酪奴

    转眼到了下班时间,林知远等电梯时遇上几个同事,几人叙着闲话一起下楼。

    快到停车场时有人问他:“知远,陆林深是不是真开始相亲了?”

    林知远警惕摇头:“我哪知道。”

    同事不信:“医院都传疯了,你们俩关系那么好,你不知道?”

    林知远不耐烦他试探那劲儿,摆手道:“有什么话直说。”

    “这不是我正好有个妹妹,今年刚考上咱附近那所高中的编制。”同事冲他嘿嘿一笑,拱手拜托道:“你帮着在陆林深面前说道说道呗。”

    林知远没想到做媒的活计有天还能落到他头上。关键这还是他嘴贱自己找来的……

    不过陆林深确实老大不小了,真要结婚相亲未必不是个好办法,只是他现在还真不确定陆林深怎么想的。

    林知远正想着该怎么回他,一抬眼看见陆林深正在他前头不远。两人今晚都要回他爷爷那,林知远还等着蹭车,此时也顾不上其他了,含糊回同事句“回头再说”,拔腿冲陆林深跑过去。

    “不是我说,你这耳朵真该治治了。”林知远拉开车门坐进去,扭头就冲陆林深嚷嚷。

    陆林深专心倒车,并不看他:“嗯?”

    林知远抱怨道:“就那几米的距离,喊你半天都没听见。”

    陆林深将车开到主路,趁排队出医院大门,淡淡道:“我耳朵没有问题,倒是你该去挂个号了。”

    林知远不解:“我怎么了?”

    陆林深打一把方向盘驶出医院:“话密且碎,停则抓心挠肝,诉又喜形于色。”

    他声音平缓,不紧不慢给出诊断:“中医里属‘妄语’之相。”

    林知远心虚非常:“你都知道了?”

    陆林深余光瞥他:“我该知道什么?”

    林知远气弱解释:“那什么,我这不是被我们科护士嘲讽找不到对象,一气之下想不到怎么反驳,就提了句你。”

    “提了句我?怎么提的?”陆林深反问。

    林知远记得清楚,压根不用回想,他当时气急败坏说:“优秀的人总要被剩下,不然院草怎么也得相亲?”

    但此时林知远当然不敢细说,他含糊道:“反正就传的那样呗。”

    林知远偷偷看陆林深脸色,疯狂甩锅:“那谁让她们听话听音,这么会揣测呢。”

    他继续道:“我也没想到她们人脉这么广,这么快就传你们科去了。”

    消化内科和肿瘤内科同在一层门诊楼上,串门是常有的事,何至于“人脉”?

    陆林深懒得理他这些歪理,淡淡纠正道:“不止我们科,院长也知道了。”

    林知远心道乖乖,转头又有些好奇:“他说什么了?”

    陆林深眉峰微动,面无表情道:“小陆啊,相亲可没有一次就成的,我那些老伙计也有几个适龄的姑娘,改明儿你也见见?”

    他声音平古无波,林知远却听得哈哈大笑,心想几个哪够啊,还不知道有多少“爱的号码牌”在等着他呢。

    不过陆林深虽出了名的劳模,攒了一堆的年假,但若被人知道换班相亲,总归不好。

    尤其再传到院长耳朵里……林知远当即竖起两根手指,指天起誓道:“我发誓我就提了那一句,其他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陆林深倒不在意这些,他提这个只是想到周末的饭约。

    既明了程筱的意思,哪怕关越诗不需要,他总要带关越诗多认识些人。但到时若是提起相亲难免尴尬,他提醒道:“以后少提我相亲的事。”

    林知远手做出拉锁状,示意他放心。

    陆林深并不相信,但又别无他法,只好先放下此事,载着他往师父家驶去。

    ——————

    “这孩子,怎么在这儿睡了。这天还不到五月,小心冻坏了呀……”

    肩膀上一阵轻柔安抚,关越诗睁开眼才意识到,她又一次在这处葡萄架下睡着了。

    两小时前她还在为如何劝说程筱回美发愁,谁知程筱一个电话打得泪水涟漪。

    美国和中国隔了12个小时时差,此时正是深夜,关越诗听着电话里隐约传出的啜泣,觉得自己活像个拆人生活的罪人。

    于是她趁程筱还在安慰冯玥,麻利订了最近一班飞纽约的航班。

    等程筱挂了电话,还想续上一滩泪眼汪汪,关越诗已经替她收拾好所有行李,打包扔上专车。

    接人的专车就在楼下等着,程筱措手不及吞吐言语,关越诗没给她犹豫的机会,直接拉着她上车走人。

    待送了程筱回来,关越诗总算松下口气。

    那时天已将将擦黑,关越诗不想直接回老洋楼,莫名又想起这处葡萄藤架,走着走着就拐了进来。

    许是觉得安心,竟就再次睡着了。

    关越诗和与自己相对而坐的老人对视一眼,刚应是她叫的她。

    “阿婆,我不冷。”关越诗摘下老人趁她睡着给她披上的外衣,递回去。

    “怎么不冷。”面容慈祥的老太太握住关越诗的手,轻轻捏了捏道:“你看这小手凉的。”

    关越诗有些发怔,定定看着老人:“好像是有点冷。”

    老太太重新将外衣给她披上,把她的双手都笼在自己手心暖着:“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回家去?”

