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双刀流

    “好啊!”桑梓答应的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桑槿纳闷:“你真的都不考虑一下,犹豫一下,质疑一下的吗?”

    桑梓忍不住“噗嗤”一笑:“我为何要考虑、犹豫、质疑呢?”

    桑槿道:“我,没什么文化,对账本也一窍不通。”

    听闻此,桑梓敛容叹了口气,上前揽过阿鸢的柔肩,认真的说道:“咱们阿芊在参加织锦赛之前,不也对织锦一窍不通么?”

    桑槿闻言猛烈点点头,这倒的确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她能一路走到夺得织锦花魁,连桑槿都未曾预料。这么说来,确实一切皆有可能了,她的信心也增加了几分。

    桑梓又接着道:“你会与不会,是否有经验,我不看重。只要你和阿芊一样,都有百折不挠,一往无前的精神,就够了!”

    “你就不怕,我没有这种精神,会让你失望?”

    桑槿一脸狐疑看着桑梓,桑梓却依旧面带微笑:“所谓近朱者赤,我不相信你天天和阿芊齐头并进,一点都不被影响。行了,机会我给你了,之后能不能抓住,还得看你自己。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的这样,那算我桑梓瞎了狗眼罢了!”

    桑槿终于展眉而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桑梓家的织锦业虽说根基在桑榆镇,但是最为赚钱的商铺根本不在此。

    因为商铺繁多,桑榆镇又偏远有些隔绝,所以平日里商铺的掌柜们要集会,都是由桑梓发了集结令后,大家在桑州齐聚。

    这次的议事会定的很仓促,但所议之事又重大,加上阿鸢和桑槿两人之前也未曾出过桑榆镇,需要准备的事项就很多。

    午饭后,桑梓并没有带两人再回织锦坊,而是让她们俩拎着今日她大方赠送的衣服首饰,提前完工回家。

    两人徒步而来,本也想徒步回去。可还没转身,却看见一辆精致的马车已经渐渐被赶至她们跟前。

    她们俩以为挡了路,还相互搀扶着往后退了退。可那赶车之人却跳下车来,对桑梓恭敬行了个礼。

    桑梓没有过多寒暄,走上前来对她们说道:“两位,以后你们就是这辆马车的主人了。老檀是我们桑府多年的老人,驱车技术一流。以后,就由他负责接送你们……”

    阿鸢回头看着桑槿,两人双目圆睁正惊讶不知说什么,桑梓又补充道:“对了,工钱我们桑府来府便可。”

    话一说完,她便高兴地笑着转身走进织锦坊大门,准备要去桑州的物件。

    回去的路上,桑槿实在是忍不住兴奋,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从记事起,还从来没遇到桑梓这么好的人,尤其是,这么好的老板。

    这才加入织锦坊第一日,送衣服送首饰还送马车……

    每月三成利……

    桑槿唇角止不住扬起,时不时瞥向阿鸢一侧,把阿鸢都看的有些内心毛毛然。

    “你老是看着我干什么呢?”

    桑槿回过头,笑容明媚:“我时常想,究竟是阿芊你救赎了我,还是我救赎了你?我们俩相依为命,却都给彼此带来了不一样的人生。如果当时我没有在清沅江把你救回,我现在究竟是死是活,活的怎么样,都想象不到。”

    阿鸢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当然是相互救赎。若不是你和阿珹,我现在,或许也早就不在人世了。现在想想,的确和阿珹说的一样,一切坏的尽头,必然是好的开始。所以,一切重大决定,也不要在自己认为人生最失意最黑暗之时做下,方能永不生悔!”

    “你说的真好!”桑槿回头盯着她道:“就比如,上天剥夺了我所有的亲人,却又把如此珍贵的你送到我身边。上天让我吃尽穷苦,又给我一个暴富的机会。这一回,无论是你,还是这个机会,我都定会好好珍惜!”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桑坪村,柴扉门口花落满地,院子当中竹叶纷飞。

    还没进门,两人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剑舞凌霄,风声潇潇的动静,抬头一望,初生的嫩竹刚刚房顶般高,就已经惨被削顶。凝神一望,还有个人影时不时在院中上下串动。

    桑槿一见又是憋了一腔怨气,“我真服了,这个阿珹又在拆院子!”

    她刚抬起脚步要推门进去,阿鸢却伸手将她拦下。

    “等等!”

    等等?桑槿纳闷:等什么?等他把房顶也削掉?

    回头一看,阿鸢已经脚步轻柔缓慢地走上前来,透过柴扉上半截未被遮挡住的空隙,仔细、认真地凝眸而看。

    院子里舞动的人身影矫健,左右手里两把长剑仿若与手共生,此刻在他的手下轻若无重,挥动起来好似柔软长蛇,劈砍而下又坚能摧石。

    阿鸢早已看的入神。

    桑槿虽然云里雾里,但也逐渐被震惊住了。

    “一弓九箭,双刀流,阿珹……”

    桑槿不解,大声问道:“你在嘀咕什么呢阿芊?”

