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孝顺

    【2009年12月9日铭州理工大学 舞蹈室】

    “来!五六七八,走!对!直线!重心注意!”

    面对众人良好的表现,芭蕾舞社的老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着站在中间位置的纪寒月,赏心悦目的同时也被她出众的舞技折服。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纪寒月从拖后腿的那个摇身一变成了毋庸置疑的首席,比起曾经的她更是优秀。那样如明月般的容颜,配上出众的舞技和仪态,折服的不只是老师,更是舞社的所有人。

    音乐结束,纪寒月收起了最后的结尾动作,游刃有余地站回了普通的站姿,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每一个动作下所承受的痛苦,到底有多么令人难以忍受。

    “寒月!你最近跳得比以前还好啊。”

    “寒月的脚背最好看了,有没有什么诀窍?”

    “寒月,等等你有空吗,能不能再带一下我们?”

    众人围着她,称赞不少,请求也不少,她一一应允,明明会痛,还是多做了几次那些困难的动作。

    直到训练彻底结束时已经是夜里七点多,她顾不上吃饭,背上包就往教学楼跑去——这是她这两个月来发现的最容易接近叶梦办法。

    路上已经戴好了帽子和眼镜的纪寒月一点也不担心被认出来,来到了广播选修课的教室,混入了本就集合了多个专业学生的课堂中,一眼就看到了最角落里的叶梦,坐在了她的身旁。

    叶梦抬头一看,见又是纪寒月来找她,仍是和之前一样,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学姐,你……”叶梦小声道。

    纪寒月也压低了声音,说:“好巧,又遇到你了。”

    叶梦无言,半天才回答:“这是大一的课,学姐……”

    “我也很喜欢配音嘛,大一的时候没抢到,只能现在来啦!”

    叶梦仍是语速缓慢地开口了,声音小得像是耳语一般:“可是这个课根本没人选……”

    “嗯?”

    见纪寒月没听到她的吐槽,她摇摇头,用稍微大一点的音量说:“没什么。”

    课堂开始了,叶梦听得很认真,甚至渐渐忘了身边坐着的校花,一心只有老师讲课的内容。

    纪寒月早就察觉了这件事,她发现叶梦似乎对配音很感兴趣,特别是将一些中文片段翻译成英文做配音,但她性格如此,明明是很喜欢的事,却一点也不敢在公共场合开口,只是自己默默在口中念着,尽管如此也乐在其中。

    课堂结束了,叶梦甚至没有和纪寒月说一声再见,一下课便把桌上的东西扫进书包里,快步离开了教室。

    纪寒月知道她在躲她,她那样的性格,肯定是希望尽可能不要跟如此惹眼的人物呆在一起。

    然而,纪寒月对此却没有任何办法,两个月了,两个人的进展仅限于选修课上偶尔能坐在一起,说上两三句话罢了,更何况叶梦明摆着没有想和纪寒月接近的意思,反而避之不及。

    第一学期马上要结束了,到了考试那周,纪寒月想起了那个蝴蝶胎记的女孩,如果没记错,她应该会在今天选择轻生。

    因此,纪寒月特地在考试周的第一天提早起床,早早来到了教务大楼顶楼,可等到还有半小时开始考试,这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纪寒月抱着不安的心情赶回了考场,在开考的前三分钟赶到了考场。

    考试终于结束,她又匆忙赶到了教务大楼,却见这里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动静。

    纪寒月细细一想,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那个蝴蝶胎记的女孩,是因为她重生到叶梦身上才发生的变动?

    想到这里,纪寒月很是不安,她决定尽可能不去改变所发生的事,才能保证可以及时阻止叶梦自杀。

    “你要让叶梦活下去,你才能永远变回纪寒月。”

    ——那个女神的话,纪寒月一直牢牢记着。

    她似乎没有失败的机会,她必须一次成功。

    期末考结束了,叶梦如同曾经发生的一样,与其他外语学院的学生一起去游学了,纪寒月想过跟着去,妈妈打来的电话却提醒了她——早已经为她买好了回家的机票。

    无奈,纪寒月只能放弃跟随叶梦的想法,启程准时回到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踏足的家乡。

    回到家中,开门看到父母那欣喜的表情,纪寒月不知道为何却想起了那日在陆镜家中所看到的他们,心中一震。

    纪寒月的父母见她愣在原地,两人相视一笑,妈妈揽过她的肩膀,用粤语说着:“高兴傻了是吗?怎么呆头呆脑的。你爸给你做了爱吃的五指毛桃鸡,已经出锅了,去洗个手我们赶紧吃饭!”

