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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张继小跑着赶到紫宸殿,来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想起不多时前宫人来传令时的样子,他片刻不敢耽误。

    他抬脚走进殿中,一进去就拜倒在地,心脏仍在快速地跳动着。

    谢道清看张继来的如此快,站起身朝他走来,边走边问道:“来的如此着急,那我叫你来所谓何事,你大概知道一些了吧?”

    张继抬起上半身,不敢有丝毫懈怠道:“来时略知道一些,但也只知张大人在鄂州遇刺,胸中一箭,再多就不知了。”

    谢道清此时已来到他眼前,伸出手虚扶他起身,提起这件事心往下沉了沉,皱着眉头淡淡道:“这样的案子几年前你办过一桩。”

    他办过?

    张继顺势站起身,想了想道:“臣确实也办过地方官草菅人命,谋杀朝廷命官的事。”

    谢道清摇摇头,“不是。”

    张继不解:“什么?”

    “比这要大。”谢道清已走到前面,闻言扭过头看着他。

    比这还大?还能有什么比谋杀朝廷命官还大的案子?

    霎时间张继福至心灵,想到那桩牵扯众多的案子,那是他经手过最大的案子,呐呐问道:“不会……是跟恂勤伯旧案有关吧?”

    谢道清看着他:“与他无关,但是是同样的案件。”

    同样的罪恶滔天,罔顾人命。

    张继是个聪明人,寥寥数语又联想到张悯之遇刺的地方,立即便想通此事的要点在何处。

    恂勤伯当初贪污的是治水的钱,而鄂州同样是个需要治水的地。

    他又想到先帝当年对待此事都是严查严办,那面前的这位更不可能有所姑息,必定行事比先帝还要狠上三分。

    想通后张继心中大惊,紧皱眉头道:“鄂州位于长江中游,夏季最易决堤,臣记得每年户部初春都会拨大量银子去往鄂州在内的容易受灾的几州修建高堤,以防汛期到来。长此以往下来,鄂州此地确实有大利可图。”

    谢道清想起那些脑袋即将要分家的人,默然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们比陈永祥还可恨。”

    说着谢道清带着张继走出紫宸殿,朝着前朝大殿而去。

    张继并不知道她要去哪,一步一步地跟在她身后,此刻一同跟着的还有言通身后大批身披甲胄的羽林卫,张继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提前看见了满楼风雨。

    此事事关重大,张继难掩心事,又犹豫着问道:“为何鄂州的事会与张刺史遇刺扯上联系?”

    谢道清脚步未停,问他:“你以为如何?”

    张继心中确实也有一番猜测,想了想回道:“上京到池州可走水路,途径鄂州,现下正是修堤防汛之际,张御史大概是由此发现了端倪。臣拙见,想是他们也怕此事若是捅到陛下面前,此事不是小事,所以才会铤而走险想要杀了张御史,一了百了。”

    谢道清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道:“天底下从来就没有新鲜事,你说的所差不大。”

    张继拱了拱手,又问道:“陛下是要前往何处?”

    谢道清利落道:“尚书省。”

    ……

    尚书省设在宫墙里,与前朝一体,走过含元殿,离尚书省就不远了。

    片刻后。

    谢道清立在尚书省前,抬着头看了眼尚书省的牌匾,牌匾后的府衙高大威严,十分庄重。这里就是六部所在之地,总理国朝政务的地方,她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对左右轻声交待道:“去吧。”

    张继扭头看着她,尚不明白这个“去吧”是什么意思,转瞬就听见甲胄走动时相互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剧烈响起。

    于是看见身后一个个羽林卫跟在言通身后大步冲进尚书省,气势一瞬间如排山倒海般向人逼近,行走之前带起一阵阵微风,吹的人心中直敲起锣鼓,万分骇人。

    阮思茂这时也从谢道清身边走出来,在羽林卫全都进入尚书省后才迈着步子跟在他们身后走进去,这时张继才注意到阮思茂手里一直捧着浅黄色的绢布。

    绢布中,不出意外,应当就是某项旨意。

    如此大的动静,左右如何听不见。于是很快府衙中的人都被惊动起来,片刻后尚书省的右仆射迈着步子急急忙忙地赶出来,面色慌乱地问谢道清:“陛下如此大动干戈,这是要做什么?”

    谢道清未回答,就见这时有一熟悉身影映入眼帘。

    是那厢听到动静的裴珺,他大步地赶来,此刻立在府衙面前,正在同府衙中的其他官员一般——远远地看着她。

    右仆射还在等着她的回答,没听到她的答复又大声逼问道:“到底是发生了何等大事,陛下难道不需要给臣等一个说法吗?”

    谢道清收回视线,看着右仆射忍着怒气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当然要给个说法。”

    这时阮思茂也走出府衙,来到谢道清的面前,恭敬道:“陛下,已处理好了。”

    右仆射见状十分不满,大声质问道:“陛下到底要做什么?”

    谢道清的反应始终淡淡的,轻声问他:“张悯之在鄂州遇刺,朕难道不该查一查吗?”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都开始回想张悯之是何方神圣,名字有点熟。

    现下尚书省府衙前虽围了不少人,但都无人敢轻易开口,只看着右仆射与谢道清对阵。四周皆静,是以谢道清的话在场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不过对于谢道清给出的事因都在心中暗暗咂舌,觉得谢道清为了一个刚入仕的小小八品御史出马,实在是兴师动众,甚至…还有些昏了头了。

    裴珺听到这个答案长长的睫毛轻颤,远远看着谢道清,心脏恍然间好像漏了一拍。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但他不能不承认,他的心中很在意张悯之,听见他的名字自己心中会有难言的酸涩。

    右仆射闻言身上顿时少了许多气焰,但言语间还是有些不满道:“张悯之是陛下派出去为公事所累,如今他出了事陛下严查是应该,可他是在千里之外的鄂州遇刺,这与尚书省有何干系?”

