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沉默，连澈的呼吸都没有变化。
“你可以走了吗？” 她问。
连澈轻笑一声。
他不见走，却也没有动作。水珠不断从心蕊身.上滑落，她决定离开他的呼吸范围。然而，就在即将转身之际，一根手指抵住了她的脊柱。
“做什么？” 她警惕地问。
“你喜欢容海若那种类型的男人吗？” 语气是少见的认真。
心蕊只说：“他是适合结婚的那种。”
“哦，那就是能长久在一起的了。你喜欢他哪一点？样貌，气质，才华，还是他装模作样的声音还是他的身份家世？”
“我们一定要这样谈事吗？能不能我穿好衣服再说。”
连澈置若罔闻：“你在他那里找到了天长地久的想象吗？”
身后的连澈靠的更近了一点，泡澡剂的香气在慢慢挥发，心蕊闻到了连澈身.上似有若无的淡淡酒气。原来是喝了酒，去应酬都会喝酒，怪不得他今晚奇奇怪怪的。
心蕊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声让连澈有些发蒙，脑海里出现了迷幻的凌乱。是今晚的酒精作用，还是她刚才赤着的身体在眼前摇曳了一秒，美得恍如画面。他将她的身体扳了过来，双手如鹰爪般死死抓着她的肩膀，两人额头相抵，她挺俏的鼻尖近在咫尺。
“叹什么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心蕊抬眼看了他一下，像被烫到了一般，迅速移开眼神：“我不配爱任何人。”
他恶毒的说：“切，答非所问。我知道容海若在英国的时候交往过两个女朋友，第一个很快就吹了。另一个是老外，都到了谈婚论嫁之际突然分了手。我估摸是他那方面不行被人给发现了。”
“人家行不行关你什么事？”
连澈冷道：“怎么？我说他两句你就心疼了？”
心蕊蹙眉：“你今晚是喝酒，还是喝醋？”
他锲而不舍：“喂，你们亲过吗？”
心蕊欲言又止，连澈没恼，右手去捋她耳畔的一缕发丝，她有要抵抗的意思却又不敢，演变成了欲拒还迎。
他今晚的问题特别多，一个接着一个，又问：“他看过你多少？”
心蕊轻声道：“你说话注意点礼貌。”
“哈哈？你跟我谈礼貌？诈骗犯小姐？”
她皱眉：“警官先生也必须对诈骗犯保持一定的风度的。”
“风度？你说得对。” 他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这恰好是我缺少的，而容海若最不缺的东西。”
他迅速地吻了上去，很快又转去轻轻啃.噬她的耳垂和脖.颈。心蕊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因为泡澡之故，血液流窜的更快。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煮熟的红虾子。”
他的手恶作剧的放到了起伏的高峰上，不过是轻轻触碰，她就如他所愿的张开了嘴，他放纵舌.尖如灵动的狡蛇，很快她就品尝到了他嘴里淡淡的红酒味。
“我猜他一定没这样过吧？”
连澈的手向下，手指勾到浴巾紧紧裹着的胸.前，心蕊还在拼命的喘气，没意识到他手指的无礼。
“他是正人君子，你是流.氓，行事风格不同。” 心蕊喘着气讽刺道。
连澈笑说：“这就对了。我们才是一对。他跟你不合适。”
他用力一扯，那浴巾就跌入水中很快成了一团湿哒哒的布。手落在腰部上，他捏起她的下巴，然后稍稍俯身去吻她，这次是用了力气将她整个人往下去压。心蕊这时如果不顺着这股力气后倒，腰非得折断不可。她不由自主向后仰倒，连带着他一起，哗啦一声坠入浴.缸中，一时间水花四溅。水波荡漾开来，他顺势迎上去，吻了下她的嘴角，沙哑着声音，手指同时在她背部轻轻摩挲。
他在她耳边轻声问：“你们这样过吗？”
“砰”！
连澈捂着额头往后退，身子撞到了浴缸边缘，罕见地说出了F开头的词。
“你额头是铁板做的吗？！”
“罪魁祸首”想趁机溜走，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白耦似的手臂，说道：“喂，你差点把我脑子撞坏了，你一句对不起就想跑？” 这时的语气里已没有怒意，倒是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就心蕊对他的了解，应该是稍稍冷静了些。
心蕊：“只要你不乱来，我倒是可以给你按按。”
“按什么地方？” 连澈笑着将手从额头部位放下，仰头看着她。即便是在一池红水里，他西装裤裹着的某个地方也已十分鲜明。
心蕊尴尬地移开视线，抓起浴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低声斥道：“流/氓！”
