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这是我朋友李莎莎。”

    周溪月指了指坐在客厅的红发女郎,那女人抬起头,一双细长的眼睛像一把沾满蜜的刷子一样,在他身上来回的刷。

    “这就是你今天的约会对象?不比宋之扬差啊——”

    “莎莎,闭嘴!” 周溪月罕见的大声呵斥了一句,那红发女郎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周溪月去泡茶的间隙,她对连澈做了个鬼脸,笑说:“差点说到了那个不能提名字的人。”

    连澈笑笑,友好地伸出手:“我叫连澈,你好。”

    两人握了下手,溪月这时将茶水端来,说道:“画在书房里,你想现在去看吗?还是先坐下来喝茶?我建议你现在去看,因为这头红太狼已露出獠牙,想将你一口吞下肚子。”

    周溪月将两人带到书房,叶梦早期的作品《舞池中的女人》就在书房的正中央摆着。

    “这是叶梦早期的作品,那时他还处于绘画生涯的摸索期,技艺和思想都不成熟。不过,因为挂着叶梦两个字,放到拍卖场上我也能大赚一笔。这样吧,我一口价八百八十万,讨个吉利,你同意吗?”

    “还一口价,你以为在海鲜市场上卖东西呢?” 李莎莎还在悄悄打量连澈,恨不得用眼神就将他吃下肚。

    “如果你同意,我们就签合同,我要现金,越快到账越好。爸爸去世后,叔叔们和爷爷奶奶跟我抢遗产,我抢不过,现在手头紧。”

    周溪月拉了张椅子给他坐下,连澈摇摇头,说:“我没有那么多钱。”

    “那就问连澄要。”

    “我不觉得琴洲的记者可以拿到那么多工资。他毕业后就没用过家里的钱,一直在打工。”

    这显然不是周溪月想要的答案。她蹙眉道:“看在你是心蕊朋友的份上,我可以再少一些,但也不能少太多。”

    “对,是不能再少了。五块钱的代金券对买玛莎拉蒂没什么用,是吧?” 李莎莎在旁边笑。

    “心蕊说你是学金融的,大学的时候就拿着父亲给的第一桶金玩期货,赚的盆满钵满,你在股票方面也很擅长,总之你是个少见的投资天才。” 周溪月改变了策略,恭维道:“你肯定能拿得出八百万。”

    “还真的没有。” 连澈温柔的摇了摇头:“我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比不上社会人。我的现金流很少。这样吧,如果我让您和一个人见面,然后您给我少一百万怎么样?您说的八百八十万,也必须是到了拍卖会上,借由一个舌绽莲花的拍卖师的嘴巴才卖到这么多钱。这幅叶梦的画,各方面都很稚嫩。”

    “什么人?” 李莎莎好奇。

    “我有个好朋友恰巧和宋之扬是从小认识的。”

    两个女孩的脸色陡然变化。周溪月的上唇微微往下抿,她看起来不高兴,但眼神却变得明亮起来。他没有猜错,被李莎莎偶然提及的男人就是周溪月的情人,或许她至今旧情不忘。这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周溪月咬牙道:“我,我不知道什么宋之扬。”

    连澈眯了眯眼睛,笑意扩展到嘴角:“看来他的知名度还没扩展到琴洲。不过他在欧洲那边已很有名了,我不少同学的歌单里都有他的歌曲。” 他是个极聪明的人,如果周溪月真的厌恶宋之扬就不可能是刚才那副表情。这时适时的恭维会对拿下画作有帮助。

    “我很少听英文歌。” 她说。

    连澈笑意更浓:“我没说宋之扬唱的是英文歌,一般人听到宋之扬三个字联想更多的是中文歌吧。除非你本来就知道他是个在国外长大的华裔。”

    周溪月神情低落了下去:“八百万,不讲价了,又不是卖白菜。”

    “好吧,那我回去想想办法,可以给我一星期的时间吗?”

    李莎莎几乎是强留连澈一起吃了晚饭,待得酒足饭饱,天气骤变,晴天转变为雨夹雪,冬季的巴黎比女人的心思还要难以捉摸。待得连澈抽身离开,时间居然跳到了十一点。

    连澈在雨中点燃一支烟,目光追随着一片缓缓飘落的雪花,后面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

    “你真的认识宋之扬吗?”

    他转过头去,娇小的周溪月只裹着一件厚毛衣,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站在大门后看着他。

    “我以为你对这个男人不感兴趣呢。”

    他的调侃让周溪月红了脸,过了一小会,她讪讪地问:“他现在怎么样,当大明星的日子很开心吧?”

    “我跟他接触的不多,但我朋友提到过他,说他现在忙是忙,却没有之前不成名的时候快乐。他心里好像藏着什么事,不肯对外人说。不奇怪,人越老,心事就藏的越深。他经常回琴洲的,你们没有碰过面吗?”

    “琴洲太大了。” 周溪月失落地说:“很难碰到明星。”

    他点点头:“理解。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等,等一下!”

    脚刚迈出去,身后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他知道他赢了,他成功的钓起了周溪月的好奇心。其实那个叫宋之扬的男人在想什么他根本无从知晓,但他知道人都想听什么,只要投其所好就行。

    “七百九十万,下周我回琴洲,我们签合同可以吗?作为交换,能带我去见宋之扬一面吗?私下单独见面,不是演唱会之类的。”

    连澈含笑点了点头,在雨中撑起了伞,对她招了招手,转头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雨夹雪让巴黎的天气冷的要命,呵气成雾,饶是连澈体格强健也有些顶不住。雨越下越大,连澈不得不戴上口罩,重新调整围巾,将半张脸都裹在围巾之后。他微微倾斜雨伞,挡住了刮来的风,前路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香奈儿靴子。

    连澈多看了一眼,因为那天他送给顾心蕊的订婚礼物,是同款靴子。

    “这破天气一天雨一天晴的,真是讨厌死了。” 说的是中文。

    “你都来巴黎四年了,这还不习惯?你在巴黎待的时间比我还要长呢!”

