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漏水的水笼头怎么拧都关不紧。

    阴暗的地下室，粗糙的墙面刮着腻子粉，不时有耗子在吃剩的盒饭上吱吱爬过。除了门和唯一的气窗，照片，整个地下室四面墙贴满女人的照片。再细看，女人似乎都是同一个。只是那些照片，每张的人脸都被锐器划了个稀巴烂。

    地下室脏污不堪。

    唯一的家电就是电视，此刻正播着时事娱乐，美女主持慷慨激昂的解说着，疑似Victoria沈昌珉恋情曝光的事。

    一双浑浊的眼死死扣着电视里的内容。

    手里的刀片在地上一下下刮着，留下无数深痕。

    疑似珉茜恋情曝光的热搜在网上持续发酵，公司非常肯定双方只是普通好友，信不信由你。

    有人信有人不信，当然这都是后话。

    又过了几天，最新的爆炸性新闻终于把珉茜压下榜，尼坤于11月27日空降在2PM亚洲巡演的上海场。

    他成功复出了。

    **

    幽蓝的夜现了一丝肚白，整座首尔还未苏醒，被静谧轻笼。

    城市近效立着栋大楼，从外观看并看不出里面做什么营生的。门口的跑车一辆赛一辆稀有，不时有一身黑的保镖肃着脸巡视而过。

    有人从里推开大楼的门，辉煌奢靡的背景在身后展开。

    是宋茜。

    她穿着异常贴身的包裙，卷发如瀑，超高的高跟鞋将足弓完全踮起，性/张力十足。她眼下有很深的乌青，脸上描着粉彩，看起来很像那种开到快荼蘼的盛妆牡丹，仿佛下一秒就会坍塌凋谢。

    宋茜走不了直线，鞋跟敲在石阶上，滴答滴答莫名孤单。

    “Victoria。”

    听到不远处有人叫她，宋茜略显迟钝的抬眼，那动作像被谁按了乘以零点五速的按键，慢悠悠的。

    “这里。”人声从前方迎上来。

    她痴痴的抬起视线，认真辨了一会，她认出来了。“哥。”

    “嗯。”经纪人半扶半拖她上了车。宋茜烂泥般堆在后座，一触到这片熟悉的柔软，就轻舒了口气。

    “到底喝了多少？”扑面的酒气让经纪人掩住口鼻。宋茜酒量不错，能喝到这个状态，绝不是一瓶两瓶。

    宋茜傻乎乎比出拇指食指捏一起。“大概，这么，多。”她手指涂着鲜艳的蔻丹，前半截掉了，露出一小段青色的本甲。

    “行了你睡吧，马上就回去。”经纪人没心思跟她啰嗦，拿毯子给盖上转身开车。

    她乖乖闭眼，长睫扇子似的不时颤几颤。

    外面很冷。

    首尔下不下雪都差不多，空气里飘满酷寒因子。因为凌晨，经纪人车速很快，往前开了不过百米，宋茜胸口一阵翻涌。“哥哥停车！”

    “怎么了？”经纪人一脚刹车。

    宋茜推开门，身子一歪，一阵呕吐声传来。透明液体沿嘴角不停往外，她撑着门，尺骨青筋毕现。

    经纪人赶紧跳下来帮她顺背。

    宋茜眼前一阵阵发黑，更多呕吐被牵引出来。

    “这是喝了多少啊？”经纪人糟心死了，绕到副驾拿解酒药。“没水，对付吃吧。”

    宋茜接过药一咽而下。

    因为吞的太急，她呛了一下，灼辣的酒精沿着食道全返回来了，从胃里一直辣入舌下。饶是宋茜再能忍，生理反应是无法控制的。不过数秒，额上全是渗出的冷汗，脸白的什么似的。

    经纪人神色大变，将她的毯子紧了紧。“我说什么来着？这酒是胡乱陪的吗？你根本做不来！”

    谄媚陪笑，灌酒陪唱，甚至发展到后面还要陪上床。那些财阀又不傻，哪里是摸摸抱抱，喝喝酒就会白给资源？

    而这才将将是个开始。

    从宋茜祈求李秀满给她这个机会就代表了她无路可退，事实上她从就没别的路可走。偌大的世界，她竟无人可依。

    “你先休息，药劲上来就好了。”经纪人只能这样说。

    保姆车继续往前。

    “我还是觉得不妥。这样下去不行，不如还是别做了，趁才刚开始，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至于要用的钱，我给你再想法子多接活。”

