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属于监狱平行空间的大门被缓缓关闭，耀眼的白光逐渐被掩盖，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来。
闻芫的手腕还被商亱轻轻牵着，她抬眸不解地看着面前的银发男人，再垂眼时，看到自己手腕内侧多了一个模糊的黑色图案。
那图案在少女白皙的肌肤上缓缓显现，看不出具体的纹路，最终变成一个看不出形状的模样，乍一看上去，就像是被纹上的刺青。
闻芫怔了片刻，听到同样低着头的商亱淡声笑了一下，语气莫名：“……鱼尾。”
鱼尾……
闻芫没有说话，她隐约有了一个猜想。
是黑影，从监狱里跟着她出来了。
两人在这边停着没动，几步远外的监测处，鉴印员肩膀上停着的一只黑色鸟类毫无预兆地叫了两声。
这鸟通体漆黑，全身上下只有一双豆大的眼睛是白色的，看起来很像是乌鸦。
它正朝着闻芫和商亱的位置歪头叫，叫声也像乌鸦。
听到它的叫声，低头忙着处理资料的鉴印员抬头看了眼两人：“这就升级了？带去登记吧。”
商亱松开了闻芫的手，长腿一迈敲了下小乌鸦的脑袋，听着鉴印员感叹：“你们组这新人厉害啊。”
商亱哼笑了一声：“我们组就没有差的。”
他要带升级了的闻芫去登记，转身摆了摆手：“走了。”
闻芫低头，看向了自己胸前佩戴的黑色7–5铭牌，跟在商亱后半步的位置，慢慢往前走。
这一会儿人不多，大部分进监狱的异能师都还没有出来。
“升级……很难吗？”
向来安安静静的少女忽然问。
商亱脚步几不可见地一顿，他转过头：“这话可别在夏意面前说，他从黑牌升到灰牌，一共进了这么多次监狱呢。”
男人手臂微微抬起，细长的手指随意伸出来，在闻芫面前晃了晃。
闻芫眨了眨眼睛：“五次？”
“是五十次。”
商亱扯了扯嘴角：“升级对异能师来说不容易，整个监狱总部，百分之八十的异能师都只能停留在黑牌。”
商亱下巴轻抬，灰眸垂着，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所以你很厉害。”
他带着闻芫慢悠悠往前走，路上经过不少模样千奇百怪的生物，或许是怪物，也可能是异能师，两人走路时偶尔肩膀会磕碰到一起，闻芫垂下眼皮，看着男人几乎和自己步调一致的双腿。
她的铭牌现在还是黑色，不久后会变成灰色，和现在的夏意一样。
她眼也没眨，隐隐约约记得，商亱的铭牌是白色。
“升级了之后，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除了能显示出你很厉害——”
男人思索了一下，又想起来什么一般：“对了，还有星币拿。”
“星币？”
闻芫神情懵懂。
商亱带着她右拐，走上了楼梯，听到声音诧异地挑了一下眉：“你不知道星币？”
整个星际宇宙都在使用星币，这哪里来的小姑娘，居然连星币都不知道？
商亱越发好奇闻芫的身份了。
但他只是想了想，朝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解释道：“星币是星际宇宙里用来交换物品的货币，离开监狱总部之后，到哪里都用得上星币。”
男人顿了顿，又说：“黑牌异能师成功从监狱带回一次怪物，奖励是一千星币，现在你的腕表里应该可以看到了。”
闻芫闻言抬起了手臂，刚要看，商亱又轻声提醒道：“回去慢慢看，好好走路。”
“……嗯。”
“不过你升级后，拿到的奖励就要多一点了，灰牌……灰牌是多少来着……”
他低低念叨了一句：“好像是十万？”
闻芫一惊。
商亱嘴角撇了撇，“记不清了，不过白牌的我记得，是一百万。”
闻芫眼睛都睁大了。
少女鲜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模样，在监狱的平行空间里都少见，现在看到了，商亱觉得很新奇，他眸子弯了弯：“怎么？不相信？”
他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长发，似乎是想把头发扎起来，但想了想又垂下手：“想升级到白牌很不容易，整个监狱总部都找不着几个……”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就是白牌异能师的事，随口说完，脸上轻松随意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男人脚步顿住，眸子一沉不高兴地看向了前方：“搞什么……”
闻芫抬头盯着他瞧了一瞬，才缓缓往前看了过去。
前面不远处，某个房间外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第十监狱总部空间极大，那条队伍足足延续数百米，都是焦急又欣喜等待着的异能师。
“……以前也没这么多人啊。”
看起来商亱要带她去的就是那个房间。
她唇角抿了一下：“我自己去排——”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商亱忽然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闻芫一怔，还没回过神来，男人就带着她往身旁一躲，推开了被嵌在墙面里的一扇门。