    阿鸢刚一回神,院中的傅珹歌闻声动作也倏而停止下来。

    他低头审视了一遍自己一下午的“杰作”,蓦然脸红,收起双剑对迎面走来的阿鸢低声道:“不好意思,阿芊,桑槿……我,我最近实在是有些手痒难耐!”

    阿鸢摇摇头,温柔回应:“为何要抱歉?你箭术、剑功如此了得,实在是不应该浪费在此处。阿珹,你就没有特别想完成的理想?”

    “有!当然有……”傅珹歌看着阿鸢,说话间脸却更加酡红:“只是,未到时候……”

    桑槿听完,都不觉想要敲他一敲。前一句话都已然滑落唇边,后一句话却愣是死死把前一句话堵了回去。

    实在是……

    阿鸢并不理解他话里的含义,却被他这话又激起了心中某些念想。

    理想,谁不会有呢?

    只是,未到时间罢了!

    阿鸢凝望他良久,也没有再说什么。

    忽然,她将右手伸到傅珹歌脑后,微微垫脚,眯了眯眼睛将头向他跟前凑了一凑。

    傅珹歌懵了,整个过程他睫毛未颤,眼睛未眨,脑袋也未曾偏离,目光刹那间像被冰冻住。

    仿若空气凝固,仿若花朵含苞而不放。

    转瞬,阿鸢又缩回手,从傅珹歌头顶的发丝上,轻轻捻下一片竹叶,轻柔地任它飘落泥沙土地上。

    而此时,一旁呆呆看着的桑槿,大大地张着嘴,眼睛鼓得像青蛙一般,心里却狂躁地只想大呼大叫。

    “有片竹叶!”阿芊回避傅珹歌的目光,说完后赶忙揣了手绕过他走向房间关上了门。

    院子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傅珹歌尚未回神,桑槿也吃瓜不嫌事大地一连换了好几个表情。

    过了好长时间,她才忍不住跑到傅珹歌面前,摇着他的手臂歇斯底里:“珹哥!!!”

    傅珹歌也情不自禁扬起眉眼,微微摆了摆手,笑道:“淡定淡定!”

    回屋后的阿鸢靠在房门上,心情与院中的两人截然不同。她本无心之举,却没想到引起傅珹歌灼热的目光炙烤着她的内心,让她默然升起一丝愧疚。

    千凌鸢,你这是在玩火?!

    莫名的,她想到了曾经的岁月年华,想到了西蜀皇宫,想到了祁漠炎……

    再回头,透过那扇并未开启的房门,她的目光穿透一般睁着这方小院,这个村庄,这个桑榆镇。

    她真的要在此混沌一生么?

    可是,自己究竟要以何种身份,何种面貌,再度重回故土?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回去,那便不再是守护一个桑槿,一个桑坪村这么简单,而是守护整个西蜀,守护这个天下的千万子民!

    她忽而又觉得,和这些想比而言,刚才的那些疑虑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和可笑。

    房门被推开,傅珹歌还呆站在院子里,听到声音后回眸看向她。

    阿鸢没有动身,却遥遥看着他,半天才开口道:“阿珹,你可否愿意教我?”

    傅珹歌豁然不解:“教你?教你什么?”

    “你的箭术,你的武功,还有,所有你愿意教给我的一切!”

    若是过往,傅珹歌他定然不会拒绝。她想要吃的,他尽力为她寻来,她想要做的事,他定然默默相守。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一定尽力而为!

    可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果断而坚决地拒绝了。

    “不!不行!”

    他的态度,连阿鸢都未曾料到。虽然并没有觉得他有非要答应的理由,但是以过往的经验看,这还真的是第一次他对她说“不”!

    心里的预期和现实的落差,让阿鸢一时半会儿心里有点闷,一股失落感侵袭而来,面上也怏怏不乐。

    “我知道了!”

    阿鸢说罢低头想要关门,傅珹歌抬起脚步想要追上去解释,但刚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只见阿鸢又顿住手上关门的动作,愣在原地,仿若是在等他的答案。

    傅珹歌解释道:“我并非不愿,只是练功也好,练箭也罢,过程都太过艰辛。我不想看你太辛苦……”

    言及此,阿鸢彻底开了房门,走到傅珹歌跟前。

    “不管多辛苦,我都能忍耐。不管多困难,我都愿意克服。”

    “为何这么想学?”傅珹歌问:“这也不像是你的喜好!”

    阿鸢答道:“或许,只是觉得有这么个技能防身,以后也能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傅珹歌连忙道:“我保护你不行吗?”

    “你不用多想,只不过岁月何其长,人生何其复杂多变,万一能有那么一天,可以不依赖任何人保护自己,甚至可以保护他人,不是很好么?”

    傅珹歌一时无言以对,低头沉思良久后,又抬眸和她相对。

    “织锦坊怎么办?”

    阿鸢笑着道:“我白日去织锦坊,晚上就可以跟你练功啊!”

    “你!”傅珹歌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阿鸢目光坚定,好似曾经她意图要夺得织锦花魁那般。

    傅珹歌知道,她这个人,一旦有想法,有目标,那必定任何人,任何事,都很难让她回头。

    “容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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