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思念

    【2013年6月22日铭州】

    睡梦中的纪寒月,似乎在隐隐约约中听到了一丝熟悉的琴声,迷迷糊糊里睁开了眼睛,缓了许久许久脑袋才清醒过来——是陆镜在练琴。

    “啧!”纪寒月翻身而起,看了眼手机,此时才刚刚八点,今天是周六,好不容易可以睡个饱觉,居然一大早被吵醒了。

    纪寒月气鼓鼓地打开了房门,走到了阳台边,看着若无其事继续拉琴的陆镜抱怨道:“我要是你邻居,一定会投诉你!”

    陆镜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回答:“这座公寓隔音很好,邻居听不到,而且住的人少,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选了这里。”

    “你!那我听得到好吧?”

    “是你吵着要来跟我住,没人逼你来。”陆镜抬起头看向她,说,“而且,已经八点了。”

    “才八点!平时上班八点起床就算了,今天可是周末,周末!”

    “等等就要出发去送叶梦了,早点起来做准备也好。”

    纪寒月叉着腰,没好气地说:“叶梦下午三点的飞机,我早上八点起来干嘛?”

    陆镜不说话了,只是继续拉着他的曲子,把纪寒月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拿他没有办法,也不是第一天为了他这个早起练琴的习惯拌嘴了,更何况他的琴声总是温柔醇厚,被这样的琴声吵醒,确实很难生一个长久的气。

    她瘪瘪嘴,用皮筋扎起她长长的头发,到自己的洗手间洗漱去了。

    一曲毕,陆镜放下了琴弓,呆呆看着清早的阳光,偶然间瞥见阳台晒着阳光的小番茄,走过去看着那可爱的小小果实,那是纪寒月种的,他尝过一颗,很是甜美。

    这一段时间里,除了三人一起吃饭,陆镜几乎再没有见过叶梦了,他在心中答应了她,从那天起要放下她,可今天是她要离开的日子,他的心中,难免还是失落。

    他抬起琴弓,续上了一曲弗里茨·克莱斯勒的《爱的忧伤》。

    午后,吃过午餐的两人出发了,由陆镜开车,朝着机场而去,就在快到机场的时候,纪寒月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手机一看,激动地接起了电话,连音调都高了两分,兴奋地唤道:“路凌哥!”

    正在开车的陆镜心中一震,忙用余光看向了纪寒月。

    电话的那头,听到纪寒月如此兴奋的路凌不住一笑,说:“你今天有事吗?”

    “怎么啦?怎么突然这么问我。”

    “我到铭州机场了,刚落地。”

    “刚落地?!”纪寒月兴奋极了,“你……你回来了啊?”

    “嗯,三年不见了,寒月。”

    陆镜听到路凌回来,心中也跟着兴奋,不过一想到他一回来就先打给纪寒月,难免又心里酸溜溜的。

    纪寒月忙说:“你就在机场等我们吧!我们正好要送一个朋友出国,已经快到机场了。”

    “我们?”路凌问。

    纪寒月看向了陆镜,向电话那头的路凌解释:“我和陆镜一起过来的。”

    “是吗?好,那我在国际出发那边等你。”

    “好!你等等我们!”

    挂断了电话,纪寒月兴奋地晃起了脑袋,见陆镜脸上似有不悦,噗嗤笑出声来,得意地与他炫耀道:“嘿嘿!路凌哥哥回国,可是先打给我的哦。看来在路凌哥哥心中,我还是比你重要的嘛。”

    “……无聊。”陆镜随口回道,不过连他自己也有点分不清楚,究竟是吃路凌的醋,还是吃纪寒月的醋。

    两点整,叶梦自己从学校乘地铁到机场了,推着那大大的行李箱,刚来到国际出发门口就见到了已经在这里等着的纪寒月和陆镜。

    纪寒月扬起灿烂的笑容,朝着她挥了挥手,陆镜没有笑,只是望着朝他走来的叶梦,难掩不舍和失落。

    叶梦走到两人面前,说:“你们其实不用来的……”

    “你这一去,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了。”纪寒月真心的觉得不舍,抓着叶梦的手,说,“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叶梦点了点头,说:“你也是,寒月。”

    说完,叶梦看向了一旁站着的陆镜,她扬起了笑容,对陆镜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陆镜。”

    陆镜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回应,只是看着她,连叹息都只敢藏着。

    三人沉默良久,最终是纪寒月打破了沉默,对叶梦说:“我们也不耽误你了,也差不多要去安检了吧,答应我,以后还是要多联系,好吗?”

