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留宿

    剑气划过,云满初肩臂骤然一痛,是被人揽住用力往后一推。那人却是迎面顶上。

    一柄刀自半空疾来,利刃破肉,带了抹鲜红坠落在地板,刺穿了个洞。

    眼前晃过一人身影,云满初再回过神来时,耳边便听到水珠子坠地声。有人闷哼,半跪于地。

    “书涟!”

    云满初稳定身形,跑到他面前,见他按压在臂膀上的指缝间,丝丝红痕漏出。

    书涟见她视线落在伤口上头,立刻将手一攥,似乎在试图掩盖血腥。

    “哼……别看了云掌柜,破皮罢了,我没事的。”

    一句话被他断断续续才讲罢,压抑着唇齿间的痛喘。另只手撑在地面,用力地指尖发白,身形却仍是不受控向下滑落。

    云满初只觉书涟声音间隐隐带了颤,面色也渐渐苍白起来,却依旧带着抹笑意宽慰她。

    真的欺人太甚!

    云满初手发抖。书涟连她食肆的员工都不是,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内心顿起内疚恼火,她轻手轻脚将书涟扶起喊来其他人。

    赵明满脸怒意瞪着外人,接过书涟扶他坐下。

    “蒋掌柜,这是何意?不会真以为自己投靠了连衣门,便从此高枕无忧了罢?”云满初自来到这儿,不管如何从未这般生气过。

    书涟闻言抬头看去。

    她直直上前,眸子冷然,语气难掩怒意,“随意伤人、目无章法!真觉得我好欺负?我可以不要这条命,鱼死网破便是,你们天海食肆别想好过一天!”

    蒋睿面上闪过一瞬慌乱,原只想来寻寻她麻烦,怎知将事情闹成这般。他不想徒给自己找麻烦来,不敢再与云满初对峙,却也不想输了气势。

    他眉头一扬,浑身珠光宝气一晃,仍是硬气道,“那我倒要看看你这云海食肆,能过上什么好日子!走!”

    几个结实壮汉紧跟蒋睿,风风火火来急冲冲的回。

    一帮子人悻悻出了云海食肆,蒋睿难压心头憋屈,一脚便蹬到了掷刀人腿上。

    力气发狠,面目可憎又连连踹上数脚。

    “谁让你伤到人了啊?!闹起来尽是费我时间。呸什么破败东西也敢跟老子叫板!”

    底下人抱头痛呼,周围人冷眼旁观没人来救他。他抽气困难解释道。

    “不是掌柜,我没想碰到人!我算好的,只是要擦过云满初而已,离她也有个距离。是那小子自己……”

    “闭嘴!还狡辩些什么?!”

    蒋睿踹在他脸上,鼻腔酸痛腥味从里头涌出。

    街头有人昏死在路边,无人来管。蒋睿更是不会理睬,带着其余人满嘴腌臜话地回去。

    “云满初个小娘批,看老子不搞死你。”

    食肆里愤慨氛围浓厚,几人默不作声,但均是气得浑身发抖。

    “把门关上。”云满初折回书涟身边,端看臂膀上的伤口。

    伤口不深,但血流如注。顷刻间半只袖子被血沾染,白衣上更是刺眼。

    “去请郎中,马上拿干净布片过来。”云满初解下发髻边布条,利落的三两交叉缠住伤口上头地方。

    她三言两语间安排好,几人纷纷散开,脚程飞快。

    大堂之中便只余她与书涟。

    静谧气氛与两人之间蔓延。书涟唇轻启,犹豫间仔细思量一番自己要说些什么。

    “抱歉,害你受伤了。”

    少女低着头,发髻被拆下布条,几缕墨发自上垂落与脸侧,遮挡住书涟部分视线。

    只见红润的唇被她无意轻咬,看不清她脸上神情,却依旧感觉得到自责情绪。

    书涟不知为何内心竟起了无措感,但他不敢表露怕被云满初发觉端倪。犹豫下,只放轻自己故意加重的呼吸。

    他状似不在意般,反宽慰起满初,“无碍,真的只是小伤,止了血明日便好上痂活动了。”

    因是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伤是如何的,看着吓人罢,却不及他内伤万分之一的痛楚。

    云满初怕他仍是逞强,不信道,“你这几日便在云海食肆修养吧。”

    书涟也怪是多灾多难。才从海上活下来,白白忙活了半天,现又为她莫名受了这一刀。云满初怎好置之不顾。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

    云满初立刻腾出位置来,人也不敢走开,蹙眉紧盯郎中动作。

    郎中揭衣清理一番,“还好止血得快,上了药切勿大动,再用药几日便好。”

    他顺口念叨两句忌口,云满初听过点头记下,又与他反复确认如何上药。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郎中身上,书涟便稍显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追问不断的云满初,万分不解。

    怎会有人对外人的伤如此上心。真有傻人知恩图报到这份上,不怕他暗有所图吗。

    要是知道这伤全是他咎由自取,云满初该当有何反应?

