,不说话,而且更为迅速的往前走。

    他追上前走到她身侧,又接着放柔声音哄道:“好了好了阿涟,我要问的都问完了,我们好好检查一下村子就去找贺兰瑜师兄,就能抓妖了好不好?”

    “嗯。”絮尧低应了一声。

    两人顺着纵横的乡间小道一家一家排查。

    和任端那样贫寒的家几乎没有,这些房屋多数还是普通人家的样,屋顶盖着厚厚的茅草,院子里还摆放着搁置的农具,青石小路被光照的锃亮。

    但都和任平生的家相差甚远。

    普通人家与潺潺流水,和他们来时走的小桥为伴,袅袅炊烟,田野之气,泥土路是每一家的纽带;家禽嬉戏,牛羊耕种是一种常态。

    这样自然的田园风光下却隐藏了以头发长,而享富贵的约束。

    时间一晃,就到了夜晚。

    两人走了一下午,才终于绕弯了部分民家。

    “阿涟,师兄可有唤我们过去?”洛知谦伸了伸胳膊,又摇了摇脑袋,他现在灵力不高,没办法用法术支撑自己的行动,疲惫感也比絮尧重的多。

    絮尧呆住一秒,在脑中感受。

    玉腰奴并没有传来消息。

    “没有,你休息会吧,等你状态好点我再带你过去。”絮尧如实道。

    两人已经走到村里最深处,也是任平生府邸的所在之处。

    “我没事,我们还是去找师兄吧,一起抓妖。”洛知谦一下收回伸出去的手,认真道。

    絮尧睨他,不容反抗的语气飘来:“休息。”

    说完提着裙摆,上了门前的台阶,抬手一挥,任平生家的大门就自然打开,也不等他,先一步进去了。

    “诶诶阿涟!”洛知谦惊呼一声,连忙跟上。

    宅内也是一整个安静的状态,连下人们的身影都不曾看到。

    光影稀疏,絮尧头也不回地往洛知谦厢房而去。

    “阿涟,阿涟。”洛知谦快步但小声的跟在身后。

    路过一个拐角,絮尧忽然定下脚步。

    洛知谦险些撞上她:“怎么了?”

    他刚一说话,絮尧就伸手阻止,又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她表情又如往常的冷冽,杏眼里带上了警惕,却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惶恐和不安。

    四周一片漆黑,细小的声音几乎不可辩。

    絮尧后退一步,准确地拉住了洛知谦的手。

    她小又冰的手掌有些用力的握紧了他,将他的胸膛抵在她的后背上。

    洛知谦被这动作一惊,茫然地低头看她。

    只看得到她头顶的一个小漩涡。

    她似乎做了什么动作,洛知谦便发现自己和她正在变得透明,法术过后,两人身形已被隐下。

    她握着的手还没有松开,冰冷的触感一层一层的传来,洛知谦有些失神。

    絮尧在这时却突然拉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不过是暂时在任府歇息,除了自己的房间和第一日到过的任平生房间,别的地方几乎都没见过。

    洛知谦不清楚要去哪,但絮尧拉着他他却一句也没问。

    才刚走出几步,絮尧却蓦然扑进他的怀里。

    洛知谦也下意识的搂住她。

    她脚下猛地升起法盘,赤金的法盘在夜里格外亮眼。

    法盘没有转动,代表她没有运转灵力。

    可她调动了法盘,那便是代表有危险。

    絮尧从他怀里探出头,松开拉住他的手,声音也带上了冷静严肃的腔调:“你在这里等我。”

    她脱手之际,赤凌剑立刻显形握在手中。

    洛知谦想要拉住她:“阿涟,你去哪?”

    可脚刚往前踏一步,脚下的法盘却升出一股力道,将他弹开逼退。

    原属于她的法盘此刻也像变成他的一样,她人离开,却还亮在他的脚下。

    她提着剑四处观察。

    “阿涟,你别走!”洛知谦依旧不死心的想要往她身边走。

    可法盘没有给他机会,他不断的在边缘试探,法盘的力量也愈发越重,打在洛知谦脚上的刺痛感也越来越强烈。

    即使这样,他还是被困在刚刚所站之地,没有移动半分。

    她发觉他的动作,回过头来看他。

    她面冷若冰,手中赤凌剑发出的光在她身上交织,明明是浅棕的瞳子,他此刻看着竟看出些猩红来。

    絮尧只得再次道:“你就在此地等我,我马上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洛知谦连忙道。

    “你状态还没恢复,灵力又不高,就在这里好好等我,我会回来的。”絮尧说完,没再等他回话,提着剑瞬间移动而去。

    洛知谦厢房外。

    “本王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了吗?”

    絮尧将赤凌剑横扫,强大的剑气波及到那人身上。

    她冷声质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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