    叶梦笑着点点头,说:“嗯,一定,那我先走了。”

    “嗯,快去吧。”

    道别之后,叶梦推着行李箱准备走进安检,可就在此时,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她背后的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即使跨越了漫长的时空,却仍是那样让她的心漏跳一拍。

    “寒月。”

    叶梦愣住了,一瞬间以为是他在唤她,呆呆站在原地,不敢背过身去。

    “路凌哥哥!”听到呼唤的纪寒月忙回过头去,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路凌,激动得满眼都是笑意。

    路凌没有看到叶梦,他只看到了陆镜和纪寒月,许久不见他们,他也真的很想念他们,但还没等他再开口说些什么,纪寒月忙拉过了还没走开的叶梦,把她带到了路凌面前,热情地介绍着:“对了路凌哥,跟你介绍一下,我和陆镜的朋友,叶梦,她之后也要去英国生活了。”

    “……”

    “……”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叶梦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静止了。

    那是她日夜思念的容颜,那是她在梦里无数次的期盼,那是她在这三年日夜坚持的梦想。

    路凌,此刻就在她眼前了。

    “路凌哥哥?你们认识吗?”见两人都看着对方不说话,纪寒月好奇地问。

    路凌忙回过神来,摇摇头说:“第一次见。”

    说着,他向叶梦微微颔首,问候道:“你好,我是路凌。”

    叶梦艰难地故作镇定,也回以颔首,道:“我是叶梦。”

    见面过后,纪寒月忙松开了手,说:“抱歉抱歉,忘记你还在赶飞机,你快去吧叶梦。”

    “嗯,那我先走了。”

    “嗯!再见!”

    叶梦连再看一眼路凌的勇气都没有,她的眼眶已经红了,再多呆一秒都会被陆镜和纪寒月察觉,若是让他们发现她和路凌认识,她应该如何解释?

    她赶紧走向了安检,在角落里躲了起来,终于能让那些艰难抵挡的泪水倾盆大雨。

    她浑身颤抖着望向门外,看着路凌与两人所露出的微笑,那些思念的泪水怎么都停不下来,她终于见到他了,终于见到他了。可为了瞒住陆镜和纪寒月,她却只能就这么与他擦肩而过。

    她和路凌心里都很清楚,他们都是重生的人,都是这个世界的间隙所诞生的奇迹,为了阻止2023年的那场灾难,为了救下纪寒月和路凌,这一刻他们必须错过。

    可她真的没有办法停下那些泪水,她只能是泪流满面,在众人好奇的视线下过了安检,前往那个路凌暂时不在的国度。

    上了车,坐在后排的路凌愣愣地看着窗外,好不容易才压下眼眶的泪水,可却怎么都摆脱不了这一刻的悲切。

    “路凌哥,我们要先去哪里?”陆镜问。

    “……”

    “路凌哥?”陆镜又问了一次。

    路凌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了陆镜,微微一笑说:“临时起意回来的,房子还没找人收拾,三年没回来了……估计这两天也住不了。”

    “那你要去酒店吗?”

    路凌想了想,说:“我记得你说过,你一个人住在两个房间的房子里,要不我去跟你住吧。”

    一句话下来,吓得陆镜差点闯了红灯,赶紧在斑马线上急刹车,被车外那些准备过马路的路人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路凌觉得奇怪,忙问:“怎么了,不方便是吗?”

    “那个……嗯……要不路凌哥你还是住酒店吧。”

    以陆镜和纪寒月的年龄,在已经活了五十多年的路凌面前就像是小孩一样,自然是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看到纪寒月眼中的慌张和陆镜强装的镇定,大概猜到了什么,他微微一笑,说:“好,那我去酒店住吧。”

    陪路凌入住了酒店,再去酒店旁的商场略走走,三人一起用了晚餐,从餐厅出来,纪寒月对陆镜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送路凌哥哥回酒店去。”

    陆镜当然不愿意,但看纪寒月的意思,似乎她有话要对路凌说,虽然不愿意,也只能是点头答应,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看着陆镜的车开走,路凌看向了身边的纪寒月,说:“你有话要跟我说,对吗?”

    纪寒月点了点头,有些紧张地说:“我……我现在和陆镜住在一起。”

    话音一落,纪寒月忙用余光看向路凌,见他并不惊讶,问:“你看出来了?”

    路凌微微一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还以为陆镜会一直执着于那个叫叶梦的女孩子,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

    纪寒月慌忙摆手否认:“你误会了路凌哥哥!我……我只是和他合租,我们只是朋友。”

    “是么?”路凌什么都看穿了,只是不揭穿她罢了。

    “是……是啊,谁会喜欢他这种人。”

    路凌笑了笑,知道纪寒月喜欢陆镜,他一点也不失落,或许她喜欢上陆镜就是改变他们命运的关键。

    这么多年了,总算有一些不同的变化,一想到这或许是因为他这三年不强求改变什么的结果,他突然安心了许多。

    路凌心想,或许他的孤独,就是破解这一切的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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