    话里话外还是问谢道清此举和尚书省到底有什么关系?他认为谢道清这是借此事由没事找事来了。

    谢道清轻呵一声,道:“工部一直有人奉诏在鄂州几地修堤治水,张悯之返回上京时走的是途径鄂州的水路,他为何会在鄂州遇刺?何人如此胆大包天?右仆射真的敢保证此事与尚书省无关吗?”

    右仆射闻言顿时张着嘴说不出话,谢道清的话他听懂了。

    尚书省掌管六部二十四司,张悯之出事在鄂州,鄂州的利益漩涡与工部的人息息相关,而张悯之的御史职能原本就是监察百官,任何不对的风吹草动他都有权力去查,恰好他此时出事在鄂州就代表和工部有关,而工部…所属尚书省。

    想通这些,右仆射顿时大汗淋漓,惶恐道:“臣不敢保证。”

    他又瞅了瞅谢道清的脸色,试探道:“方才羽林卫是去……?”

    “是去工部。”谢道清看着他,面色似水,柔和却不含温情道:“工部的人对此事恐怕脱不出干系,朕已经下旨令工部所有人不可离开此地,除正常政务外严禁与外界通信,羽林卫会日夜在工部看守,等查清楚再做决断。”

    右仆射只得连连道是,四周也是鸦雀无声,场上的其他众人听到这番话都无声的屏住呼吸,唯恐此事沾染上身。

    官场之上,瞬息万变,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这是张继又道:“那臣何时出发去鄂州?”

    “你留在上京。”谢道清回答的很利落,她并不打算让他去鄂州。

    张继一愣。

    既然为此事将他叫来,他以为这就是将此案交给他的意思。

    还未等他问出心中疑问,就见少女转身离开尚书省,不容置喙地丢下一句,“鄂州,朕去。”

    右仆射早已在谢道清转身离开之际就跟了上来,闻言立刻急切地从她侧后方扑到她面前,伸手快速拦道:“陛下怎可亲身前去?”

    谢道清闻言忽笑,停下脚步问他:“朕怎么不能去?”

    右仆射闻言顿时说出好长一段理由,什么皇帝坐守京都才是正理,什么鄂州离上京甚远,实不该只身前去,应该交给下臣等等一列理由。

    一大堆说下来可谓是苦口婆心。

    不想谢道清脸上一丝动容也无,直接反问他:“那谁去?你去?”

    右仆射顿时一噎。

    他都五十多了?他去更不合适,只怕是有命去无命回。

    张继见状又站了出来,提议道:“陛下,还是让臣去吧。”

    谢道清摇摇头,“朕心已决。”

    张继看谢道清坚决的样子只好呐呐闭上嘴,不好再劝。

    不过他不劝,还有的是人劝。

    这边右仆射正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劝回谢道清,就见身边突然立了个颀长的人影。

    不知何时跟上来的裴珺听到这些突然无声地走到谢道清的面前,掀开衣袍,直接径直跪在了谢道清的面前,叩首在地。

    一字一句道:“陛下不必亲身前往,臣愿意去。”

    裴珺虽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可他此刻言辞恳切,神态认真,任谁看了都知道他绝对是真心的。

    谢道清看着他突然跪在自己面前一怔,惊诧之余,心中恍然多了些说不上来的滋味环绕在心头。

    裴珺支起上半身,抬着头仰望着谢道清背光的面容,他看不清谢道清此刻的表情,只看见她的嘴紧紧抿着,良久才道:“不必。”

    不必什么?此事不必让他插手?还是鄂州有她想见的人?

    裴珺就这样昂着头与她僵持着,抛去心头那一丝不可言明的心绪外,他确实觉得他比她更适合去鄂州处理此事。

    政事繁杂,她确实应该待在这里才对。

    她如果那么在意此事的结果,他去也是一样的。

    谢道清并不知道他心中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迎着他的炽热视线有些不适地先一步扭过头,对于挡在面前的裴珺选择绕着走。

    不想一向行事稳重有礼的人见她要离开却突然着急起来,慌乱间急促拉住她的手腕,低声道:“请陛下让臣去。”

    低哑的话语由他口中说出来已经是恳求了,谢道清身姿一僵,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掌贴近她温热的手腕处更是让她差点维持不住脸上温和的面具。

    他的手常年握笔,指腹处的轻微粗糙她甚至都能感受到,这个发现令她十分意外,意外自己现在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空想这些?

    一旁阮思茂和张继看到这一幕瞪大了双眼,右仆射则是揉了揉自己老眼昏花的眼睛,唯恐自己看错了什么,看清楚后浑身打个激灵低下头装鹌鹑。

    阮思茂手握成拳,放在嘴边低声咳了咳。

    天啊!光天化日之下,能不能注意一点?!!

    裴珺此刻才仿佛如大梦初醒一般,立刻匆忙将手放开,再次稽首在地,话语轻颤道:“还请陛下准许。”

    谢道清低头看着他耳朵上赫然染上的血色,目光呆滞了片刻,她强装淡定,后又慌乱道:“…还是…再议吧。”

    接着绕到他的另一边加快离开此地,走时脚步凌乱,脚步快的差点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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