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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流水

    到门口的时候黄老板还没离开,白牡丹立在他身旁,两人正在黄老板的车旁低声说着什么。

    张知行身高挺拔,往门口一立白牡丹就注意到了,她低声跟黄老板说了句话,黄老板也看向了门口,远远地他和张知行相互颔首,算是打招呼。

    黄老板是开电影公司的,背靠法租界,跟张知行并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牵扯,也完全不是一路人。

    白牡丹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四爷,钟小姐,这就要走了?今天热闹,后面还有表演呢。”

    钟蓁蓁率先开了口,回道:“今日有些累,就不多留了。”

    “也好,天色确实不早了,今天人太多了,招待不周,钟小姐有时间再过来,帮我们品鉴品鉴新上的甜点。”

    钟蓁蓁点头:“好的。”

    这时恰好车过来了,钟蓁蓁放在张知行臂弯中的手动了动:“知行,走吧。”

    白牡丹这才转回视线,匆匆地从张知行脸上掠过:“四爷,钟小姐,再见,天黑路滑,路上注意安全。”

    脚步都迈出去了,张知行却又突然停了,钟蓁蓁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闪了闪。

    张知行看了看不远处还站在原地等着白牡丹的黄老板。

    转过头对着落后了半步,视线低垂的白牡丹说道:“黄兴忠这个人身份背景复杂,家里更是如此,不算良配。”

    白牡丹倏地抬起头与他对视,心口一窒:“我……”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小,这几年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终身大事还是需要慎重。”

    白牡丹剩下的“不是”两个字涩涩的,横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最终她咽下了这两个字,说了句:“我知道了。”

    张知行携着钟蓁蓁离开了,柳成落在后面,拍了拍白牡丹的发顶:“小牡丹,我们走了。”

    “嗯,成哥再见。”

    柳成压低声音说:“今天我吃到了一道菜很不错,改日成哥再来!”

    “好的。”

    汽车发动了,白牡丹站在原处看着它越开越远。

    黄老板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唉……,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白牡丹喉咙里像是噎了块干涩的口粮,有些疼,她强硬地咽了咽才再次笑着开了口:“黄老板误会了。”

    黄老板久经情场,家里那十二房的姨太太可不是白娶的,他看着白牡丹的表情,突然又文绉绉地说了句:“自古深情留不住啊。”

    “黄老板交托的事情我定会办好的,还请黄老板放心。”

    “得,这是在赶人了,”黄老板玩笑一句,又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人可千万不能出差错,事成后我定会重谢。”

    “黄老板客气了,黄老板帮了周嬛,这算是我的回报。”

    周嬛能够如此顺利地离开屏幕,少不了这位黄老板的帮助。

    黄老板收起脸上调笑的神情,认真地说了句:“白小姐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说完又浪荡地笑了,“有些人啊,是自己没福气,我回家了,白小姐就不用送了。”

    黄老板潇洒地转身,挥挥手走了。

    张知行和钟蓁蓁并排坐在后座,汽车发动后,张知行对着前面的司机说道:“先送钟小姐回家。”

    “是,四爷。”

    钟蓁蓁靠在他肩头撒娇地说道:“不让我去四爷的张公馆坐坐吗?”

    张知行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回家,听话。”

    钟蓁蓁噘着嘴说道:“我开玩笑的,这么晚了,你想让我去我还不去呢。”

    张知行收回了手掌,唇角带了抹浅笑。

    钟蓁蓁抬头看了看他的侧脸,有些气闷。

    张知行是个矛盾的人,他接受新式的婚姻,接受新式的自由恋爱,反感一房一房往家里娶姨太太的行为,但是在某些方面却还是旧式思想的老古板。

    知道多说也无用,钟蓁蓁想了想,突然又换了一个话题:“知行,那个黄老板家里很复杂吗?我以前听父亲提起过他,说他性格圆融,手段了得,是个成功的商人。这样的人要说……”要说配白牡丹是绰绰有余的。

    剩下的一句钟蓁蓁没说完。

    张知行点了下头,算是肯定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之后又说道:“现在整个上海鱼龙混杂,有些事你不太懂。”

