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没有谁的推荐信会比首席执行官的更有价值。人事部问题都是标准化，毫无新意。
“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面试官朝她微笑，一脸的和蔼可亲。他的客气当然是因为推荐信上的连澈亲笔签名。
“谢谢您，辛苦了。”
心蕊的岗位是前台。龙泉的总部在文武区，她将要来上班的地方，是总部副楼培训部和娱乐休闲部所在，距离总部主楼只有一个马路之遥。之前的两位前台一位因怀孕去休产假，一位离职了。
如今正值春季，也是琴洲的求职季，前台的岗位不对外公开应聘，前来的除了心蕊，还有一个叫小桑的女孩。小桑才二十岁，是靠着关系来实习的，据说是高层某位的侄女。
小桑知心蕊也是“关系户”，就主动与她套近乎，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很甜。不到半小时，心蕊今天的娱乐活动已被这年轻的小姑娘给包办了。
“心蕊姐，午饭我请你去吃masion cafe吃啊。”
心蕊连忙摆手：“让你破费多不好意思。”
“下次你请还我不就好了。距离午饭还有点时间，你想不想去三楼看看？”
“三楼不是在举办招聘会吗？”
小桑抿嘴笑：“我一直想看看这种大场面，琴洲乃至全国最优秀的大学生都在那呢。我有个学长也在那等着，他说还没到他，我找他聊聊，顺便让你们两也认识下啊。”
那云川会在这吗？
心蕊自嘲地笑了一声。云川应聘的是sword legend，距离这里打车至少要十五分钟。
“去吧？去吧？” 小桑晃了晃心蕊的手。
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认识小桑。两人简单的寒暄了一会，他就放心蕊和小桑进去了。
偌大的会议室错落有致地坐了不少人，偶有交谈之声，双方也将声音压得极低。大部分人不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材料，就是抬头注视着前方的投屏。那上面是面试的流程，早上的面试时间已接近尾声。
心蕊悄悄地看了一眼旁边一个女孩的简历，哥伦比亚大学几个字映入眼帘。真不愧是世界级的集团，来的果然尽是精英，好一场血雨腥风的争夺战。
小桑正在和一个男生低声交流，没留意心蕊。这时，一个女人径自坐到了她身边，坐到了心蕊和那哥伦比亚精英中间的其中一个空位。
“你好。” 这女人主动打起了招呼。
心蕊笑着点头：“你好。你也是来应聘的？”
那女孩摇了摇头，习惯性地翘起了二郎腿，如此一来更显得双腿修长白皙。心蕊发现她真是极好看，职业装穿在别人身上多少寡淡，如同一副看久的年画，索然无味。这里的应聘者大多谨慎地使用日系的淡色，眼前的女人却是乌发红唇，将立体的五官张扬到极致。
“你为什么要来应聘这家企业。我知道龙泉很牛掰，但是这是琴洲，牛掰的企业不只这一家。光是滨海区那些个外企还不够你挑的？”
看来这美人是误会了，心蕊并不是高材生。
“我投了很多家，就这家给了一个机会。” 心蕊撒谎道。
“哦，是这样啊。都说人生最重要的只有三关。第一，出生。第二，高考，第三，工作。我没把结婚放进去，是因为现在不婚族挺多的。”
哥伦比亚大学的女精英抬头看了她们一眼。
这时人事部的女士走进来，微笑道：“下一位，冯声。”
一个坐在右上角的男人站起了起来，身材遒劲，肩膀挺阔。哥伦比亚的女精英的眼神跟随那男人，一直到他消失在小房间里。
心蕊也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
“我见过比他更好的。” 坐在旁边的女人看穿了心蕊的心思，低声笑道：“对了，你是哪里人？”
“广东。”
“这可太好了，我最喜欢广东了。”
“为什么？爱吃粤菜？” 心蕊笑说。
“不是，是因为我最好的朋友祖籍广东。那你一定会说广东话了？”
心蕊捏着文件夹的指尖不知觉的紧了些。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说家乡话了。
“很久不说了，怕说出来都没那味道了。”
她笑了笑，“中午赏脸一起吃饭？”
心蕊笑说：“我不大习惯被女孩子搭讪呢。”
“你是这间屋子里最漂亮的女人，我搭讪你很奇怪吗。对了，我叫李莎莎，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心蕊。” 她将姓去掉。
好在李莎莎没介意她不肯吐露姓氏，后来心蕊知道她是北方人，怪不得身上有北方人豪爽又不拘小节的气质。
“莎莎，你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莎莎笑道：“为了看那个人一眼。如果运气好，在面试结束后，还能请他吃个饭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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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部的微笑女士又回来了，这次轮到了哥伦比亚女精英。心蕊瞥了一眼半敞开的门口，刚才那位帅哥已结束了面试，过快的进程往往预兆着不尽人意的结局。
一个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走了过来，与点名的小姐低声说了什么。他的出现让不少女士的脸都红了起来，连小桑都将注意力从学长身上移开。
他是目前为止出现的最英俊的男人。果不其然，这位大帅哥抬头看了眼李莎莎，两人相视一笑。
心蕊笑说：“你要看的人确实帅气逼人。”
“他？” 待得大帅哥走后，李莎莎神色一变，咬着嘴唇说：“你不会以为我说的是Alex吧？”
心蕊才知道那人叫Alex。
李莎莎的酒窝又显现出：“跟我要看的那位领导比，Alex最多就是有个人样！”
Alex眉目端正，放到娱乐圈里也不逊色，李莎莎的眼光该有多挑。难道真正负责面试的大佬是天仙下凡吗。
心蕊实诚：“我觉得Alex已够帅了，他的职位应该很高吧？”
“嗯，他是市场部的主管，听说准备要升职了。青山中学，琴洲大学，西北大学，简历特漂亮。”