他被这么一撞，倒是真的清醒过来了。一种强烈的羞愧感在心尖跳舞，他刚才做了什么，想做什么，胳膊上细细密密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没有完全的醉，刚才也只是想逗着她玩，这点风度还是有的。只是醋意到了临界点，人就会变得尖酸刻薄，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就几乎失控。
“对不起。”
“你说什么？” 像幻听了，心蕊讶异地问：“你刚跟我说对不起吗？”
“没有。” 既然她没听清就当自己没说过，连澈舔舔唇，她还站在眼前，让人口干舌燥。
“话说，既然都这样了，我干脆洗个澡吧。”
眼看着他就要宽.衣.解带，那女人像突然回过神一样，啊了一声，急急忙忙的跑出去，留下一大串慌乱湿透的脚印。
连澈轻笑，将她逼走正是他所愿。幸好她跑得快，连澈用手背摸了下自己的脸蛋，低声咒骂自己是没出息的玩意。伸手去拧开喷头，浇头的是四十度左右的温水，他调成最冰最冷的那一档。任冷水冲刷，过了好一会，由里到外湿冷冷的一片，身.上的热.潮也随之冷却。
烟酒气味一消，人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来到那女人的房门前，连澈抬手敲了门。
“喂，你没事吧？没在里面哭吧？”
“没有。” 她的声音很镇定。
“那就好。你的心理素质可不是一般的好。” 他在门外开玩笑。
那边是沉默。
连澈没有走，清了清嗓子又问：“你睡了？”
“没有。”
“我想跟你说说话，你开个门吧。”
“你不是有钥匙吗？其实就算没钥匙也没关系吧？你直接一脚踹开不就好了？我相信你有这个力气。”
她语气里的嘲讽连澈听得明白。他没有进门，背靠在门上，过了一会才说：“我没打算做那事，你信不信？我只是，很生气而已。”
“身为骗子小姐的我告诉你，男人的话是最不可信的。”
连澈一时语塞，过一会又说：“反正我说的是真心话。因为我不想输给某正人君子，也可能是你对我的诱.惑力有限。不过呢，我现在想明白了。就算我是卑鄙小人又怎么样？反正你在我身边不在他的身边，说到底我还是赢了。”
“连澈，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她的声音忽变得很近。连澈猜她此刻是贴在房门那跟他说话。
连澈想的没错，心蕊背靠着房门，与他仅隔着一个门板。
“你说。”
“你说喜欢我，是真心的还是假的？”
连澈没想到她会问到感情上的事。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对心蕊动真正的感情。从起点到如今，对这女人的感情始于男人最原始的欲.望。她漂亮，他是爱美之人，她是猎物，他是猎人。两人的关系还没升华到情侣之间山盟海誓，海枯石烂之类的高深问题上。
所以他装作满不在乎地说：“问这个没意义，反正你又不喜欢我——”
“我是不喜欢你。”
“真伤人啊。” 连澈讥讽道：“就不会换一种委婉的方式说吗？”
“如果你对我有那么一点感觉，希望这方面施舍我一点尊重。”
连澈从不知尊重和施舍这两词还可以搭配。可他的内心是同意心蕊说的，他不应该强.硬着来，即便两人的地位不对等，而且他还掌握着她的把柄。
“我对你有点兴趣，只是希望你给我枯燥无趣的生活来一点刺激而已。” 连澈冷声道。
“那就好。你醋吃成这样，我都怀疑你心里早已从喜欢升华到了爱。”
“你最多就是稍微特殊点的女人。” 他不服气的讥讽：“再过几年所谓的特殊也就没被时间洗没了。”
“是吗？那我现在在你心里真是够特殊的。能让三番五次的因容海若吃醋。”
她的挑衅越来越过分，连澈已有回去拿钥匙开房门的冲动。
“我今天喝醋，你今天吃火.药了？是不是我决定要去找真正的顾小姐，你害怕得全身发抖？” 连澈讽道。
“是啊，我怕的很，怕到有点心灰意冷了。无论顾小姐是否活着，听你的意思，我都要一辈子被捆在你身边。”
连澈没想过一辈子这种字眼，他还太年轻，很少去想这么一辈子这样长远又虚无缥缈的事但留着她是确定的。他在意的是，她这样的人，居然觉得容海若是长长久久的类型。
“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容海若。” 她还在得寸进尺：“因为你担心自己魅力不如他，你害怕即便我没有冒用顾小姐的身份，认识了他还是会喜欢上他，你害怕我会心甘情愿接受与他所有的亲.密互动——”
“别说了。”
她果然闭了嘴。
连澈却受不了她的沉默，更害怕她已从门背那里走掉。
“等一下！” 他叫住了想象中要离开的心蕊：“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他明知她是激将法，却还是跳了进去。后来回想，他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该明白。这世上真是有一物降一物，她的陷阱他永远都会义无反顾的跳入。
**
连澈回到房间，往床铺上一躺，打开了电视。
