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正文完)

    孟白没有完全失去知觉,伴随着小腿一阵巨痛,她猛地睁开眼,眼前仍旧是风雨交加,整个雨夜在晃动,她侧过头看,男人搂着她倒在血泊中,

    她惊恐万分,顺着血流看过去,雨水在不断冲刷,血流却还在喷涌而出,木马的几个尖角刺穿了贺然的后背,直到心脏……

    摩天轮砸下来,男人包裹着她,她是幸运的,被压在死角,只有腿被压伤。

    一遍遍叫着贺然,身边的人一动也不动了,孟白急得大声呼救,却发现手怎么也抬不起来,血腥味直冲,一阵寒栗的冰冷贯穿她的全身,她开始不停抽搐,眼前一片接一片的黑色,

    恍惚中她看到一堆人,救护车,她像是在筋疲力尽中找到柔软的床,才得以完全昏阙。

    再次醒来时,眼前是一片纯白,手上吊着点滴,脚上打着石膏被高高挂起,她清楚自己获救了,

    护士过来测量,她开口问,“贺然怎么样了?”

    声音沙哑,双眼红红的。

    护士没回答,死寂般的病房里有种不详的氛围,紧接着,孟白爸爸妈妈出现,

    她一点点抬起胳膊,抓住妈妈的手,“贺然呢?”

    “宝贝,会好起来的。”妈妈也没正面回答她。

    闻言,眼泪已经顺势流下,滑过她苍白的小脸,心里开始不停祈祷,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噩耗总是躲不过的,下午黄晃终于走了进来,

    “我哥……”黄晃带着哭腔,

    孟白心头一紧,

    “为什么好人都会走。”

    再一次听到轰塌的巨响,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到心脏,孟白发不出声,

    见状黄晃向前一倾身,抽出纸巾帮女孩擦眼泪,哽咽得没再多说一句话。

    后来几天里,孟白的记忆开始以奇怪的方式重叠在一起,譬如前一刻贺然还在舞台上表演,下一刻他们就窝在沙发里,毫无逻辑,随心所欲,都清晰的出现在她梦中。

    正午,母亲拉开窗帘,阳光洒进来,她眯起眼睛,开始晃神,好像不久前贺然才做过这个动作,

    那一刻她体会到贺然说的,亲人离世会觉得世界不真实。

    她有些分不清今天明天,没有了时间概念。

    出席葬礼那天虚幻感更加明显,怎么可能呢,你不是也是作者么?怎么把自己写死了?

    孟白坐在轮椅里头一直低低的,任由别人把她推来推去,

    隔天又推到律师哪儿,签字,原来有钱人随时都立遗书,贺然很守信用,给了她一半遗产,当初是怕她反悔,给她看的证明,现在等待她的将是奢华空虚的一生,连远远看着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场盛大的悲悯席卷娱乐圈,仅仅一周,所有人都回到正轨,只有孟白知道自己要疯了。

    *

    半年后,白叙言再次看到她,消瘦的脸庞几乎快要认不出,

    她还住在作为助理时的那间顶楼复式。

    “小白,搬家吧,你病了。”

    “还是这里最安心。”

    她经历了暴躁期,然后学会了挥霍金钱,做慈善,到处旅行,可随便一个细节又会让她想起贺然,最后决定让自己生活重新填满他,难受难受着总会免疫。

    “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

    “我想重新把他造出来。”

    “什么?”

    孟白沉默了片刻,两眼挂着微笑,“没什么,白琳还好吗?”

    “好得很快,”白叙言苦笑一下,“你也需要有人陪陪你。”

    “怎么没有呢,”她指指沙发上的白猫,表情很轻松,“贺然爸爸的小女儿。”

    见男人露出悲伤的眼神,孟白摆摆手,“不用担心我,对我而言这里就是最好的家。”

    或许还需要点时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白叙言想着,笑了下,“吃胖点,太瘦都不好看了。”

    ……

    孟白想把他重新造出来,藐视宇宙定律,是真的造出来,既然可以暂停时间,为什么不能时间倒流呢,时间暂停能力让她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她一次次咨询雅克博士,博士深表哀悼,无能为力,这些都只是纸上谈兵。

    她没有了超能力,是因为脑子里的淤血清除了,那再堵一次呢?

    安排好小动物们,她现在也算有钱人了,立好遗嘱,处理好所有事情,踏上不归路……

    *

    大洋彼岸雅克的办公室内,孟白坐在办公桌旁的一张高靠背椅子上,她的黑色拐杖依靠在一旁,

    雅克问,“如果再次拥有时间暂停能力,对贺然的生死毫无帮助,不是吗?”