闻芫还没反应过来这里居然有一扇门，下一秒，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电梯模样的窄门。
电梯的门边闪着蓝色的光，感应到有白牌异能师靠近，门自动向两边打开。
悬浮电梯一路往上，闻芫透过另外三面的玻璃，逐渐将监狱里的场景收入眼底。
监狱高不可测，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半空，但电梯却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已经身在高处，闻芫依旧没能看清监狱内的全貌，她垂眸远远看着下方的一切，人类和怪物并行，各自匆忙。
似乎注意到了她在看什么，商亱歪了一下头：“监狱很大，你现在看到的这一层，是公共大厅。”
公共大厅？
闻芫疑惑了一下。
商亱转过身，和她一起面朝着身后的玻璃，抬手在玻璃上不知何时显现的蓝色光屏上点了几下。
按键的声音一声一声响起，下一瞬，闻芫看到外面的场景忽然变了。
从聚集了很多怪物的公共大厅，逐渐到了一整层整齐排列的建筑前。
“这是异能师住的地方，有些异能师的家很远，或者之前就是流浪者，再或者，赚到的星币不够用来购买出行飞艇……总之理由很多，会选择住在监狱里。”
电梯依旧以极快的速度往上，这一整列分布整齐均匀的房屋出现在眼前，却始终没有要到尽头的趋势。
闻芫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她抬眸往上看，点了点头。
又过了片刻，眼前场景变换了好几轮，电梯才终于停了下来。
“滴滴滴”的声音在耳边轻响，两人走出电梯，外面是一道寂静无人的走廊。
看清外面的场景后，闻芫的眼睫毛快速动了几下。
明明监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但这一层走廊上，却布满了阳光。
暖黄色的光束从走廊的窗外洒落，渺小的灰尘漂浮在空气中，还没有靠近就已经感受到了暖意，闻芫诧异地多看了几眼，商亱双手插兜，带着她慢慢悠悠走到了一道门前，屈指缓慢敲了三下。
闻芫抬眸看了一眼，门上的黑色门牌朴实无华。
【监狱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隔音很好，站在走廊上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商亱敲完门后，两人在门前站着等了将近一分钟，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商亱带着她走了进去。
身后的门缓缓合上，里面的场景也进入了闻芫的视野。
办公室很大，入门的位置有一排巨大的靠墙书柜，从玻璃柜门看进去，里面似乎摆放着很多奖牌和荣誉勋章。
往里看去，首先吸引人目光的，就是正对面的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阳光白云，在监狱里不该出现的场景从窗外显现，某一瞬间，闻芫还以为自己已经离开了第十监狱。
她面上没有显现出什么，跟着商亱往右手边走去，接着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后的白发老人。
说是老人，但他的样貌并没有过分苍老，只是一头白发，显示出他并不年轻了。
商亱走近过去，开口问：“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忙什么呢？”
他说着话，丝毫不见外地拿起了他桌上堆叠的一份文件夹：“前阵子不是还说不舒服吗？怎么又来了这么多活？”
“总部最近在大检查，刚刚通知过些时候代理者恐怕会来一趟。”
老钟说完抬起头，瞥他一眼，笑了：“监狱的事儿又不是我亲自去做，看一眼文件而已，难不倒我老人家。”
他和商亱说完了话，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他身后站着的少女身上，看清少女的面孔后，他似乎怔了怔，问：“哪来的女娃娃？”
商亱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夹，听到他这话，笑了一声：“我们组的新人，从第一监狱出来就升灰牌了，下面登记处人太多，我带她来你这登记。”
“新人？”
老钟笑了笑，眼尾深深的皱纹叠起，“新人有前途啊，比你那会还厉害。”
他伸手打开了黑着屏幕的电脑，继续道：“我记得你那会，升灰牌还用了两个监狱吧？”
“在组员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啊。”
商亱勾着唇角笑吟吟道。
他的身后，闻芫微微抬起眸子，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