ESP是宣传即将开展的五校联盟运动会，环球则在报道之前餐厅爆.炸案事件。受害者的家属没有得到想要的赔偿金额，正在政.府大楼门前集会。网上不断有人暗指此次爆.炸并不是简单的安全事故。考虑到即将举行的五校联盟运动会还有琴洲的春季旅游高峰，官方不得不加大安保措施，但此举又引发了部分市民的抱怨。
时政新闻乌烟瘴气，他看得新闻，将遥控器一通乱按，电视跳转到朱雀电视台。
已过了八点档时间，现代偶像剧《坠落温柔》的主演正接受采访。这部由正是当红的男演员庄雁宁和小有名气的甄依依主演。
庄雁宁的经纪公司与sword legend还有合作，他是游戏《天涯》的代言人。
龙泉集团是朱雀电视台的控股方，连澈就成了是甄依依传闻中的五个“后台”之一。
男女主演拼命的发糖给嗑CP的粉丝，看得连澈昏昏欲睡。网上人人都夸的盛世美颜在他眼里是一盘让人没有食欲的菜。
将电视关了起来，将半边脸埋到了枕头上，关了灯后，窗帘透过一丝光，远方隐约有车的鸣笛声。
手机亮了一下，他抓过来看。
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没有被记录的号码：
【经慎重考虑，我已决定接受寻找顾小姐的任务，我的报酬后续再谈。】
他将该电话登入，记为：敏心。
**
餐桌上没有看到任何早餐的踪迹。心蕊随便买了杯拿铁加一块海盐面包，挤了地铁到公司上班。
说来，这已是连澈放弃给她做早餐的第三个月了。
那天浴室交锋之后，连澈对她的态度就冷淡了下来。他们还是住在同一屋檐下，交谈的次数变少。他下厨的频.率从一周四次变成了一周两次，最后到一周一次。
随之减少的还有他爱开的玩笑和放.浪的举动。
心蕊怀疑他真的在那晚之后遭遇了打击对她丧失了兴趣，又或者是他在外面有了钟意的对象。
这时身边有个像小桑这样喜欢八卦又关注帅哥的朋友就帮上忙了。
从小桑那里，心蕊得知连澈并没有与什么女人密切来往。他的生活几乎被工作包围。他毕竟刚上任，集团内外都是一堆事。报纸上登出了龙泉要收购港城老牌电视台明珠有线的消息。小桑说能被登出，说明这事十拿九稳了。
果然不久财经新闻就有动静，连澈上任后第一个重大工作宣告圆满成功。
公司里几乎每个人都很好相处。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她有连澈推荐信的缘故，员工们（除了面试她的那位）不清楚她是靠关系来的。平日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吐槽公司什么都好，唯独咖啡做得像下水道的水。大家一起聊着最新的展览和明星的八卦，如果有谁谈论工作，会马上被人嘘，他们大声告诉心蕊，这里的规矩就是吃饭的时候绝对不许说工作相关。
决策层的大领导是不会来这里的，心蕊在白天见不到连澈。不过，那位跟李莎莎认识的Alex还是偶尔会来副楼的饭堂与员工们一起吃饭。Alex特别喜欢饭堂的粤式点心。
“Alex很帅吧？”
这天，心蕊将餐盘放下，同事Joy在耳边这么说。
心蕊笑说：“有眼睛的都知道他帅。”
“明年就要升高级副总裁了。他这人真的不错，工作的时候特别高效，就是有点子凶。”
心蕊不大清楚这个第一次见面的Joy为何拼命在她面前说Alex的好话。她没有办公室经验，难道拍领导马屁已进阶到这个程度了吗。
“喏，这是Alex的一点心意，送给你。”
心蕊拿到的是十张咖啡兑换券。这礼物不贵重却又很实用。心蕊感觉要也不是，不要更不是。
Joy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说：“别那么惊讶，我第一天来公司的时候他也送我这个。他说希望每个员工能以最好的面貌来上班，别一边打瞌睡一边摸鱼。”
心蕊欣然接下。
从那之后，心蕊跟Alex接触过几次。他人看起来不算和善，总有一种让人生怯的敬畏感。不同连澈那二十二岁，还带着少年的飞扬神采的眼神。Alex的眼神犀利且自信，仿佛睥睨天下的帝王。若是偶然碰见，他会问问她是否习惯，工作的情况如何。有时他中午来健身房打卡，小桑总是一边吃巧克力吐司一边念叨Alex身材有多好。
“你说Alex会在意年龄差十一岁吗？” 即将午休时间，小桑突然问心蕊。
“你自己去问嘛。”
“那你帮我去问。”
“为什么？” 心蕊诧异。
“我去问多明显啊！心蕊姐，求求你啦！你不会Alex也感兴趣吧？” 小桑警觉地问。
“切，我才不在意他呢。”
“那是那是，能被我心蕊姐看上的男人一定比Alex好一千倍。” 小桑谄媚道：“帮我去问问哈。听说他都是跟熟女交往，不知道是不是很介意年龄差。我总觉得他有意避开我，这是不是对我毫无兴趣的前兆啊？”
心蕊一怔，她已有好一段时间没与连澈好好相处了。
就好像是，他开始有意地避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