心蕊补充：“人长得也帅。简直完美。”
李莎莎啐了一口，低声道：“就算他长得好看，人品也是不行的。我就跟这家伙吃了几次饭，敬酒的时候稍微热情了点，这傻叉就以为我喜欢他。跟他眼神对视几次，他就问我有次还明目张胆的问我，他是不是我搞自己的时候想象的对象？我气得反讽他，他说国外放得开，这种话题不是不能问。我呸！他真在美国问这句话看看，妥妥的性骚扰。”
这时终于轮到小桑的学长了。目送学长离去，小桑用嘴型说了句：祝你好运。末了，她扯了扯心蕊的衣袖，低声道：“差不多了，走吧。”
心蕊对李莎莎笑说：“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你能早点见到你想见的人。”
“先留个电话呗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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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蕊姐，你社交能力不错嘛。刚才那位是谁？”
“她说她叫李莎莎。” 心蕊笑说：“不是我社交能力强，是那个美女强。不说我了，你呢？拿我做借口见到了心爱的学长，高兴了吧？”
小桑脸一下红了。心蕊其实早就听到了，小桑以“陪我朋友来面试”为借口与暗恋的学长见面，顺便在他人生最重要的关头之一为他打气鼓励，试图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小桑轻咳两声，换了个话题：“你说，现在公司是不是都开始看颜值了，这清一水的俊男美女。”
“可能因为领导是个大帅哥吧。” 心蕊笑说。
“你说Alex啊。他啊？他挺凶的，我见过他几次，每次都板着张脸跟面瘫似的。不过呢，他是公司里有名的帅哥。你看上他了？” 小桑抿嘴一笑：“听说他前女友特别多，说得好听点就熟男，说得难听点，就是花心大萝卜。”
“我看上也没用啊？人家肯定看不上我。” 心蕊自嘲道。
“你也别妄自菲薄嘛。我听说Alex就是喜欢皮肤白的美女。”
两人说笑的时候，电梯到了一层。马路对面的总部主楼乌泱泱地挤了一堆记者。
“新官上任，照规矩要在总部大楼门前接受访问。当年连璟心也是这样的。” 小桑介绍道。
“连澈？”
“对啊！奇怪，他今天怎么没来副楼看看？照例他应该要来副楼也转一圈的，新官上任都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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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镜头面前的连澈还带一点生涩之气。
财经记者对着镜头，介绍起了连澈的身份。
【连千安先生与何笑笑女士的第二个孩子。】
“从今往后，你就叫何阿姨妈妈，懂了吗？”
“Mary？你就当世界上不再有这个人。”
“孩子，这世上确实已不再有Mary这个人了。”
是闪光灯太过刺眼吗？连澈有一秒的恍惚。母亲的面容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的身份从回到连家那天就决定了，他是何笑笑和连千安的第二个孩子，这世界上不存在Mary这个人。Mary一心盼望儿子能在优越的环境里长大，受到最好的教育，弥补她无法好好读书的遗憾，所以当连璟心提出这一要求，她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年幼的他无法理解，被逼着叫一个完全陌生，对自己有恨意的女人母亲，难如登天。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让他改口。” 连璟心平静地说。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难的！名称不过是个代号！你喊我阿姨，喊那个女人妈妈，有那么难吗！”
那天晚上，Mary死前的第三个晚上，她将锅铲狠狠掷在地上，流着眼泪问不肯改口的儿子。
连澈很倔强：“如果都一样，为什么我要叫你妈妈，不叫护士姐姐妈妈？”
Mary一把抓过儿子的手臂，用力的来回摇晃，泪流满面：“听我说，你跟你大姐回去，能读书，能去好学校，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知道吗？”
这是他唯一没有答应母亲的事。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喊过何笑笑一声“妈妈”。
如今他站在这里，母亲梦想中的光明未来终于得以具象化。
记者们问的问题都很刁钻，而连家向来秉持的风格就是沉稳，他在镜头面前表现的略微生涩，回答并无特别惊喜之处。如今他要树立起的形象并不是石破天惊的，投资人们不会希望在老钱家族这里看到一个如猴子般不受拘束的新接班人，那是暴发户的专利。
没人会讨厌一个文质彬彬，内敛温和，聪明委婉，笑起来温柔却又带点疏离的男人。
马路对面，小桑叹了一声：“啊，我也好想见见传说中的连澈。听我学姐说，《天涯》这款游戏男主就是以他的脸做建模的。心蕊姐，你听说过这款游戏吗？”
心蕊摇头：“这是什么？”
“一款超级火爆的武侠网游啊！男主任小野就是借鉴了连澈的脸！”
心蕊忽然想到，李莎莎来找的会不会是连澈。确实，比起连澈，Alex只能是“最多有点人样”。
“心蕊姐，你在想什么？也想过去看连总？” 小桑抿嘴笑道。
“我，我对他没兴趣。我看他帅是帅，但总有股斯文败类之感。”
“幸好是斯文败类，要是只有败类那可就惨了！” 小桑大笑：“我现在突然对上班充满期待，想想，像游戏主角这么好看的男人能经常见到，那该多高兴啊。”
“你不想要你那学长了？” 心蕊打趣。
小桑连忙摆手：“我是纯粹看帅哥心情。追连总？那就算了。喜欢他的人能排到法国去。他看上我的几率很小的啦。以前听他的同学说过他是个不婚主义者，就算真的恋爱，估摸也不会往认真的方向走吧。”
“是吗？那这可就难办了。” 心蕊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