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父皇可是冤枉儿臣了。”

    说话间,六皇子已从拱门处露出了一角衣袍。

    来人一身清俊,鸦青色的大氅丝毫不显臃肿,反而彰显出了贵气风度,身后墨色的长发被红艳艳的纱巾系于脑后。

    男生女相,可身上却无半点阴柔之气。

    那双上挑而凌冽的凤眸此刻轻轻抬起,狭长的眼睫根根分明。

    秦湘听见一旁的成灵烟倒吸了一口气。

    “你还知道来!”老皇帝怒道。

    贵妃也嗔怪了句:“多久前归京的,怎么没来看看本宫?”

    此时已经是正午,太阳有几分倾斜,饶是秦湘今日穿的布料都偏薄,但也仍感觉到日头毒晒的炙热,可偏偏六皇子裹挟着厚重的狐裘,身上却仍是白玉一样的冷。

    秦湘瞧着他,微微有几分愣神。

    未来的储君,年少登基的少年天子,居然现在还是如此文弱的模样。

    但下一秒,她却又有几分心动。

    如果...如果真的能嫁给他就好了。

    仔细想想,林梅梅既然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书里也不曾写六皇子和哪个人有什么好姻缘,反而一直孑然一身。

    不过,终究还是不成的。

    秦湘之前跟大秦氏吐露过类似的想法,大秦氏却说府里既然有个魏子初要尚公主,再多她一个表姑娘当皇子妃就不妥了。

    李千丞那温润的目光隐约在秦湘这里顿了片刻,眼波流转,下一刻便收回了。

    短的让人疑心是不是错觉。

    “儿臣前几日便归京了,只是身子骨不太爽利,唯恐过了病气给母妃,才一直没去看望,”他顿了下,话头一转,语气带笑。

    “这不前几日刚看过了七妹,如今她就病了,连这宫宴也不曾来。”

    话还没说完,老皇帝就瞪了眼身边得宠的大太监:“还不赶紧领老六入位。”

    在六皇子面前,他似乎只是平常人家最普通的父亲,刀子嘴豆腐心。

    成灵烟同秦湘咬耳朵道:“可惜了这位是个体弱多病,先天不足的,要不凭着这独一份的恩宠,东宫太子也没有三皇子和大皇子相争的必要了。”

    秦湘摇了摇头。

    她该怎么告诉成灵烟,这看起来风一吹就能倒的六皇子,实则可能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位。

    只有魏玫目光愣住了片许,然后收了回来,腮连着耳都像煮熟的虾,连带着脸上略施的薄粉都盖了过去。

    先前七公主的花宴,大秦氏带的是秦湘,魏玫因此没见到六皇子;再加上这几年,六皇子都被养在江南水乡,平日里几乎不曾出现在上京...

    是以今日,算得上是魏三小姐,第一次看见李千丞。

    魏玫个性同那些舞刀弄枪的老大粗一样,而审美方面嘛,自然也是像了个十成十。同那些主流审美不同,魏玫偏爱些病恹恹的美男。

    而六皇子面前,似乎无论男女,再也没人当得起这一声病美人。

    按那些乡野通俗的话来说,李千丞简直就是长在了魏玫的心沟沟上。

    等过了会,秦湘往嘴里塞了半个水晶绿豆糕,再往旁边一看,只见魏玫不知道何时也加入了成灵烟的行列,左手压纸右手提笔,平日里舞刀弄枪的手此时竟也显得温柔小意。

    瞧着是少女怀春。

    成灵烟啧啧称奇,手上抄字也没堵住她的嘴,“前些日子里我哥还说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诨话,今日看魏玫这样,我却有了后半句接——鲁智深发春抄经书。”

    这是把魏玫好好一个名门贵女描绘成了五大三粗的老汉。

    魏玫却没理她,或者说,她心思已经飞了。

    飞到了隔岸,另一个男人的身上。

    秦湘笑了下。

    宴席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就是比艺。

    虽然是按签选人,但每年也有几个固定的。

    贵妃娘娘手里还能挑出三个人来,往年都是左相家的兰雅芝一个,魏王府的再出一个,剩下的一个便从当年皇恩浩荡的新贵之家里选。

    所以瞧着是一场娱乐性质的宫宴,其实不然,这里面的门道也是有的。

    皇家的人,几乎每个举动都能琢磨出一二三来,甚至就连今日的座次也不是随意安排的。

    一个穿着紫衣服的太监跑了两步,脸上堆着笑:“奴才给娘娘问安,花签已经制好了,是娘娘要来摇桶,还是指定公子小姐们来?”

    贵妃笑着说了声好好好,皇帝却拦着她的香肩,语调上扬,长长地哦了一声,“怎么不问问朕要不要投签选人?”

