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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

    纱幔轻扬,朱漆大柱撑起晶莹剔透的琉璃穹顶,雕花栏阁边角彩绘着翻飞的凤鸟和盘虬的卧龙。

    宾客散乱于室内,他们敞胸露腹,醉的不成样子。规矩的围垫早已杂乱不堪,银觥倾泄而倒,杯中的琼浆玉液顺着木桌上雕刻的牡丹枝蔓流了下来。

    舞女歪着头与那走商调情,那人不安分的手已经伸入她那一对雪白温柔乡当中,满手的雪白滑腻,像是上好的羊脂膏。

    银姬独坐高台,桃色的纱裙以金线描绘成聚拢的几朵芍药花,纤纤玉指拨动着五弦琵琶,低眉哼唱着轻柔的歌谣,尾音怯怯,娇羞又缠绵。

    她一双桃花眼上挑,眼尾点缀着珠花碎玉,眸子清澈又疏离,锁骨右肩描绘着一枝竞相开放的淡淡红梅,如墨的发倾撒于半肩。

    银姬道:“张老爷若是不嫌弃,奴家这便再为您弹一曲杨柳思,以慰您的思乡之苦。”

    天下货利,舟楫居多。商贾以漕运为利,走南闯北,路经抚州贩卖货物。这位张老爷登船北上,留美妻一人独守空房,身边没了美人,对他来说也丢失了消遣。

    “好好,多谢小娘子美意,不过弹琴有什么意思?”他哈哈大笑起来,“不妨上点好酒我们来赌一局?”

    时人好赌博,关扑在街坊闹市,重帘深院之中兴起。

    关扑,商人的货品既可卖,又可扑。关扑双方约定好价格,以铜钱而掷,根据铜钱正反面的多少,来判断输赢。

    “小娘子,我不要你什么东西,只要我每赢一局,你就褪一件衣裳如何?”商人脸上的横肉挤作一团,“若你赢了我,想要什么随便来取!”

    银姬颇有兴趣的说道:"真的?”想要什么便能来取,自己又能攒点赎身钱。

    “我张某人说一不二!今只为博小娘子一笑,豪掷千金呐!”他笑起来,仿佛连胡须都在一同抖动,一身的锦衣华服,遮不住内里腌臜好色的浊气。

    “那就……多谢张老爷了。”银姬搁下琵琶微微福身。

    银姬道:“六枚铜钱,每人一局交替,谁掷出五纯六纯,便算这一盘谁赢了,若都没掷出,那么以正面数多者为赢。”

    “好好,我赢了,你便脱衣裳,你赢了嘛,我全身家当都给你!”商人未必全给,他只当一介伶人不懂算经,看不懂账本,又如何知道他的身价如何呢?再说了,这美人手无缚鸡之力,待兴上高头,管谁输谁赢。

    美人臂弯如玉,她撩起袖子率先在银盘之中抛下,铜钱落在如镜的银盘之上,哐当作响,商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银盘,直到最后一枚铜钱旋落,他大笑一场:

    “美人儿,三正□□!”

    她低头一笑:“时运不济,还请老爷掷上一回儿。”

    商贾货走四方,一双赌手,他掌心合拢,再反手一抛:“五正一反,美人,可要言出必行啊!”

    日影西斜,光线渐暗,一群舞女点上雕花纸糊灯笼,影影绰绰,淡黄色的暖光穿堂而来。

    银姬穿着薄薄春装,她一笑,解开胸前丝带,脱下外罩的纱衣,一片完整的红梅攀爬在她的肩头,与雪白的肌肤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商人几乎是色心大起。

    他几欲往前把美人捞到臂弯之中,但是却被她轻柔推开:“老爷,这才一局呢,您可别心急。”

    她朱唇轻轻勾起,一开口便能让男人酥了半边身子。周边有妖娆的其他乐女对着那商人吹耳边风:“老爷,你先吃杯酒吧?”

    酒是穿肠毒药,那商贾摸了摸胡须,大喝一声:“好好,美人劝酒,我怎敢不从?”他一口饮下,几乎像是被迷了心智,两眼之中生出混浊的雾气来。

    赌到最后,银姬衣衫几乎褪尽,裸露的肌肤如银雪般细腻,楼宇之内灯火通明,周围皆尽是玩笑狎妓的宾客,推杯换盏之间觥筹交错,众人脸上一派祥和。

    有美人卧坐在肥头大耳的油腻走商之间,她肤白胜雪,乌发若一匹绸缎,随意的松散着,呈尽放浪之相。

    这就是明义坊的女人,他们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但是婊子又怎敢有情?世人皆不把她们当作人看!除了钱,什么都会背弃她们。银姬纵然只能赢一盘,也能赚到她不敢想的银子来,这钱先进嬷嬷手里,刮搜得油脂之后,才留一半到她手上,有时候一半都没有。

    只因如她们这般刚开始接客的,都只能拿十之三分的钱,嬷嬷是看在银姬虽不善言辞,但是始终还是讨她心意的,才偶尔给她多留几分赏钱。

    “供你们吃穿可不容易啊,还要让你们学琴棋书画,你甚至比人家清白人家的姑娘还花的多呢!”嬷嬷一个字一个字的数落这些姑娘,“我图什么,还不是图你们能赚钱之后留点钱来孝敬我?”