    纪寒月逼迫自己从那些恍惚的错乱中解脱出来,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只要看到父母的笑容,就总是想起一夜白头的爸爸,和那葬身在车祸中的一家三口。

    她有些微微的颤抖,爸爸发现了她的不适,担心地问:“冷咩?”

    纪寒月摇摇头,勉强自己扬起笑容说:“饿了,我……我们吃饭吧。”

    “好啊。”

    一家人坐下用起了午餐,即使隔了十多年的时光,她依然能记得家中这些熟悉的味道,她强忍泪水,逼迫自己走出那些混乱的记忆,如若不能如此,她便不能好好地走下去。

    在家中的日子,她只需要做她自己。除了每日坚持忍痛完成基础训练之外,她多了许多时间陪伴在父母的身边,太久了,她都数不清有多久没能再一次享受在家中的幸福快乐。

    她的父母总是那样欢乐,除了他们总是想办法逗笑变得阴郁的纪寒月之外,这个家的一切都没有变。

    大后天就是新年了,他们一家到了花街,父母两人热闹吵着要选不一样的年花,最后让纪寒月做了选择,爸爸抱着买的年花放在了后备箱,驾车带着两人一同回家。

    不过就在路上,车子为了避让突然窜出的自行车,突然一声急刹停了下来。

    车速并不快,没什么危险,只是避让得急,刹车时力度不小,纪寒月父母松了口气,笑着摇头抱怨自行车不守交规,可随后纪寒月妈妈才从车后镜发现浑身颤抖抱着自己的纪寒月。

    “寒月?”

    “……”

    纪寒月妈妈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赶紧让纪寒月爸爸在路旁停了车,纪寒月妈妈忙到后座来,抱紧了女儿,担心地问:“吓坏了?”

    “……”

    纪寒月浑身颤抖着,如同自己正在经历车祸和死亡的痛苦,脑中只剩下恐惧。

    “不怕不怕,都怪你爸开车不小心!不怕啊,不怕!”纪寒月妈妈紧紧抱着她,像哄着孩子一般哄着她,可她却一点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此时,父母两人看了彼此一眼,他们终于意识到,纪寒月好像遇到了什么事。

    等待了十多分钟后,纪寒月才恢复了理智,休息了一会儿后,一家继续启程往家中去。

    夜里,纪寒月坐在了家中的阳台,望着窗外的景色,一言不发,只是发愣。

    纪寒月妈妈送来了热茶,问她:“有点冷,要来一杯吗?”

    此时的气温并不低,天气甚至算得上温暖,纪寒月却浑身发冷,虽然不想喝,但还是接过了茶杯,能暖一暖手心发冷的寒意也不错。

    两人沉默了许久,纪寒月一句话都没说,纪寒月妈妈开口道:“寒月,你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事?”

    纪寒月摇摇头,扬起笑容说:“妈,我在学校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可是你明明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要知道你以前总是笑的。”

    想起曾经的那个自己,纪寒月低下了头,此时的她,年岁比自己的父母还要年长,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她怎么可能还似青春年少时那样活泼天真。

    回不去的,终究是回不去了。

    她努力扬起笑容,想让自己显得更有活力一些,但有些问题藏在心里很久了,她想,此时或许是开口的时候。

    “妈。”

    “嗯?”

    “如果有一天,我比你们先走,你和爸爸,能照顾好你们自己么?”

    若是平时,纪寒月妈妈定会用一连串粤语俗话怪她小孩子家大过年的乱说话,但她如此反常,却也让他们察觉起来,这个问题他们应该好好对待。

    “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既然你问了,妈就好好告诉你。”

    “嗯……”

    纪寒月妈妈看向了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认真地对她说:“你永远是爸妈心上最爱的那个人,我们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你平安,健康,快乐地过好每一天,不用大富大贵,不用出人头地,你开开心心的就够了。明白吗,寒月。”

    纪寒月的眼眶湿润了,她无法不想起那些过去,无论是爆炸过后葬礼上看到的他们,还是陆镜一家三口车祸过后的他们,她想到这些,只会觉得无比心痛。

    她有时候想,她何尝不是不肖呢。

    连让自己好好活下去都做不到,一次又一次地选择死去,又要从何谈起“孝顺”二字呢。

    想到这里,纪寒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纪寒月妈妈忙将她抱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能快些止住眼泪。

    而纪寒月只是重复着,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那三个字——对不起。

    对于父母,她没有别的话,唯独只剩下三个字,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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