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打了一巴掌。莱恩捂着脸，错愕地看着夏诺。
“啊，不好意思，我一激动就容易手舞足蹈，不小心打到你了。”
夏诺掩嘴，一脸歉意，虽然眼不瞎的都知道她并不是真的不小心。
不过莱恩是一个愿意装眼瞎的人。
他不以为意地笑着，一脸宽容大度善解人意模样。
“姐姐，没关……”
“没关系”还没完全从他嘴里说出来。“啪”的一声，夏诺一个巴掌又甩在他脸上。莱恩的脸直接被打得偏转过去。
“姐姐这个称呼，你不配。”
相较于之前甩耳光还找借口，这次夏诺连借口都不找了。
打完，她甜甜地冲着莱恩笑，还故意活动着打人打得有些发疼的手腕。
愤怒在莱恩眼中闪过。但当他转回脸时，脸上又重新挂上了亲切友善的笑。
“不叫你姐姐……”
“啪”，脆亮的耳光声再度响起，打断他的话。
夏诺保持着甜甜的笑，注视着莱恩。不知道还需要几个耳光，才能让他破防。想想手就蠢蠢欲动呢。
莱恩转过脸来。擦了擦嘴角的血，噙着笑，蛇般阴毒的目光停在夏诺身上。
“从来没人这样侮辱过我。你会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难道说……你想举报我是女巫？！”
夏诺的手突然被修尔克握住。他仍旧没有表情，但他指尖的冰冷穿透了她的皮肤。她想，他是不安的。因为他知道，她确实是女巫。
修士们端着饭碗，有滋有味的在一线吃瓜。修道院的日子枯燥无聊，他们从不知道，看人撕逼竟然这么下饭。好想“再来一碗”，哦不，“再撕一场”啊。
事不关己于是高高挂起，但又坚持吃瓜万岁。夏诺对这届的观众非常满意。
她转了个身，直接面向众人坐在桌上。
“你是怎么跟他们说他的身世？有一个姐姐，姐姐对你非常好。但突然有一天，姐姐变成了女巫。父母举报姐姐，姐姐被教会处死了。你不愿和举报了姐姐的父母继续在一起，于是来修道院了。没错吧？”她挑眉问莱恩。
“有问题吗？”莱恩皮笑肉不笑。
又有乐子了吗？观众们立刻竖起耳朵，手不忘扒拉饭努力干饭。
“你确实有一个姐姐，姐姐也确实对你非常好。但你父母没有举报姐姐是女巫。举报姐姐的，是你。”
莱恩眼眸微眯，他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也不怕被揭穿。有时候他还挺期待有人拿着这个秘密来威胁他。
这让他有些兴奋。
“那又如何？在座的所有人，都会选择举报女巫。”
修士们纷纷点头赞同。举报女巫有奖励，就能有饭吃。当然是选择举报女巫啊。
“忘了说了，你匿名举报姐姐的时候，姐姐还不是女巫。她是在教廷的审讯中，才觉醒成为女巫的。”
原本闹哄哄的食堂，突然安静了下来。
“姐姐被行刑前一天，你去牢房探望。马上就要面临死刑的姐姐，担心弟弟因为探视她以后被其他人欺负，责备你不该来。”
夏诺顿了顿，扭头问在座的众人：“你们猜，他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修尔克嘴唇微启，颤声问道。
“我告诉姐姐，是我举报她的。我来牢房，是特意来告诉姐姐这个事。”莱恩面带笑容亲自作答。
夏诺看着毫无愧意的莱恩，冷笑一声，
“那个傻姐姐，以为弟弟是出于愧疚来坦白，安慰弟弟没关系。但弟弟摇了摇头，说，他只是昨天晚上突然很好奇，如果姐姐知道举报人是他，会是什么表情。所以就来牢房了。”
她看向修尔克，继续道：“姐姐被处死后，他又以举报人的身份，要求获得来修道院的资格。这种人，你觉得你嘴里配说出姐姐吗？”
修尔克眼眸低垂，有着说不出的悲伤。也不知是为了故事中的人，还是这个世界。
吃瓜的修士们面面相觑，饭也不那么香了。
莱恩是怎样的人，他们不关心。但因为好奇这种毫无逻辑的原因，就做出伤人举动，他们真的害怕自己哪天也莫名其妙倒霉。
莱恩倒像是因为夏诺的提醒，回忆起了当时的快乐。他嘴角上扬，愉悦地笑着。
“姐姐当时的表情还挺有趣。先愤怒得像个疯婆子，后来绝望的哭成一只丑□□。”
他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看着夏诺，挑衅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修尔克伤人证据确凿，你抹黑我也不可能帮他脱罪。”
“证据确凿？需要我说明一下，你所谓证据就只是：你和三个人被打了，打你们的人戴着面具看起来和修尔克身形很像。也就是说，修道院内所有和修尔克身形相像的人，都可能是打人的人。”