    贵妃眼波婉转了下,她那双带着护甲的手绕着这天下的九五至尊打转儿,声音是娇滴滴的胡腔,“陛下一把年龄了,也同小孩般爱闹...哦——妾身懂你了。”

    她那双眼定到她身上掉下的那块肉身上。

    玉树临风,年将及冠,却还没有妻妾的六皇子身上。

    六皇子似乎有所预料,慢慢地抬起了头。

    “千丞,上来,为娘好好看看你。”

    等了约莫有十几息,六皇子才慢慢地踱步走上前。

    贵妃怜爱地摸了摸儿子的面庞,“你也老大不小了,却因为身体原因,远在江南,平日里母妃也关照不到你,至今你枕边都没个知心人,实属不该。”

    “所幸这次宫宴你竟是来了的,本宫看倒巧,一会就由你来投签罢了看看有没有这个缘分,能投出个你喜欢的丫头,也好为本宫实现三年抱俩孙子的愿景。”

    贵妃娘娘瞧着是妩媚多情,实则也到了同那些平民百姓一般要含饴弄孙的年纪了。

    她又转头和底下的人笑盈盈地赔了个不是,“按理来说这么多人在这,是轮不到丞儿这个辈分的人来投签的,怎么也是魏王妃这个身份或是本宫合适些,只是大家多爱爱我,便也可怜可怜我,我统共就这么一对儿女...女儿么,是个不着调的,儿子么,又是个体弱的,平常好人家的姑娘也瞧不上他。”

    “所以本宫便有了私心,多给他个露脸选人的机会,一会子被抽到的姑娘多瞧瞧我这丑儿一眼,想说不准,就有那格外好心的愿意去照顾他呢。”

    大秦氏同几个诰命夫人也却都笑了,说理解理解,“同是为人父母的,总忍不住替儿女操心。”

    六皇子倒是推辞了几下,眼看着推辞不过了,才慢吞吞地从宫女举着的玉盘里捧起了签筒。

    筒子是沙金裹在竹子外,每一根签上都画着不一样的花,花下用正楷抄着在坐姑娘的名字,然后名字后再跟着簪花小体写的父亲的官职或者是什么家世出身。

    李千丞那双上挑的凤眸不动声色地凝了凝,然后才略微敷衍地摇了摇签筒。

    “宣——禹朝五姓之内林家嫡长女,林霜雪!”

    “宣——礼部尚书次女,成灵烟!”

    “宣...”

    ......

    十个人,不过是眨眼便都被摇了出来,成灵烟倒是被选上了,却是一脸的愁眉苦脸。

    “完了完了,”她转头哀嚎了一嗓子,“我是什么也没准备,怎么今年就轮到我了?”

    这个姑娘初看总是特别精明的,但实际了解后,才发现和书中写的有手段有力量的女二,不能说是毫不相干,只能说是风马牛不相及。

    魏玫的乜了成灵烟一眼,“你不爱上?那同贵妃娘娘说声,我去。”

    成灵烟起先不信,只是嘴硬,结果等真看着魏玫从座位上起身反而慌了,一边扯着魏玫半袖,一边喊着秦湘帮她。

    秦湘在旁边只顾着笑。

    其实自己也是准备了很久的节目,只是如今却没被抽中,说不好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

    她有些惆怅地举起案上的茶碗,从浅浅饮了一口变成一口而尽。

    只是如果秦湘再警觉些,自然能看到身后的宫女自她喝下茶后,便是卸去了心事的表情。

    这杯茶,便是三皇子受了魏二小姐魏韵的信后,对着秦湘使用的下流手段——合欢散。

    药效发作的时间为两个时辰,约莫正好等众人表演完节目,男郎那边抉择出个高低后,就差不多了到了药发作的时候了。

    传说这个药,能控制人的神智,让人浑身发热发软,思□□,而仪态尽失。

    三皇子这个手段,虽然是简单粗暴了点,但可以说是坏透了。这合欢散用了出来,最后只要秦湘喝了那杯茶,那么留给她最好的命——不过也就是魏王府多了一个无故病死的表小姐。

    而此刻,这倒霉的姑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顾出神欣赏着宴会上的几处好戏。

    春日是花开得最好的时节,然而纵使如此,这些上台们的少女也都有着不输花儿的柔软腰肢。

    就连口里说什么也没准备的成灵烟,上了台之后也像是换了个人一样,随性挥笔写下了首极雅丽的诗词。

    等这十人完事了,却又到了贵妃挑人的时候,只是这次,她依旧把选择权过渡到自己儿子,似乎今日不让六皇子结个好姻缘,她便不肯罢休。

    “丞儿,今日母妃疼你,底下这么多小女郎,难道你还能眼界高到一个也瞧不上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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