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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枞阳县尉

    大雨骤停,云雾渐开。

    巫山渔女听完李靖讲述,从琴里找出一条丝绢,其上绣着琴谱。她定定地看着琴谱,似乎痴了一般,半天不言不语。赶车青年小声道:“主人,张公……张公既已仙逝,我们还是寻找公子为要……”

    巫山渔女没有理他,问李靖:“琴主离世前,是让那阿月找她的……哥哥?”

    李靖答道:“当时张公气若游丝,只是对阿月说‘若你将来能碰到你哥哥,他自会教你。’”

    巫山渔女长叹一声:“这位‘哥哥’,是否还在世间,也难说得很。”叹息完毕,收琴入囊,突然起身,对赶车青年道:“即刻去枞阳。这两个孩子,也带上吧。”

    李靖抱起孤星,踩着血泊,小声问道:“是否……将他们安葬?”

    巫山渔女提了琴囊,头也不回:“把这破庙烧了,省得麻烦。”

    赶车青年把主人和李靖、孤星安顿上车,再引火烧庙,放走军马。一时间,烟火四起。赶车青年吆喝一声,那瘦马扬蹄疾奔,泥泞飞溅而起。

    枞阳古称“宗子国”,现为一县治所,街市整洁遗迹颇多,只是人口并不稠密,仅有四条街道。“离韵”酒家并不难找,地处官道北侧。赶车青年把马车停在酒家外时,客栈内已有灯火。

    李靖现在知道赶车青年名叫顾木生,出身三峡水上人家,爹娘早逝,与胞弟顾水生相依为命。兄弟俩被水匪欺凌,为巫山渔女所救,木生便当了侍从;水生不愿习武,仍在江上营生,后来做了船工。

    一路上,巫山渔女对李靖颇为照顾,一改冰冷面容,除了讲述顾家兄弟身世,还口头考校李靖功夫。

    原来,巫山渔女曾受过孙思邈恩惠,得知李靖兄弟前往蜀中投奔后,答应送至巫峡。江湖中人一诺千金,李靖身旁有如此顶绝高手相护,心头一宽,只是对她动辄杀人抱有成见,但也不宜直说。

    离韵酒家的掌柜是个胖子,圆脸短须,身着皂色衣服,见有马车停下,跑出来说:“客官,今日本店不接外客,烦请移驾路南一里的荣华酒家。”

    巫山渔女撩开车帘,冷声道:“店家,我们不是住店,是来寻谢船主的。”

    店家怔了一下:“客官,敝处没有姓谢的船主,还是请到别处……”话音未落,巫山渔女从车内伸出半截琴囊。

    店家一惊,随即透过掀起的车帘看到了李靖兄弟,当即躬身道:“请……请尊客入内。”

    巫山渔女领着李靖、顾木生进店。有伙计过来牵马。李靖背负着孤星,见这家客栈青砖灰瓦,收拾得颇为整洁。只是店前院内摆满了棺材,在暮色中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店家并未请客人在厅堂落座,径直走向□□。一位身着绿色官服的青年,头戴纱帽,挎了一把腰刀,长身而立。见了店家带着巫山渔女一行进来,侧身一让,显得极为客气。

    店家命伙计关了□□大门,伸手将众人引进一间小屋,对巫山渔女道:“客人请坐。这位是枞阳刘县尉,在下姓王,不知尊客如何称呼?”李靖听了,暗暗一惊。县尉是县令佐官,掌管一县刑律,想必是来处置案情的。

    巫山渔女道:“我的姓名并不重要,来此只是想见谢船主。”

    刘县尉叹道:“尊驾恐怕来迟了,谢船主失血过多,昏迷近四个时辰,现已几无气息……”

    胖店家抹了把头上的汗,看了李靖一眼,说道:“这位小兄弟,谢船主醒着时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我找到你,向你说声对不住……”

    李靖不明其意。巫山渔女道:“此中因由,回头细说。赶紧让我见谢船主,或许还有救。”

    胖店家再不迟疑,伸手在墙上一按。但听轧轧有声,青砖之间开了一道门。店家引众人钻过暗墙,进了一间密室。借着烛光,李靖定睛一看,密室放了一块案板,上面平躺着一人,面色灰白,双目紧闭,正是谢康途。案前,跪着女童阿月。

