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亱笑着回应了院长两句，然后目光不紧不慢放到了身旁闻芫的身上，接着又看向夏意，眸子这才微微一眨。

    夏意立即领会，紧接着就战战兢兢起身。

    正常人类形态的院长他没有那么害怕，虽然难免会想到那个巨头怪物盯着他笑的样子，但其实很难和眼前这个慈爱祥和的老人扯上关系。

    这几步的功夫，他的脸色已经缓和了些，张嘴就开始糊弄人：“院长，我哥他们几个身体不太舒服，可能是水土不服，不如我和我弟先跟你去参观吧？”

    说着，他头也不回，手臂往后探了探朝着灵鬼的位置扒拉了两下。

    谁是他弟……

    灵鬼深呼吸一口遏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假装不明白他的暗示。

    雨殄捂嘴笑了一声，配合地站起身：“他们几个体弱得很，院长，我和他一起吧。”

    夏意没招呼到灵鬼，趁着雨殄说话的功夫回头狠狠瞪了灵鬼一眼。

    灵鬼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出了小虎，正心平气和撸着猫。

    院长很担心他们三人的身体，商亱笑着拒绝了要送他们去医院的建议，目送着男性女性npc跟在夏意雨殄身后离开，大门关上后，他才转过头，屈指用指节敲了敲闻芫桌前的位置。

    “别走神了。”

    刻意放轻了的声音传到耳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闻芫抬眸，听到商亱接着问：“刚才，你看到什么了？”

    他似乎只是在好奇，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闻芫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商亱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但他的笑显然让她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刚才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放松，闻芫的声音也很轻：“没有，什么也没看到。”

    商亱眉尾一抬：“好巧啊，我也没有。”

    二人对视一眼，又不经意移开目光。

    谁也不知道对方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

    两人对面，灵鬼按着怀里的小虎，不让它爬到桌上然后跳到闻芫的头顶，手指捏着小虎的后颈，他抬眸：“接下来什么安排。”

    听到他的问题，闻芫才依稀记起来商亱是他们小组的组长。

    银发男人懒洋洋往后靠了靠，一点组长的架子也没有，略微狭长的双眸落到不远处黑发男孩的身上。

    闻芫昨晚提到过，那份资料上被单独处理过的人，来探望的人是夏卓卓。

    不管真相是什么，也不论让院长变成怪物的原因是什么，但夏卓卓，一定是个很重要的npc。

    闻芫似乎和他想到了一起，见他看着夏卓卓那边，她用询问的语气道：“我去试试？”

    商亱的浅眸轻抬，下颌微动点了下头，又对灵鬼说：“那我们去院长的书房。”

    他想知道，那本笔记本上的内容，除了闻芫外还有没有人能看得到。

    …

    已经到了小朋友们排队领水果的时候。

    闻芫走到看管老师身边，和她一起给小朋友们分水果。

    夏卓卓依旧在队伍的最后，十几个小孩子拿走水果乖巧说一声谢谢，没过一会儿夏卓卓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黑发黑瞳的男孩看起来很乖，闻芫摸了摸他的脑袋，把手里的水果给他。

    看管老师叮嘱小朋友们不要乱跑，接着就到一边坐着休息。夏卓卓靠在闻芫的身边，小男孩不像初次见面那么怕生，某一瞬间，闻芫还以为他记得她。

    就在她脑中产生这个想法的同时，夏卓卓歪着脑袋，嘴唇抿了抿露出脸颊上的小酒窝：“姐姐，你好漂亮，你是洋娃娃吗？”

    熟悉的话再一次响起，闻芫想了想，朝着他摇了摇头。

    她是人，她不是洋娃娃。

    夏卓卓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她的回应，他的小脸微微鼓起，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疑惑。

    闻芫眼皮一跳，在他开口前张口道：“我会说话，不是哑巴。”

    夏卓卓短吸了一口气，两只小手交叠着捂住嘴巴，惊讶道：“姐姐……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男孩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衣黑色背带短裤，露出来的一截小腿很白，在成人的椅子上来回晃了晃。

    闻芫其实很好奇很想捏捏夏卓卓的脸，但还是绷着表情规规矩矩，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一般问：“你叫什么名字？”

    夏卓卓笑得有些开心：“我叫夏卓卓，姐姐，你可以叫我卓卓吗？”

    “卓卓。”

    闻芫还是捏了一下他的脸蛋。

    小男孩害羞地缩了一下脖子，但并没有躲开，看起来怕生，但很愿意和她相处。

    孤儿院的孩子们可以进行的活动很少，老师带着他们在广场上玩了一会儿，接着让闻芫带着几个小朋友去一个空教室里陪着他们看故事书。

    他们才到开始认字的年纪，故事书上的字认识的三三两两，拼不成完整的故事。

    但孤儿院里存放着的故事书，全都是很多年前爱心人士捐赠的，这些年来没有新的书本，故事书上的内容小朋友们都会背了。

    “然后，白雪公主在森林里遇见了小矮人！”

