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均值？

    许攸不是没听懂，恰恰相反他懂了。

    时韵喜欢她的眼睛，因为她觉得眼睛是特别的，所以在需要的时候，时韵会毫不在乎地使用她的优势。

    一方面，她认为这是选育者给予她的馈赠，另一方面，她也不认为她的行为会给人带来困扰。

    时韵打从心底里认为她挺普通的，普通得就如千万个打印机打印出来的模型。

    许攸的心情很复杂，许多情绪在他的心间翻滚，最后通通化作怜惜。

    虽然这种情绪，时韵并不需要。

    “偏差值20%不会长得很奇怪吗？”许攸好奇地问。

    “首先要标准，才能谈偏差。”时韵失笑，“你要相信1000年后的审美啊。”

    “……按照21世纪的老古董的眼光，你就是长得很好，很漂亮很漂亮的那种。而且很有辨识度，一点也不会让人分辨不出，或者审美疲劳。”最后，许攸认真地强调。

    “好吧，好吧。”时韵点点头，也没有反驳，但她显然没把这放在心上。

    长久以来形成的认知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尤其是审美这么主观的东西。

    “我呢？”许攸指了指自己，有些好奇，“我的偏差值是多少？”

    时韵盯着他看，仿佛在研究，又仿佛在回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在20%以上吧。”

    许攸笑了起来：“看来我在你的眼里长得不错。”

    时韵笑了两声，略显尴尬，她曾经给这张脸建模，又如何不知道这张脸的详细数据？

    29.84%。

    这是许攸的脸部建模偏差值。

    当初捏出这张脸的时候时韵颇为自豪，在时韵的时代整容很容易，想整得既漂亮又不失特色却不简单，就凭这29.84%的手艺，时韵觉得哪怕一时申请不下来研究经费，她去兼职去美容机构做脸部建模师也可以养活自己和实验室，结果一闭眼，一睁眼，她的伴侣机器人没了，反倒看见了真人。

    真是事实难料。

    许攸不知道时韵在想什么，只小声嘀咕：“人均美人的星际时代大家却都不婚不育，可真奇怪。”

    时韵笑了几声：“其他人的基因特化不像我们这么极端啦，他们的生育率会高许多，但是比起这个时代，星际时代人们多少更专注于自己的领域，人类之间互相陪伴的少了，便催生了庞大的伴侣机器人产业。”

    许攸狭长的眼微眯：“你呢？也有伴侣机器人吗？”

    “有的。”时韵没有注意到许攸抿起的唇，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因为成绩优异，学校送了一个给我。”

    许攸嗤了一声：“学校还送这？管得真宽。”

    “是呀。”时韵得意地笑了，这是学校对她成绩的认可，她没有道理不自豪。

    “为了让我们更好地投入研究工作，不被其他事情分了心思，也为了少制造些人间悲剧，毕业的时候学校会赠送伴侣机器人给成绩优异的学生，这是研究型基因组的人特别享有的福利。”

    许攸眼睛眯了眯，怕不只是时韵说的那些理由，更像是一种控制，时韵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许攸忽然记起她说过，只要有实验室，让她待在监狱里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惜我的伴侣机器人刚刚定了设计，还没出厂呢，我人就到这来了。”时韵一叹，十分惋惜。

    可爱的样子让许攸嘴角弯了弯，“你的伴侣机器人长什么样？”

    这种问题被许攸用这样一样脸问出来，让时韵莫名心虚，她撇过脸看向窗外，含糊说道：“总之是很好看的。特别定制的，当然是长在我的XP上。”

    顿了下，时韵很快补充道：“不过我没学过画画，画不出来。”

    时韵自动忽略了建模这个选项。

    “比白秋衡好看吗？”既然时韵说她画不出来，许攸便找了个参照物。

    “当然。”时韵头也不回地回答，时韵看一眼就知道白秋衡的偏差值肯定在10%之内。

    许攸张了张嘴，还想问其他人却忽然一顿，垂眸问：“机器人的下颌有什么东西吗？比如芯片、开关之类的。”

    时韵：“……”

    “你刚来的时候……就是我去办公室找你，阻止你出国的那天，你曾经托着我的脑袋，在我的下颚上按了好几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许攸没有说，他还记得当时时韵的目光，仿佛在检查自己的东西一样。

    “唔……仿生机器人的下颚都有芯片，我就是换了地方，一开始以为自己在模拟星球之类的地方，那种地方会有很多仿生机器人，所以试试。”时韵半真半假地回答，她是坚决不肯告诉许攸，他长的和她的伴侣机器人一样。

    许攸勾了勾唇：“反正你也穿过来，见不到你的伴侣机器人了。”

