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高瑞理打开办公室门，头小心心翼翼地探了进去。
他哥抬头看了他一眼，站起来收拾了下桌面，抬步去了隔壁实验室。
高瑞理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
顺利过关！? 他哥果然还是他哥，兄弟间没有隔夜仇，他的午餐还在。
在陈成那里拿了保温袋，里面果然还是三份！
他就知道！
热泪盈眶。
高瑞理熟门熟路地将餐盒摆上台面，当然他记得要把他哥跟时韵的餐盒摆在一边，他的在另一边。
虽然他的那边是靠着外面的，但是他一个人占了那么大的半张桌子呢，可谓福利大提升。
高瑞理还不忘搬了张椅子到对面给他哥。
不一会儿，时韵和他哥出来了。
嗯，手牵着的。
唉，这腐朽酸臭的恋爱气息。
高瑞理低眉顺眼的把筷子勺子摆好，打开自己那份午餐。
呜呜呜……
鸡豆花，蒜子烧裙边，还有清炒豌豆苗。
幸福的味道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高老爷子年轻时是苦过来的，年纪大了饮食更是以清淡为主，家里吃饭虽然人多热闹，却多半是粗茶端饭，这些年家里人哄着老爷子，路子越发偏了。
昨天晚上高瑞理还塞了两个窝窝头，一碟小咸菜，还有一碗南瓜粥，说什么要忆苦思甜。
当然，咸菜老爷子是不碰的，但他一个20多的大小伙，不说顿顿大鱼大肉吧，至少荤素搭配一下啊。
反正高瑞理没吃饱，最后高瑞理给自己灌了支营养液，别说那东西还挺管饱。
高瑞理觉着，如果要在家里长久待下去，他能去给营养液代言。
尝了口又滑又嫩的鸡豆花，高瑞理几乎要哭出来，果然他哥这里才是生活啊，回家只剩下生存了。
高瑞理抬头看了眼时韵，又看了眼他哥，意外地瞧见他哥衣领上有一抹淡淡的红印子。
哎呀呀，果然是结了婚的人呢。
高瑞理就是没想到有一天能在他哥身上看到这东西，他哥就是做事很严谨的那种，如果他哥不
喜欢那东西绝对不会存在。
唔……好像偷瞄被发现了。
吃饭，吃饭。
高瑞理眼观鼻，鼻观心，吃出了最真诚的姿态。
时韵坐下就看见高瑞理笑得诡异，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许攸……的脖子，一个红印子明晃晃的蹭在许攸的白色衣领上。
时韵忍不住捂脸，一股热气从脚底窜上头顶。
啊！
时韵尴尬得想要跑回实验室里去。
为什么许攸要穿白色衬衣，黑色的不好吗？
宝蓝的也行。
绝对不会这么显眼。
早知道就不该一时兴起去亲他。
许攸虽然看不见衣领却大概知道衣领的情况，其实在车上的时候他就隐隐感觉到她的唇隐隐擦过脖子，许攸还清晰地记得那种颤栗的感觉。
时韵白皙的脸颊粉嫩嫩，红扑扑的可爱极了，如果高瑞理不在他大约会直接把人抱起来亲，可惜高瑞理在，而时韵并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太过亲密。
牵牵手，轻轻的抱一下可以，再多的她就不行了。
如果车子的玻璃没有贴了膜，从外面很难看见车里的状况，时韵多半也不会在车里跟他亲吻，更不用说其他。
他们贴得那么近，许攸可以清晰感觉到她不喜欢。
许攸轻声安慰：“先吃饭吧，一会儿我让人从家里拿几件衬衣过来。”
时韵想想也只能这样，遂拿起筷子吃饭。
反正蹭都蹭了，看也被看见了，只希望今天上午许攸没有见过太多人，不对……印子又没在她身上，正主都那么淡定她急什么啊？
被许攸的淡定影响到了，时韵脸上也没那么热了。
等会儿她进了实验室就会把这些事情忽略掉。
一定。
高瑞理竖起耳朵听他哥安抚某人，看似一本正经地吃饭，其实心里好险没笑出声。
几件衬衣？
啧啧啧。
他哥这是打算常换常新啊。
不打算从源头治理，反而在事后修修补补，他哥绝对是在享受。
不过高瑞理绝对不会嘴贱地调侃，这不他哥又看过来了。
高瑞理眼观鼻，鼻观心地夹了块软糯的裙边。
吃饭，吃饭。
哎呀，吃谁的饭听谁的话，这点眉眼高低高瑞理还是懂的。
他可不想再回家去忆苦思甜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哥哄人是有点手段，云淡风轻的就给安抚了，他得学学，他就总能把人气得马尾一甩根本懒得理他。