    一个同样穿着背带裤的小女孩举手回答，她笑得很开心：“姐姐，我知道这个故事哦！”

    闻芫的嘴角轻轻抿起一个笑容来，她点点头，一直表情很淡的脸上，此刻也出现了别的神情来。

    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情很好，依旧轻声道：“很棒，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漂亮的小红花贴纸被贴在小女孩白皙的手背上，小女孩很高兴，又乖乖在她身边坐下。

    夏卓卓仰着头盘腿坐在闻芫的身边，一双大眼睛里露出期待的意味来，他眨巴眨巴眼睛，举起小手说：“我……我也知道后面的事情！”

    闻芫饶有兴趣地看他：“嗯？”

    夏卓卓脸红：“公主和小矮人在一起，很开心。”

    小公主在森林里遇到了很多朋友，她比以前都要开心。

    同样，遇到了小公主，让小矮人们也变得幸福起来。

    就算小公主还是会离开，但那一段他们共同相处的时光里，每个人都是快乐的。

    小小的男孩坐在闻芫身边，乖巧地仰头看她。

    闻芫心头骤然冒出一些很陌生的情绪来。

    她笑着垂下眸子，又半抬起眼，眸光向着教室外看去。

    坐在这里给夏卓卓讲故事，明明是第一次才对……

    闻芫忽然有些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他们几人进监狱后的第一次时间回溯。

    或许之前也有过一次，只是他们都忘记了。

    不然，要如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熟悉感。

    突兀的想法并没有在闻芫的脑中占据太长时间，她依旧轻声夸奖了夏卓卓，在男孩的手背贴上一个小红花后，教室的门忽然从外被推开。

    一股很浓烈的烟味瞬间侵袭只有几个人的教室。

    教室里很空，只在靠近黑板的墙面摆放了一排桌椅，因为时常有人打扫所以很干净，少女和孩子们坐在阳光洒进来的窗边，小朋友们乖乖坐着没有捣乱，少女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神色柔和，阳光从窗外照耀进来，将几人都包裹在日光下，看起来好像在发光。

    闻芫随意飘起来的一根头发丝，仿佛都带着不可亵渎的意味。

    门外站着的黑发男性被美得微微愣住，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男性来到这个孤儿院做公益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个人简历变得好看一些，破孤儿院条件这么差，孩子这么少居然还不倒闭，他骂骂咧咧抱怨了许久，早饭时才注意到和他一起的那一伙人。

    其中那两个女孩，各有各的漂亮。

    斟酌许久，他决定先来搭讪这个看起来比较好骗的。

    又软又乖，比那个红头发的小辣椒看起来更招人喜欢。

    进来之后，他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看法了。

    少女坐在那儿抬头望过来，像天仙一样。

    于是他搓了搓手，往前走了两步，脸上带着自以为英俊的笑：“小姑娘，一个人忙得过来吗？你男朋友没有过来陪你？”

    他以为早饭时坐在她身边的商亱是她的男朋友。

    闻芫眉心动了动，垂下眼眸假装没有听到。

    这个黑发npc已经死过一次了。

    尸体是她亲耳听着怪物吃下，皮是她亲眼看到出现在房间里的。

    所以他现在，在闻芫的眼中，只是一个死人而已。

    死人重新活过来说话，那就让他再变成死人好了。

    把她的沉默当作是害羞，男性npc脸上的笑容更大：“你那男朋友对你也不怎么样啊，居然让你一个人在这……要是我，绝对不会呃呃呃呃呃——”

    他说着话，喉咙却像是忽然被人掐住一样，瞬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他被迫仰起头，喘息逐渐困难起来。

    看到这个人忽然露出奇怪的样子，几个孩子都被吓了一跳。

    闻芫抬手摸了摸夏卓卓的脑袋，捏住他的下巴转向自己：“看什么？”

    夏卓卓眨巴眨巴眼，有些害怕：“姐姐……”

    闻芫好像没有看到几步远外的男人就快被掐死了，他的脸和脖子都是青紫色，涨得青筋暴起，双手不停拍打着脖子的位置，但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人只剩一口气的时候，闻芫想起商亱说过，异能者杀死npc之后，npc还会活过来。

    ……她杀了也是白杀。

    更何况没人知道下一次时间回溯会是在什么时候，到时候还是会看到这个人。

    闻芫脸色一僵，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兴地偏过头，皱眉看了那人一眼。

    怎么才能把他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