    时韵低头不去看那张脸。她“唔”了一声未置可否，却也错过了许攸脸上愈发明显的笑意。

    时韵只是暗暗下定决心，再也不跟许攸讨论什么伴侣机器人的问题了。

    这诡异的既视感，用现今的网络流行语就是她尴尬得能原地抠出两层地下室。

    啊！

    她要把这些都忘掉！

    ……

    深夜，公寓。

    静谧的夜里，黑暗不时传来瓶瓶罐罐的碰撞声。

    许攸本人没有在床上，他在沙发上辗转片刻才皱着眉醒来。

    他困顿的揉了揉眼睛，向身旁看去。

    床上鼓起一个包，某人蒙着被子不知道在做什么。

    许攸打了个呵欠坐起来，严重的起床气让他沉默片刻才积攒出足够的力量走到床边掀起被子。

    卧室里亮了起来，强烈的光让许攸的眼睛眯起来，适应了一会儿许攸才看清眼前的状况。

    某人穿着满印的兔子睡衣跪坐在床上，缠着创可贴的手拿着一次性滴管，正将白天在实验室里做出来的溶液滴进烧杯，淡绿色溶液滴入乳白色的溶液后立刻起了反应，她拿起搅拌棒快速搅拌起来，溶液肉眼可见地粘稠起来。

    显然聚精会神搅拌溶液的某人，没有发现被子用作掩饰的被子已经被掀起来了。

    许攸抬手打开灯，室内明亮起来。

    给自己倒了杯水，许攸无奈坐下。

    昨天刚到了一批材料，时韵已经在实验室忙了一天，晚上还带了一袋子瓶瓶罐罐回来。

    许攸有预感她要做点什么，只是晚上喊时韵睡觉的时候她也老实躺下，没一会儿许攸睡着了，没想到会在这儿等着。

    时韵熬夜也要做的事情看起来快要完成了，许攸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打断她。

    许攸猜的没错，时韵又往烧杯里滴了几种溶液，她要做的东西似乎就完成了。

    许攸看着时韵找出一个空瓶子，小心将烧杯里的溶液倒进棕色瓶子里拧上盖子，做完这一切她松了口气，终于回神了。

    时韵抬眼，终于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蒙在头顶的被子没了，灯开了，许攸坐在沙发上不知看了她多久。

    ！！！！！！

    时韵瞳孔巨震，手里的瓶子没拿稳掉在床垫上，弹了一下滚在时韵脚边。

    许攸的视线也跟着瓶子落在时韵脚边，她的脚很白，跪坐的姿势让她的脚掌微微蜷着，露出一截踝骨，看得见青色的血管。

    “怎……怎么没睡？”时韵问。

    很快时韵就后悔了，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睡了，醒了。”

    时韵：“……”

    拿起瓶子，时韵走到许攸面前，展示自己的成果：“看，我把修复液做出来了。”

    许攸看着她手里的瓶子，目光复杂。

    “试试吧。”时韵把瓶子放在茶几上，抬手去挽许攸的衣袖。

    揭开手臂上的敷料，已经结痂伤口出现在时韵眼前，许攸的伤口恢复得很好，不过没有修复液的加持，几天过去还不能拆线。

    时韵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棉签，打开瓶子往瓶子里放了十几根棉签，不一会儿棉签的棉头上已经沾满修复液。

    握住许攸的手腕，时韵仔细地将修复液在许攸的伤口上，又撕开了一张敷料贴好。许攸的皮肤很白，只是少了点血色，是个冷白皮，伤口在这样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大功告成，时韵抬头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估算了一下时间，时韵说：“明早吃完早餐应该就能拆线了。”

    “为什么熬夜做这个？”许攸问。

    “上次多亏了你，不然我现在还得躺着养伤，所以我就想着快点把修复液做出来。”

    果然。

    许攸原本就没有过多期盼，许攸也不清楚是开心多些，还是失望多些，心却仍然不争气地多跳几拍。

    “下次不要了，我不像你一沾床就能睡着。虽然算不上失眠，但入睡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相对长的过程，睡眠质量也一般，容易被吵醒。”说这些的时候，许攸的语气有些淡。

    “抱歉，下次不会了。”

    被许攸盯了这么久，时韵隐约知道许攸是有些起床气的。只是平时他起得早，时韵醒的时候，他的起床气已经散完了。

    她只是以为偶尔一次不会吵醒许攸，也不会被发现。

    果然，还是自己一个人比较方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了结原主身上那些糟心事，到时候她就可以搬出去了。

    把敷料包装扔进垃圾桶，想要去拿瓶子的时候却被许攸拉住了手腕。

    时韵困惑地回头，许攸对着她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

    “你的手上也有伤。”

    时韵：“……快好了。”

    这几天一直在等材料，又有发布会，时韵就没怎么进实验室，手上的伤差不多好了。

    不过许攸没有放开她的手。

    就一种……我涂了，你也得涂的感觉。

    好吧。

    时韵倒也不挣扎，反正刚才涂药的时候还余暇几只棉签在瓶子里，扔了也是浪费，不如就这么用了。

    看着许攸略显笨拙地一一撕开手上的创可贴，拿起棉签，小心翼翼地在她的伤口上涂了薄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