这难得的现场教学，他得好好学。
“哦，对了。你们刷微博了吗？前排好几条热搜都在说那个谁……就是高梧资本的赵小璐，说她嗑药了，被XX群众举报了，还被抓了，就今天上午的事。”
为了活跃气氛，高瑞理及时祭出一条八卦作为谈资。
“XX群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下知各路明星大咖隐私，就是牛！”说着，高瑞理比了个大拇指。
时韵：“……”
许攸：“……”
高瑞理缓缓：“？”
悄咪咪收回大拇指，高瑞理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弱小。
为什么忽然两个人要齐齐地盯着他啊？！
一股三堂……不，二堂会审的味道一下子就出来了。
高瑞理压力剧增，弱声弱气地问：“怎么了嘛。”
时韵看了眼许攸，愿赌服输：“选个日子吧。”
虽然输赢是没什么区别，可是这么快就出结果总让她疑心许攸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时韵的想法明晃晃写在脸上，许攸撇清关系：“我也是刚知道。”
许攸只是推测，再说提前盯这种事情也没用，主动权都在对方手里，消息出来又会全网知道，有那个力气和成本不如做点别的。
“要记得让人多问问。”时韵忍不住叮嘱。
许攸无奈：“放心吧。”
高瑞理看看许攸，又看看时韵，不知两人卖什么关子，总之和赵小璐有关就对了。
不过高梧资本和夏安集团向来没有什么关系，高瑞理一时半刻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乖巧地扒了两口饭。
既然他哥跟时韵都关注赵小璐了，那他也得跟着关注一下。
晚上，时韵照常被许攸叫出实验室的时候特意看了眼许攸的衬衣，许攸的衬衣领子上已经没有红色印子，肯定是换了。
可是吧。
换是换了。
为什么还是白色的呀？！
时韵不理解。
口红印子特别好洗吗？
……
午后，市中心别墅区的白色欧式建筑旁的玻璃暖房里。
白秋衡坐在一张原木茶桌旁，手握一把西施壶，为客人斟满茶盏。
外面仍是天寒地冻枯枝败叶，暖房里却有些绿草茵茵，花木扶疏的意味。
吕波知道当年为了建这个暖房赵小璐花费甚巨，日常维护的费用更是不少，只要停了供暖，这里精致修剪的花木，池子里不耐冰寒的龙鱼顷刻就会枯败。
赵小璐喜欢这种人力才能维持的精致，往日只有她能作为主人在这里招待客人，今天主位却换了其他人。
正是正主不在，眼前这位才敢这样放肆吧。
吕波哂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吕波若有所思地打量白秋衡的时候，刚刚清醒的赵小璐被带去审讯室。
赵小璐面无表情，心里却无比放松。
只要过了这一关，她就再也不用担心什么记者，什么采访。
从今天起，哦不，从昨天起，她的私人采访已经不可能出现在公众视野之内。
赵小璐知道自己的身体，确切的说是脑子有些问题，她没有疯，但某种意义上却比疯了更加可怕。
是谁造成的已经不重要。
不能想，不能说。
赵小璐还记得有人用古怪的音调在她耳边这样命令。
关于那人的记忆已经趋于模糊，但赵小璐还记得痛，还记得恨，所以赵小璐把和那个人有关的事情托付给了合适的人。
赵小璐按了按隐隐胀痛太阳穴，知道大脑已经响起了警报，她不能继续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不但会疼得剖心噬骨，脑中那个已渐模糊的身影只会更加淡去。
那些事情白秋衡会去处理，现在她只要配合警察按照程序完成相应的步骤就行了。
首先就是笔录。
昨天赵小璐就已经被从家里被抓出来了，只是那时候她的头脑不甚清醒，所以笔录被拖到了今天。
赵小璐知道自己的脑袋有问题，当她被一些词语刺激到的时候，会不受控制的将一些事情一股脑儿说出来。
这对于一个知道很多秘密的人来说是致命的，也是她急于退出公众视野的原因。
只要过了这一关，日后只要小心一些她就可以身在幕后运筹帷幄，那些台面上的事情交给推出来的傀儡就可以了。
这个傀儡可以是白秋衡，也可以是其他人。