    阿月的眼睛已经哭肿,似乎痴了一般,对进来的众人毫无反应。刘县尉轻轻揭开盖在谢康途身上的白布,李靖不由浑身一颤。原来,谢船主下肢已从大腿处斫断,此时虽已用白巾包扎,但经过血水凝结已成褐黑色。

    巫山渔女抢前一步,先探了谢康途的鼻息,再把脉,随即示意李靖上前来听心跳。李靖把耳朵压到谢康途左胸,凭他超常听力,听不到半丝声响,于是起身摇头。

    巫山渔女命顾木生抱起谢康途,右手食指和拇指卡住谢康途两腮,略一使力开了唇齿,左手送入一颗黑色药丸。李靖跟舅父学过军中急救之法,心想谢船主已无气息,哪里能咽得了药丸?却见巫山渔女迅疾在船主腰、背、颈、腹数处点拍,再把手掌按在他的头顶。良久,只听“嗝”的一声,谢康途的喉咙终于响了一声,随即哈出一股药气,但双目仍然紧闭。

    巫山渔女吩咐顾木生:“把船主放平,推血强心,或能活命。”说罢扬起双手,对胖店家道:“赶紧弄盆水来。”店家应了,出了密室,不多时端了一盆清水进来。巫山渔女净了手,一边监督顾木生推血疏通筋脉,一边问站立不动的刘县尉:“那姓杨的将军,究竟杀了多少人?”

    刘县尉不过二十出头,剑眉星目,但看上去老成持重。他微一躬身:“回尊驾,经查点,今日巳时末在离韵酒家,杨奢将军率二十军士,斩杀十五人,自损五人,谢船主重伤昏迷。死者尸体,已由在下全部入殓。”

    巫山渔女见他说话办事干净利落,且对自己礼遇有加,不禁略有好感:“你是属地官员,此事如何处置?”

    刘县尉道:“若是公事公办,当向州府呈报案由;若是私下办理,则尽快安葬死者,知会遗属。”

    巫山渔女道:“我是外人,本不该管这些闲事。但我听你的意思,于公于私,这些人就是枉死了吧?”

    刘县尉道:“尊驾已为死者报了仇,也不算枉死。”

    李靖吃了一惊。这县尉难道是神仙,如何得知巫山渔女杀了杨奢等人?

    巫山渔女冷冷地问:“你是谁?知道我是何人?”

    刘县尉抱拳道:“在下刘洎,字思道,自小在江陵长大。据闻巫峡之上的神女峰,有一位为民除害的侠女,武功高绝,黑巾蒙面,捕渔为业,隐姓埋名,故江湖人称‘巫山渔女’。杨奢将军劫掠谢船主古琴而去,尊驾带回古琴,足见已手刃杨奢一伙,刘某深感钦佩!”说罢,深深一揖。

    饶是巫山渔女性情乖僻,在刘洎不露痕迹的赞扬之下亦十分受用。但她仍冷冷地道:“我杀了大隋官军,刘县尉是否也要上报州府派兵拿我?或是刘县尉即刻将我捉拿,前去邀功请赏?”

    刘洎道:“不瞒女侠,在下本是江陵人,世受梁国荫庇,这个枞阳县尉不过是今春贵人举荐充数罢了,随时可以卸任。谢船主对我家曾有恩,本店店主亦是谢船主友人,若能相救谢船主,在下死不足惜,断不敢有邀功请赏之心。”

    李靖心头一动。这刘洎明知自己无法捉拿巫山渔女,且一旦翻脸就有血溅五步之危,却说得那么有情有义。这是他离开舅父以来,碰到的最会转圜之人,顿时若有所悟。若换作是他,自然是不避凶险秉公办案。

    巫山渔女口气缓和了些:“刘县尉真是聪明!我是山野之人,不问世事,也不怕官府。杨奢率兵胡乱杀人,罪有应得!我不除之,天理不容!”

    刘洎说了声“是”,随即问道:“女侠不认为这桩命案有些蹊跷么?”