    关越诗静静让老人握着,整个人有些发懵,她避重就轻道:“时间还早,不着急回。”

    关越诗有些怕她深问,谁知老人却只抚了下她的头发:“那不介意我也在这坐会儿吧?”

    这场景如斯眼熟,又不该再现。

    关越诗眼睛微湿,怕老人被她的异常吓到,她默默垂下眼帘,伸手道:“您坐。”

    “在附近没见过你,不是这小区的吧?”老人和蔼问她。

    关越诗摇头:“下午来过,觉得这处葡萄架很好看,就再来看看。”

    “这葡萄可有好几十年了,每年夏天结不少果,那果实又大又甜。前些年没等熟透,就被院里小孩摘完了。”老人感慨道:“就是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这院里都是我们这些老骨头了。”

    关越诗下意识摇头:“阿婆才不老。”

    老人笑笑,拍拍她的手背道:“现在可不用抢了。到时候你要有空就过来,我给你摘了拿家去。”

    葡萄熟在金秋,离现在少说小半年时间。

    关越诗连自己下季的设计稿都不知道在哪,却头脑发昏回应道:“我一定过来。”

    她鼓起勇气抬头,见面前老人慈颜柔善,正笑意盈盈看着她,像看自家孩子一般。

    关越诗忍不住鼻酸,她别开头指着一处炊烟,掩饰问道:“阿婆,正是饭点,你怎么这时候出来?”

    老人朝小区大门方向张望,回答道:“俩孙子晚上回来吃饭,我出来迎下他们。”

    关越诗点点头,她奶奶也有这个习惯。

    手掌温度渐暖,她不好意思一直让老人暖着,默默抽了出来。

    夜凉如水,关越诗再是不舍也怕老人待久了感冒,她将身上的外套摘下来递给老人:“谢谢阿婆,起风了您快穿上回吧。”

    “不妨事。”老人接过去,拿在手里解释道:“这是我刚才回家拿的我孙子的衣服,才做好他还没穿过。你个头高,我的衣服怕是兜不住风。”

    关越诗这才注意到老人手里拿的是件漆灰色休闲西装,下摆微翘胸口绣荷,看着竟是私人定制。

    她不由有些感动,一个在外睡着但并不在自家门口的陌生人,老人竟会专门折返回家给她拿衣服御寒。

    西方的天空擦出最后几缕红丝,黑暗眼看就要彻底笼罩大地。关越诗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等着,跟老人商量道:“我陪您回去,您在家门口等吧。”

    老人点点头,并不拒绝,拉着关越诗的手站起来道:“走,正好跟我认认家门,往后再来一定拐我家玩儿去。”

    关越诗沉沉点头,应声道:“好。”

    ————

    “不是说不让您等,怎么还在外面站着?”陆林深微微皱眉,伸手去扶门口翘首以待的老人。

    “做好饭才发现酪奴不见了,我出来找找她。”老人边说边往屋里走,半点不敢看陆林深的眼睛。

    身后林知远追过来,狭促道:“奶奶,你这次有进步,没一直站葡萄架底下等了。”

    陆林深将带来的礼品摆在院中角落,抬身时好巧和只蓝眸白毛的波斯猫看个对眼。

    他指着白猫问孟宛白:“阿婆,这就是那外逃的狸奴?”

    眼看谎言被识破,孟宛白也不装了,挽着陆林深拍他手臂道:“什么狸奴?她明明是‘酪奴’。”

    “知道猫别称狸奴的就已经很不错了,您还整一‘酪奴’。”林知远拆她台道:“也就咱一圈的中医,能夸您句这名儿有意思,出了门谁还能懂?”

    “酪奴”是山茶科常绿灌木茶的别名,也就是茶叶,属中药的一种。

    孟宛白和陆林深的师父一样,都好喝茶,恰抱回来的波斯猫纯白无瑕,奶酪一般,孟宛白就给定了“酪奴”这名儿。

    家里来来往往都是懂中医的,听了这名儿往往会心一笑。

    从前倒还真如林知远所说,没一个家外头的猜透。但今天……孟宛白神情得意:“谁说没人懂,我刚就遇见个懂行的。”

    “小姑娘看上去老适宜哎。”孟宛白摸摸酪奴,补充道:“看我一个人在葡萄架那儿,还专门把我送回来了。”

    林知远和陆林深对视一眼:“我说今天怎么改站门口了。”

    陆林深反而对阿婆说的“懂行人”起了兴趣:“还真有人猜透了‘酪奴’的名字,是同行吧?”

新书推荐: [崩铁]小满日记 前世你为我复仇今生我为你活 富江要你杀死他 FF7克劳德准备和你结婚 自雪挽殷 土味情话收割机 炮灰竟是白月光 重生跟魔尊反派he了 七零:天然呆仙子嫁了个军大佬 南淮有棵栀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