    “姐姐你每年都是挑不下雨的天气来的,你当然不知道我的苦啊!”

    “那你跟我回琴洲去。”

    “等我毕业了再考虑吧,琴洲的艺术氛围又比不上巴黎……”

    两个女孩渐行渐远,连澈却停在了原处。

    他有些恍惚,像一个幻觉,再回头,那两人已走到了前面的转角,往左边拐了。

    顾心蕊,居然在这里?

    **

    跟上去的同时,连澈反复在想方才顾心蕊和那姑娘说的话。

    【每年都是挑不下雨的天气才回来。】

    在亚历山大三世大桥上,顾心蕊说的明明是:“我是第一次来巴黎。”

    连澈觉得顾心蕊完全没必要在往返巴黎这事上撒谎,而且她不是独生女吗?叔叔生的都是弟弟,她根本没有妹妹。

    从背影和鞋子包来看,连澈百分之一千确定那是顾心蕊。如果不是,那这世界上的巧合真可怕!居然在巴黎有一个跟她一样背影一样,穿衣品味和声音都一模一样的中国女人。

    她们在一扇门门前停下,那个个子稍微矮一点的姑娘正在按密码。

    “哎呀,又错了!”

    “不会是房东太太改了密码吧?” 酷似顾心蕊的女人说道。

    “不会吧?我就说不要租这个老太婆的房子了,她不仅麻烦我还怀疑她有种族歧视呢!都怪姐姐你啦,之前住的不挺好的?你非要我搬到这里来。”

    “那个地方不安全!” 酷似顾心蕊的女人斥责道:“我可不想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担心你是不是晚回家了,有没有遇到什么歹人,巴黎可不如琴洲安全。”

    密码又一次错误,“顾心蕊”不耐道:“小乔,你把云川叫出来开门!”

    小乔打着电话,“顾心蕊”在一旁不断的斥责她:“都怪你,非要大晚上拉着我去找你那个花心男朋友分手!分个手都那么拖泥带水的,长得帅了不起么?难道长得帅能当饭吃么?长得帅就能让你忽略他容貌以外的问题?”

    两姐妹吵吵闹闹了一小会。门开了,一个蓬头乱发的男人探出头来,沙哑着声音道:“乔,姐,你们回来了。”

    “顾心蕊”骂道:“你怎么这幅模样?不是说在家里做设计稿?”

    “我,那个,我——”

    “他肯定又在家里睡了一天!” 小乔笑说:“别说了,我们先进去吧,我都快冷死了。”

    连澈看着他们三人消失在了那扇门后。他快步走过去,站在已关闭的大门前,他还没有蠢到擅闯民宅的地步。

    连澈在雪中站了一会,感觉室外的寒意已从指尖慢慢渗透到全身,这时眼角看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咖啡厅(这个时间已变成了酒吧),他想了想,往那边走去。

    咖啡店距离公寓不远,客人不多,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火辣的女服务员对连澈笑了一下:“Bonsoir,Monsieur(晚上好,先生)”。

    连澈也微微点头,说道:“Bonsoir,Madame.”

    他故意将语调说的不那么正宗,女士听了出来,换了带口音的英文:“想喝点什么吗?”

    连澈随口便说:“不想喝酒,想喝一杯热巧克力,可以吗?”

    法国人性子温柔和善,那服务生只犹豫了一下,便笑说:“当然可以,请跟我到这边来。”

    连澈解下他红色的围巾和黑色的斗篷式大衣,那服务生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一阵,又低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没在这里见过你。我们这里大多是常客。” 她给连澈安排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很安静。又倒了杯水,没有马上走开的意思。

    他心念一动,说道:“我是来找我女朋友的,或者说,前女友。”

    “哦,我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 服务生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她住在附近吗?”

    “就住在那里,或许你认识她,她叫乔。”

    他之前徘徊的脚步,略显羞涩的姿态其实都被这服务生看在眼里。女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你就是乔的那个男朋友。”

    连澈舒了口气,他赌赢了。

    他笑说:“我打赌她没说我几句好话。”

    “偶尔也有好话的。你们分手了?”

    “嗯,就在今晚。不然我不会眼巴巴的过来找她。结果我被她和她姐姐赶出去了。她姐姐真的很凶。”

    “你说薇薇安吗?她只是有点严肃,不是凶。” 服务生毫无防备地说:“对于乔来说,薇薇安就是她的全世界,如果你得不到她的喜欢,跟乔也没办法走的太远。”

    “乔一直都是这么活过来的吗?活在这个姐姐的所谓保护下。” 连澈用双手做了个打引号的手势,讥讽道:“她们过去一直住在一起?从乔来到巴黎开始?难道今后结婚了我还得在车库里给那女人留个房间?”

    “哦,大约有两年了吧。不过她不是像乔这样在这读书的,她只是来法国的次数比较频繁。听我说,如果你真的要跟乔结婚,至少一定要讨到她姐姐的欢心。”

    这时经理找人,那服务生对连澈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连澈压根想不到他会如此幸运,轻而易举的就获得了一个重要的情报。

    十一月见面的时候,顾心蕊亲口说她是第一次来巴黎。可这位服务生没有说谎的必要,住在街对面的那位薇薇安,在两年内频繁往返法国。

    热巧里映出他模糊的倒影,连澈想,这世上真会有两个人的声音和样貌都别无二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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