    巫山渔女被问住了。李靖也是心头纳闷:杨素驭军极严,纵使派遣杨奢南下公干,也不至于在客栈见人就杀,而且一杀就是十几条人命。先前在破庙之中,杨奢说出的理由是谢康途等客商“不遵大隋法令”,从性情来看,谢康途是精明的商人,断然不会冲撞官兵。杨奢杀了十五人,却留谢康途半条命,必有特殊原因。但究竟是何因由?李靖想不出来。

    刘洎转身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店主:“店家,请你说说当时的情形吧。”

    胖店主讷讷地道:“今日……今日辰时许,谢船主……船主乘马带着这个(他看了一眼仍然跪地发呆的阿月)……这个女童到了小店,随后就有十五位船行兄弟也到了。一名壮汉对他耳语几句,谢船主脸色大变,让我将这女童藏入密室之中……”

    巫山渔女插口道:“你是说,谢船主知道有官兵前来?”

    胖店主点点头。讲着讲着,他的言语顺了一些:“小人常受到谢船主恩惠……这次谢船主匆忙而来,本是先让我准备马车去接……(他看了一眼李靖和孤星)去接这两位小兄弟,不料听到急报,就命船行兄弟在此等候……一个时辰后,那姓杨的将军率二十骑赶到。小人听了船主之言,约束伙计不要出来……店外一场恶战,杨将军死了五个人,谢船主被砍断双腿,船行兄弟无一幸免……”说罢,泪水流了出来。

    李靖这才明白,原来谢康途并不是故意丢下他,而是先到枞阳召集船行兄弟,再派马车前来接应他俩。不知是谁得到前方官兵追杀而来的消息,谢船主先藏阿月,再召集船行兄弟拼死阻拦……

    回想起在破庙之时,其实杨奢一进庙就认准了李靖和孤星,但忌惮巫山渔女主仆二人武功高强没敢动手,不料一语不合,一十六人全都死在顾木生剑下。

    李靖想通了这一层,心头寒意顿生。看来,自己和孤星的行迹已然败露,杨奢所谓的“东下公干”,不过是受命击杀一个三四岁孩童罢了。

    然而,李靖与孤星走这条道路,只有谢船主、来护儿、张轲、美娘和青妮知晓,这么快就有官军前来追杀,必定是这五人之中有人告密。谢船主为保护李靖兄弟作出如此牺牲,可以排除;来护儿艺高气傲,一诺千金,既与李靖密约,就不会说出去。

    那么,极有可能是张轲三人泄露了行踪……想起美娘如花的笑靥,李靖心头百味杂陈。

    刘洎道:“大隋初立,南有陈国兵强马壮,北有突厥虎视眈眈,圣上又是带兵将领出身,驭军甚严,断不容许大隋官军残杀百姓。杨奢将军飞骑而来,一定是身负秘密任务,遇到谢船主抵抗才痛下杀手。然而,秘密任务是甚么?是谁下的指令?”说着,他侧眼看着李靖和孤星。

    巫山渔女早已知悉李靖和孤星身份,打断话头说道:“查办案件,非我之责。当前要紧的是救活谢船主,才能知晓因由。”

    刘洎道:“还有一事,我亦觉得奇怪:谢船主的人全部被杨将军所杀,却只砍断船主双腿,看来是有意留个活口。杨奢为何要这样做?”

    巫山渔女有些恼怒:“刘县尉,杨奢一伙是我杀的,但我与谢船主素不相识,就连这两个孩子我也是路遇。你若想拿我归案就动手,你问这些我如何知晓?”

    刘洎赔笑道:“女侠莫怪。在下只是好奇而已。”

    就在此时,顾木生轻呼一声:“船主有呼吸了……”众人一齐看去,烛光下谢康途的脸有了些许血色,双目仍然紧闭。一直痴呆般跪着的小阿月扑在谢船主身上,低声啜泣。

    巫山渔女蹲下身,眼里有了些温柔之色,轻声道:“阿月,你……你师父是否跟你说过你哥哥的下落?”

    阿月仰首看着蒙着面巾的巫山渔女,一时不语。巫山渔女似乎有些急切,把那张古琴放在她的面前,接着问道:“你师父是不是告诉你,将来找到你哥哥,他会教你弹琴?”

    阿月仍然不作答,只是盯着古琴出神。李靖心知巫山渔女想从阿月口中套出这位“哥哥”的下落,只是阿月对她并不熟悉,一时难以接受。他也蹲下身,小声问道:“阿月,这位姑姑是你师父的家人,你可以告诉她。”

    阿月看着李靖,终于说:“师父说,哥哥在很远的地方。”

    巫山渔女眼中希望的火苗熄灭。这句话,等于没说。

    这时,胖店主惊喜叫道:“谢船主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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