    累也比这个好吧？干这个资源是不错，但堕落只会把人拉向更深的深渊。她还这么年轻，余下的人生那么长，他打心眼不想她回不了头。

    “Victoria怎么不回答？”经纪人回头。后座毫无动静，宋茜阖着眸，就那样小小一团蜷在后座上睡着了。

    经纪人无奈，只得继续开车。

    一大片白色花田在后视镜中一闪而逝，很快不见。在经纪人看不见的地方，宋茜缓慢睁眼，目光一派黯然，哪有半分睡意。

    **

    拧开后台的门。

    今晚有舞台，女子化妆室不少化妆的同事。本来都叽叽喳喳的，在宋茜开门后，高涨的情绪抵达顶点，彻底化为无边沉静。

    宋茜坐到造型椅上准备。

    给她妆造的Cody也是中国人，打开粉盒，熟练的用化妆刷蘸了粉膏在宋茜颊边扫开。“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聊Nichkhun复出的那场演唱会。”

    Nichkhun复出演唱会。

    宋茜在心底默念了两遍那个名字。

    “她们怕你尴尬，你们不曾经是荧幕情侣嘛。”Cody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用中文说着两人才懂的话。

    曾经……

    宋茜嗯了一声。

    托他的福。复出演唱会那天，还把自己和昌珉的恋搜压下去了。不管怎么样，该感谢他的。他又帮了她一次，不管有心还是无意。

    涂完粉底又给上了浓重眼妆，最后以散粉定妆为结束。

    宋茜今天的舞台依旧完成度很高。台下男饭尖叫成阵，一片紫光应援中硬生生撑出一小块绿海，那是Victoria独一无二的个人应援色。

    少女时代作为舞台压轴是最后上场的。不得不承认这是属于她们的时代，里程碑一样的存在。

    FX作为后辈，真的无法掩盖她们独特的光。表演结束黄美英第一个下台，等在后台的男子捧着花束将她抱个满怀，还夸张的转了个圈。

    “那人谁啊，他们怎么这么亲密。”隔壁的女团小声议论着。

    “好像是帕尼姐的新男朋友。”

    宋茜猛地朝黄美英看去，后者也恰巧在看她。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接，最后还是黄美英落落大方的微笑移开了。

    表演结束，宋茜给经纪人打电话，准备自己打车回宿舍。

    正等车，一辆商务停下了，是佑荣一脸黑气的下来。他常给她脸子看，她也惯了，看到他一时不知做什么反应，就往旁边站了站。

    哪知佑荣直接一巴掌呼来。

    她被打偏头，一双眼木木盯着不存在的地方。

    俊昊被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扣住。“你疯了？”

    宋茜僵在原地，火辣辣的疼自颊边传来，反应了许久才记起要用手捂脸。

    玉泽演几步赶到宋茜身边，将人不着痕迹的往旁边一推。“疯了？怎么打人？这是电视台门口！你想把事闹大是不是？”

    佑荣脸色铁青，要不是俊昊扣着他可能真的会再出手。打女人是没品的事，但为了尼坤，他宁可没品。

    “怎么不敢？凭她做的那些事！打她都是轻的！”

    宋茜一张脸火辣辣的疼，佑荣高亢的声音还在继续，完全豁出去的状态。“也不知道我哥倒什么霉？居然遇到这种女人！”

    要说这巴掌先是打懵了宋茜，接下来这几句更让她呆若木鸡。站在他们面前，一双手竟不知该放哪。不！不能再捂脸了，再捂就显得矫情了。可不捂着脸她的手该去哪？其实不单是这双手，就连她这个人都不知道该去哪立身。

    “也不知道下得什么蛊，到现在我哥都放不下！除了一次次伤害他，她还会什么？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服了！”

    明明都要复出了，却在知道她的消息后，放下一切去照顾她。这女人简直是绿茶届的杰出代表！一边吊着尼坤一边还能和昌珉上恋搜！

    最讽刺的是，他哥还要用自己的新闻去压她的新闻！

    都这地步了他还在帮她！演唱会开了十几场，尼坤近乎自杀式的折腾自己，一天不休，除了工作练习就是工作练习！佑荣看在眼里，简直恨透了她。骂骂咧咧的被俊昊拽走了，临了还掷下一句。“我哥要是有什么好歹我不会放过你，姓宋的！”

    这一声声离谱的质问，在宋茜耳里不亚于一阵惊雷。她只觉得脑子里好乱，思绪都僵硬了，颊上五道鲜红的指印也鼓起来。

    她是真想不明白。

    为什么佑容要这么说呢！尼坤他不是已经有了黄美英吗？不对，她今天明明看见那个人和黄美英在一起。

    好乱好乱啊。

    她仰起头，温暖的冬日阳光似乎也变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