至于笔录赵小璐早有准备。
既然被举报是她一手策划的，那么在哪里，被什么人抓住，被何人问询，又会提哪些问题赵小璐也早就找人安排好了。
笔录会问到的问题，赵小璐早就在私底下演练过许多次，赵小璐确信她的大脑对那些问题没有特别的反应。
审讯室的门打开。
赵小璐执掌高梧资本多年，身上也自有一股自信的气质，此刻她挺直脊背走了进去，仿佛不是在被询问，倒像是回到了她的领地一般。
“坐。”
屋里的坐着两个人，他们穿着藏青色警服，头上带着同色系警帽，其中一个赵小璐知道，另一个人低头看着手上的用来记笔录的纸张，宽大的帽檐遮住大半张脸，赵小璐一时没有看清，但和印象里会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人相差仿佛。
赵小璐坐定，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陌生的脸，他亮出了他的警察证，黑色皮夹上印着一个浓眉大眼的精神小伙。
“我叫卢星野，负责制作这次询问笔录，我们开始吧。”他说，一旁的视频设备早就开了。
听见完全陌生的名字，看见完全陌生的人，赵小璐的脑袋“嗡”的一下懵了，淡定的脸也变了颜色。
负责笔录的人换了一个。
她看向认识的人，那人目光一闪，轻咳一声移开了目光。
赵小璐的心沉了下去。
“你好，根据有关行政法律规定现在依法进行调查。行政执法人员少于2人或身份与执法证件不符的，你有权拒绝调查询问；在接受询问之前，你有申请我们回避的权利……”
陈星野用规范而又标准的句式开始了笔录，赵小璐低着头默默听着。
在他照本宣科地读完一段冗长的开头后，陈星野问道：“……你是否听清楚了？”
赵小璐低声回答：“听清楚了。”
陈星野问：“昨日，也就是2025年1月8号你在家中做什么？”
赵小璐轻嗤：“你们不知道吗？”
陈星野拿起笔，在纸上做了记录又问：“根据昨天抽取你的尿检结果，你吸食了X麻，你承认吗？”
赵小璐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陈星野又问了一遍，赵小璐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昨天在你的房间台面上搜出了16克X麻，你承认吗？”
“是的。”
“你是否有吸毒史？”
赵小璐摇摇头。
陈星野又不痛不痒地问了几个问题，赵小璐或者沉默或者答了，心下稍稍放松，或许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糟，陈星野问题的攻击性并不强。
但赵小璐也没有掉以轻心，毕竟笔录还没有结束。
“那么，你从何处获得那些毒品？”
赵小璐本想敷衍过去，她的嘴却不听使唤般却吐出了一个名字：“宁少怀。”
赵小璐仿佛看见了世间最恐怖的画面，眼睛猛然睁大。
陈星野接着问道：“宁少怀是谁？”
和之前的按部就班不同，陈星野这一问语速极快，根本不给赵小璐反应机会。
“云来……唔……”
赵小璐忽然痛苦地捂住嘴巴，一条血痕自她指缝间划过。
另一名警察“腾”地站起来。
“医生！”
“医生！”
“她咬到舌头了！”
没等陈星野反应，那名警察已经快速冲到门口叫道。
外面一阵骚动，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当先跑了进来，之后又有几个人加入将赵小璐团团围住，刚才还主导着问话的陈星野很快被挤到人群之外。
然而他脸上并没有多少不快，反倒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事。
赵小璐无力地闭上双眼，掩住眼底的绝望。
为什么？
刚才那个问题并没有特别之处，之前她跟人对练了几次从来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出过岔子。
为什么忽然她的脑袋就又不听使唤了？? 虽然她及时咬上了舌头，但只是那个名字就已经透出太多信息。
如果遇上的事有心人……
赵小璐只能祈祷这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