    她决定像上次那样被虚无吞没,博士说右脑代表一元,左脑代表二元,

    都一元论了那生死还算个事吗?这不都解决了么?但她没说,只应付道,“万一有奇迹呢?”

    “真的决定了?或许会有生命危险。”

    孟白嗯了声,快速签下桌上的生死状。

    雅克他们是真的很想研究孟白,这次送上门的机会,整个实验室开了一个月的会,一切准备就绪,就是人为的做些脑血管干扰,再看下脑部数据变化,大概率没有生命危险,最多变成傻子。

    手术室里白光一打,随着麻醉的感觉,孟白安详的闭上眼,这次手术结束后什么都没发生,

    孟白多了头痛的后遗症,

    但她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几个月后,又来了一次,

    这次麻醉后仍然有意识,感觉来了,是堵对血管了吗?孟白狂喜,

    如她所料,她飘上空中,可以看到自己躺在那里,如同透视眼般穿过屋顶,仍然可以看到自己躺着,然后越飘越高,看到整颗地球,再继续……整片宇宙,都在眼前的小方块内,其他地方是虚无,小方块开始变小,

    要吞没了,一切都会结束。

    在那个小点吞没后,她如愿以偿在那里呆了很久,像包容世界万物一般,安宁喜乐。

    万事万物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有个声音突然响起,“宝宝,一面镜子多无聊啊……”

    唰,意识觉醒了,虚空中突然出现了好多小方块,孟白朝每个里面都看了眼,奇迹发生了,

    每个方块里播的剧情,都是她每一次时间暂停后的剧情,

    有她在家堆乐高第一次暂停时间,她在家练习暂停时间,看演唱会暂停时间,喝酒暂停时间,救小猫暂停时间,画画那天暂停时间……

    她悟了,每暂停一次时间,就会有一个平行世界。

    她想再听他叫宝宝,再来一次,再一次一定不留后悔。

    她朝着演唱会那个方块看去,里面没有她,只是她的视角,贺然唱得很投入,偶尔眼神和她对到,看着看着,入了迷,方块越变越大,把其他方块挤掉,变成一整个荧幕,虚无也被完全覆盖,

    她回来了!

    孟白仰着头看着舞台上的人,她再瞧了眼自己手中的荧光棒,真的回来了!

    她感觉整个人焕然一新,开心得喜极而泣,就算是梦也无所谓。

    不料在场所有人都熙熙攘攘闹哄哄的,人们脸上有惊讶,有不知所措,有茫然……

    她察觉到贺然的视线定在自己身上,随后直接从舞台旁跑了下来,保安也在晃神,没有人拦着,现场一片混乱,

    孟白听到一旁的歌迷在哭,大家一拥而上,

    他和她只隔着一个栏杆,伸出手,

    孟白很自然地握上,却被人流冲散,

    这时保安像是回过神,习惯性地前来维持秩序,

    再一次贺然冲开一只只手,将她拎了出来,

    很费劲但成功了,然后牵着手跑入后台,

    演唱会也不唱了,孟白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就被男人揽入怀中,许久都没有放手,

    “是做梦吧?”孟白小声说。

    等贺然抽身分开她时,看到他脸上激动的神情里又挂着几分悲伤,

    “宝宝……”

    接着又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

    孟白耳边传来后台几个工作人员情绪激烈的讨论,“什么?我刚刚明明在开车,”

    “脑子坏了吧,贺然已经去世了啊?今天几号?”

    “你看看手机啊,X!怎么时间会倒退!”

    “你也觉得时间倒退?我做梦!我做梦!”

    所谓平行世界,并不是每个世界都有一个相同的灵魂,普通人连同时看两部电影都没办法做到,更别说同时在多个世界里混了,

    只是跟着选择走,去了一个世界,另一个没你的世界自然就不再上演,

    但要清楚脉络,人与人之间有着无形的脉络,

    以前被暂停时间,顺流的时间里人们不会突兀,就像人们平时轻而易举做出人生选择一样,

    而这次从孟白开始,所有她在乎,她认识的人都跟着回来了,而回来的人又会带着他们在乎的人回来,一瞬间,唰一下,脉络觉醒,全世界都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时光倒流,

    孟白的手机响了,暂时离开贺然的拥抱,打开信息,现在还是未存号码,“我们成功了——dr.雅克。”

    她抬起头看着贺然,勾起嘴角,“宝宝,听你的没错,单机也能玩出花来。”

    这下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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