    眼前被迷雾遮盖,黏腻成丝的血珠于不知何处的伤口,坠落在地面。矮小牢笼中,除却浓厚血腥味再无其他。

    “做人便是要懂回报。我救了你的卑贱命,让你好活数年,现在也该还报来了……”

    无孔不入的灼痛将他五感拉离,作呕回忆里那人的声响扩散,最后只漫无天际的暗与他为伍。

    “书涟,书涟?还痛吗?我带你去房间休息。”

    温热的触感将他唤回,他沉浸在满身疮痍中,满初搭上他额间的手,让他下意识控制不住一抖。反应过来后,他抑制住情绪,放松笑答。

    “没事,一直都不痛。谢谢云掌柜,我不……”

    “小郎君别逞强啊,这两天好好休养,瞧你那脸色白的。”

    郎中收拾了用具,有人送他出门。

    “云掌柜,”书涟抬眼看去,“我有自己的住处能养伤,不用劳烦你。”

    云满初不答应。他若真是有自己住处,如何要流落在海岛寻死,回来也只能与她并行。

    “书涟你不必难以为情,如不是你,这伤怕是就落在我身上了。这几日我会照顾你,你要是走了,我必定良心难安,食不下咽。”

    云满初些许夸张的捂住胸口,作副苦相。

    “……咳那就多谢了。”

    书涟悄然移开与她对视的视线。

    “来我扶你去休息,好在我们云海食肆别的没有,空房间现如今还是挺多。”

    安顿好书涟,云满初又回到大堂,与大家面面相觑看向遍体鳞伤的木板。

    “阿初,你方才那般说,蒋睿那泼贼真不会来报复吗?”

    想也知道蒋睿怎会是息事宁人的主。但话既然打了出去,也再收不回来。

    云满初:“没事,也好让他知道,我们云海食肆不是真就叫他好揉捏的。”

    这几日食肆便要抓紧修缮,摊车也是能赚来多少是多少。

    蒋睿今日亲身来挑衅,必是有幺蛾子要出。

    云满初心下一系,与赵明扣好时间,招手让几人休息去。

    被云满初嘱咐安生休憩的书涟,一人呆在屋内,哪有方才疼痛萎靡,伤臂也不顾郎中叮嘱,随意摆动,翻看起屋内格局。

    摆设简洁,虽是无人住店,但也打扫的干净,无潮湿闷热感。

    他躺倒在木床上,完好的手垫与脑后,扎板正的发端倾斜,人躺与乌发似瀑中。

    回想云满初的话。

    虽是让他这几日留下,可还完全不够,许是伤好后依旧得走……他得在这些日子里,让云满初能够长久收留他下来。

    或许他能让这伤好的慢些?抑或是……

    思绪万分,他陷入干燥柔软被褥之中,无风雨追杀,连日来疲于奔命于此时尘埃落定,渐渐睡去。

    翌日,晨光乍现。

    楼外,油泚声与少女轻婉话语声交叠。书涟刹那间卧起,抑制住喉间咳意,缓了片刻。

    鼻尖再次被熟悉的油煎气包裹,一闻便知是昨日吃过的海错饼。

    滑嫩蛋饼、弹嫩虾肉,不肖多回忆便勾得他坐不住。披了外衣出门去。

    “书涟,来得正好。刚出炉的海错饼放在旁边碟子上了,当晨食吃罢。”

    云满初今日将发挽了两个麻花,环圈垂与脖颈旁,衬得她脸圆润可爱,杏眼弯弯。

    “啊啊啊云肆厨云肆厨,粘锅底了咋办!”

    赵明仍是不分心双眼紧盯着,扑了面糊的锅子,心里按满初教他的时间掐算。闻到一丝糊味时,只得喊着云满初来救场。

    “赵哥你别死算那时间,”云满初镇定过去,将面饼一敲,半黑的饼子脱落,“里头海货难熟,面糊却熟的快,就得多翻开换面。”

    “你别心急,初学这般再正常不过,多翻面看看,次数多了就熟练了。”

    云满初嘴上叼着饼子,口齿稍稍有些不清,却多了份软糯。

    她站在一旁指点赵明,事无巨细从和面糊开始教。

    比擂也快结束了,趁着内城还热闹着,多一个人能去摊车帮忙,就好多赚一份钱。她今日便打算带着赵明一同去内城,开张摊车。

    晨间清风喜人,抚过三人发梢,卷起庭院里头的枝叶。晒干的枯叶坠落与草丛间,簌簌声起。

    云满初些许惬意的伸了懒腰。余光里,书涟依旧似懒散的倚靠在石桩旁,面色看着还是有些发白。

    但食量依旧保持。

    半刻没看的功夫,她为了给赵哥示范做出的一叠子饼,被他一人吃了大半。那原是食肆所有伙计加起来的分量来着。

    不过还好,看赵哥这练习速度,大概还有一叠子饼要产生。

    她提起裙角打算往书涟位置去,想问问他伤口如何了。却见他一立,似有肃杀之气传来,他蹙眉紧盯死角处,微动的草堆。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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