    “各位且说说,你们的衣食住行那一样不是我在供养?”一圈子的姑娘将嬷嬷包围起来,她舒展着身子十分惬意,“有些姑娘们,可不要记打不记吃哈!那些生来没父母的,要是别人兴许就溺死你们了,嬷嬷我好心吶,这才养大你们!”

    有人跪在嬷嬷身边为她捶腿,谄媚道:“嬷嬷说的是,春艳铭记在心不敢忘呢!”

    “你们不要怨我对你们差,这世道女人都这样活着,有些人儿以为自己从前是清白人家,早早想着出去。”她这是在有心敲打某些人,随即一拍手大笑道,“卖肉嘛,卖给谁不是卖?你在明义坊卖给万人,从良寻得夫婿之后只卖给一人,不过是男人少了罢,嫁人生子,熬成黄脸婆,有什么好?”

    “难不成各位都觉着自己能作正经高门人家妇?全不过是半夜走偏门的妾罢了!”

    各位姑娘都哄笑一团起来,满堂飘洒胭脂水粉味儿。

    “还是嬷嬷好,真心待我们!”又有人附和道,这才让嬷嬷喜笑颜开,她笑起来的时候,越发像一只老狐狸。

    银姬跟在众人身后连连应和,她内心想着这世道艰难,也未必没有出头之日,只要自己攒够银子赎身,拿到文书洗去贱籍,留得钱拿去做一些小本买卖也是一门出路。

    岁月如梭,连明义坊內的桃花都花开花落了三轮,上面挂满了红丝带,说是裁下来可以辟邪,楼里全住的女人,说她们天生阴气重招鬼怪,不然为何疯了不少?

    抚州城地处南北交接之处,每每大雪来时,银姬打开窗格,里面呼啦啦飘进细雪,染白眉头,她肚中就越发生饿,想起从前那没吃到的一碗羊肉汤来。

    撒上葱花,拌上香油,一碗热气腾腾下肚暖脾胃,不知道父亲与母亲,如今又在何处,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回不来也罢,家中的老宅早就被人哄抢的一干二净,连从前托人打的上好的红木槛都被人挖去,剩下的一堆空房乱屋早就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又是一年,银姬不敢如那些花魁头牌一样装点自己,上好的罗丝绸缎又要多少钱?到手以后只能贱卖。倒是金银珠宝,甚是喜欢,见钱眼开,确实配得上银姬这个名号。

    一曲琵琶音,倒是能和那些书生谈上几句技艺来,可笑的是这些书生最无情,与他们教好只能添作他们风流才子的名声,背过去后又要写几个空穴来风的话本子,编排你无情无义来。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看不上这些风尘女子,却还要来招惹她们。

    凭什么?就凭人家识几个大字,吟几句酸诗!

    她瞧瞧自己的宝箱,再攒点钱便可以赎回自己来,心中便生出了更大的欣慰来,仿佛此时此刻所有的痛楚都灰飞烟灭去了。

    银姬自拖到十五岁开始接客以后,已经在明义坊里赚了五年钱了,五年,不知道要委身于多少个男人,弹琵琶磨烂几根手指。

    而她算算,自己已经在坊里待了要十二年了。

    小柔比她年纪稍长,遇上一个肯为她赎身的大老爷,老爷年过半百,腹如水桶,据说是什么皇亲国戚,大手一挥就是五百两银子,还添了许多金银财宝送给嬷嬷。

    嬷嬷乐得嘴上开了花,夸小柔会做人,虽然生不来狐媚样子,却耍的来狐媚手段,当富贵人家的小妾,已经是顶好的出处了。

    银姬想,她往后若是寻不到什么清白人家,自己找个山野老林过完此生也是不错的。

    可是嬷嬷并不这么想:“你本是罪臣之后,若非是你娘苦苦纠缠我,拼命打点官兵,你不知道现在死在哪家门前了!”

    “旁人兴许能给自己赎身,但是你,又怎么敢的?香浓给了五百两还外加金钗银篦。”她从全身上下打量银姬,“收你八百银子不为过吧?”

    嬷嬷斜了一眼:“你不要怪我收得多呀,你就说把你藏在明义坊里,又要费我多大心思?本来就是来路不正的人家,辛辛苦苦养这么大,就想跑了?”

    她冷笑一声:“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银姬心生寒意,她不由得想,八百两银子,她又要存多久呢?难道她还真能如小柔一般运气好,为自己寻来什么富贵人家么?她本就是罪臣之后,谁敢娶她入门?

    八百两银子,她又要卖多久?嬷嬷要抽利,而她一边要维持生活,一边又要打点下人,银姬想,明义坊决心是不会放人了。

    她决心找个机会逃出来。

    看到这里,程离眉目微微一蹙,脑海之中的一切都似乎被雾气蒙上,被纱笼罩,一切都看得不真实,她还未曾看见后面的事……

    一瞬过后,程离只看见一片血红的

    好奇怪……

    下一刻,程离胸膛之中一阵懑意,她闷哼一声,唇角边流淌殷殷血迹来,她猛然睁开眼,发现银姬已经将降魔束与见明咒挣脱,已然怨气大作,化为厉鬼不顾一切的向观内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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