    这就是不想聊黄老板的意思了。

    钟蓁蓁靠回他肩头,心思回转,不再说话了。

    这个时候路上已经很冷清了,很快就到了钟公馆。

    不过已经这个时间了钟公馆外竟然还停着一辆车。

    张知行的车停得稍微远了点,紧随在后面的那一辆也停了下来。

    张知行说道:“今天太晚了,我就不进去拜访了”

    钟蓁蓁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好。”

    “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钟蓁蓁下了车。

    两辆漆黑的汽车安静地等在这里,等钟蓁蓁安全进去后才会离开。

    谁知钟蓁蓁还没走到门口钟公馆的雕花铁门就打开了,是钟蓁蓁的哥哥钟怀民,正要送客,而他身边正在告别的是一位洋人。

    钟蓁蓁喊了声:“哥哥!”

    钟怀民看了看门口停着的两辆车,又看了看妹妹:“怎么不让知行进来坐坐。”

    “太晚了,他怕打扰。”

    在夜色中这位洋人的眼神波动了一下,问道:“车里的难道就是钟小姐的未婚夫,张知行张先生?”

    钟怀民颔首:“正是。”

    “哦,我早就听说过张先生的名字,就是一直没见过本人,没想到今晚这么幸运。”

    钟怀民听出来了,这洋人是想让他引荐一下。

    车里,柳成就着钟公馆门口的灯光眯着眼看了看,认出了这个洋人。

    “主子,这洋人是法租界的商会会长,这么晚了,他来钟家干什么?”

    张知行转头看了一眼,那洋人的视线正好落在他们这里,他眉头皱了皱,直接说道:“开车。”

    司机应声发动车辆,钟怀民正打算过来,两辆车就同时离开了。

    白牡丹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亮了,进屋时她脱掉高跟鞋,把貂皮披风随意地扔在了玄关。

    小娟紧紧地跟在她身后,把鞋子扶好,收起了披风。

    白牡丹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眼睛里没有什么神采。细白的手指间夹着一根极细的女士香烟,正冒着一缕缕的白烟。

    小娟走过去,轻声地劝道:“小姐,别抽烟了,厨房里蒋婶的汤马上就熬好了,小姐等一等,喝点热汤好休息。”

    白牡丹把香烟按进了烟灰缸里,起身赤脚踩在了地板上:“你和蒋婶喝吧,给我倒杯红酒送到楼上。”

    “小姐!”

    白牡丹没有回头,径直上了二楼。

    一杯红酒顺着喉咙冰凉地流进了身体,她栽倒在床上,一夜煎熬身心俱疲,她陷入了沉闷又让人难过的梦境中。

    二十一岁的张知行和二十八岁的张四爷,还有十四岁的自己和二十一岁的自己,不停地在梦境里循环。

    白牡丹第一次遇到张知行时,是她最难堪屈辱的时候,那时的朝醉楼不如现在奢华,也没有现在这么有规矩。

    白牡丹与周嬛不同,她是被老板买回来的,经过调教后登了台。

    有一天有人喝醉酒,闯进了昏暗的后台。

    十四岁,孱弱苍白的白牡丹被一把按在了冷硬的地板上,她身上劣质暴露的舞衣被撕碎,那人肮脏的手掌紧紧地按住她的嘴。

    她被男人的蛮力死死地钉在地上,挣扎不能,呼救无门。

    骨头仿佛被彻底打碎碾压进了泥土里,每一处骨缝都透着一股剧痛,眼泪几乎模糊了视线,就在她即将绝望的那一刻,突然一个背光的黑影笼罩了她。

    那是眉眼还没有如今这么锋利的张知行,他弯腰探手一把揪住了男人的后领,白牡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手背上突出的青筋。

    那人被甩了出去,她身上落下了一件黑色的外套。

    那时的张知行还不是张四爷,但在上海已经小有势力,从那开始他成了朝醉楼的常客,只出现在她演出的场次。

    他比其他男人白了很多,眉眼有些近,眉峰冷冽,挺直的鼻梁,窄窄的脸,轮廓明显,有时即使台下灯光昏暗她也能第一眼就找到他。

    他庇护了少女几年,让她安然长大,从此也落进了她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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