夏诺指着修尔克，提醒道：“说起来，你的身形就和修尔克很像。要我说，你先自己制造伤后，诬陷修尔克。然后戴着面具打其他人。这不是没有可能吧。”
就是有点蠢，不知道把面具放在修尔克寝室，让证词变得更可信。毕竟物证可比人证更有用。
“你这是为了帮他开罪，故意诬陷我吧？”
夏诺笑了笑。要不是她没见过面具样子，一定直接把面具做好，塞他床下，坐实诬陷。
“你之前不是问修尔克为什么在这里吗？你们英明神武的代理院长知道修尔克是被你诬陷的，所以放他出来了。”
一直从容不迫的莱恩，终于神色一凛。
“这不可能。”
他眼眸一眯，肯定地说：“是你抢了麦佩尼修士钥匙，假借修士名义放了修尔克吧？我猜，这会儿麦佩尼修士应该被你们打晕，丢在修道院某个角落。”
夏诺笑弯了眉眼，真是个聪明的小反派的。要不是情况不允许，真想好好夸奖他。
“说得跟真的一样？你难道以为我是修尔克，被人诬陷也会乖乖配合认罪。”
“就算你不认罪，麦佩尼修士也会指认你的罪行。”
莱恩邪气一笑，看向夏诺身侧。
夏诺顺着莱恩目光看去，修德罗正站在食堂门口。在他身后，站着满脸愠怒的麦佩尼。
另有两个年轻修士随侍在一位年老修士两旁，那修士胡子白花花，皮肤皱巴巴，满身风尘仆仆模样中，能看出他正是本该明天回来的修道院院长海特里。
修德罗沉着脸走到夏诺身旁，轻声说道：“我刚到门口时，院长刚好回来，看到麦佩尼修士在……睡觉。”
他简洁的说明，让向夏诺迅速了解了情况。
莱恩上前一步，指着夏诺对麦佩尼说：“修士，这位女士说您给她钥匙，将修尔克从禁闭室放出来的。”
说完，他瞥夏诺一眼，脸上挂着胜利在握的得意笑容。
修德罗手下意识地抓紧骑士剑。咬死不承认有用吗？还是他站出来，将罪行揽在自己头上，坚持是他一意孤行，以便夏诺能全身而退。
修尔克紧抓着夏诺的手。
但夏诺却轻松地笑着。她甚至指着自己，帮莱恩补充道：“莱恩修士的意思是，我抢了您的钥匙，放了修尔克。”
“胡说八道！”
麦佩尼脸色铁青，不悦地对莱恩说：“我经过审慎思考后，认为现有证据不足，不足以认定修尔克就是犯人。钥匙是我亲手交给这位女士的。”
莱恩一下子愣住了。钥匙真是麦佩尼给的？他猜错了？
修德罗一瞬间也愣了。钥匙明明是抢的啊，难道是他记错了？
夏诺走到院长海特里面前，礼貌地鞠一躬后，自我介绍道：“院长，我是夏诺。韦恩王子委任修尔克保护我，得知首席骑士长修德罗要来圣诺地带走修尔克，好奇一起来。”
麦佩尼接过话，继续说道：“我已经告知他们，修尔克涉嫌伤人。他们表示愿意依照修道院规矩，待案件审理完毕，再带修尔克离开。”
海特里点点头，表示已经了解了全部。
他目光扫过修尔克、莱恩，和姗姗来迟端着饭碗准备吃饭的“被打三人组”，丢下一句“案件相关人员立刻随我去大教堂”，转身离开了食堂。
修尔克立刻起身，准备跟上。夏诺一把抓住修尔克的手。
“我吃完饭会去大教堂，要等我。”夏诺附在修尔克耳旁，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说。
修尔克愣了一下，乖巧地点点头：“嗯。”
“不是你做的事，不要承认。否则你要一辈子背着不属于你的罪名。”她盯着修尔克的眼，苦口婆心提醒。生怕这个傻白甜被忽悠认罪。
修尔克毫不犹豫一口应道：“好。”
夏诺松开了手，也松一口气。
见海特里、麦佩尼他们离开，修德罗压低声音，困惑地问：“钥匙明明是……他为什么会说是你给的？”
“很简单，麦佩尼是代理院长，要是他承认自己被抢了那么重要的钥匙，就相当于承认他没有作为代理院长的能力。相反要是他承认是他给我们的，就不会显得他无能，真相揭露后，还能显得他很英明。”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不是修尔克伤人的？”
“蠢蛋都知道，只有在修尔克房间找到面具，才算人赃并获。你说他们是蠢蛋呢？还是坏蛋？”
修德罗若有所思：“原来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揭穿你……”
夏诺打趣地看着修德罗：“你不会真的傻乎乎以为，咬死不认罪就有用吧？”凡做过必留下痕迹，花时间找痕迹的话，总是能找到真相的。
修德罗古铜色的皮肤上，因为尴尬而微微泛红。
“对了。现在没有物证，也就是说，就算那四个人一口咬定是修尔克。修尔克也不会被认为有罪吧？”
“要是那样，我就没必要来食堂了。”
“我以为，你来食堂是为了做无罪演讲……”
“不……”夏诺指着饿狼一样盯着修尔克他们留下的饭菜的修士们，笑着解释道：“来食堂，是为了摇人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