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爱你(10)

    若不是萧景琰有男主光环,平楚国能否前来朝觐还未可知。

    明雪正为那日看到平楚王的事情烦忧,来到御花园喂鱼,却不防,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却来找她。

    大丫鬟刚说道:“前边便是凉亭,主子不妨去前边歇歇。”

    明雪也是走的脚痛,正走上前,就看到了萧景琰和白浅浅在凉亭里你侬我侬。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明雪此时的心情,那就是晦气。

    明雪心里急切,面上却不显,转身打算悄悄离开,正当她马上要离开两人视线之外的时候,就听到白浅浅娇声喊道:“皇上,皇后娘娘也来这边了!”语气很是惊喜,也没发现在一旁的萧景琰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明雪恨不得装作没听到,心里气急,面上却不显,绽出真诚笑容,看向皇上,惊喜道:“臣妾拜见皇上,竟不知皇上与白贵妃有兴致来这御花园玩赏,臣妾就不扰皇上雅兴,先行退下了。”

    长时间的运动使得明雪额头冒出了细汗,发髻微微散架,散下的细发粘在额头。

    萧景琰一时间看迷了眼,他没有察觉到看到她走过来的第一眼心里的雀跃,只是明雪在殿上毫不犹豫地离他而去的画面令萧景琰难以释怀。

    他实在对她又爱又恨。

    白浅浅注意到他的失神,疑惑地望向他,“皇上?”脸上的笑容微微收了收。

    萧景琰轻笑,“皇后既然来了,就过来歇歇。正巧陪爱妃解解闷。”

    萧景琰此话一出,竟是让明雪为白浅浅作陪。

    明雪身边的丫鬟登时忍不住,要争一口气。明雪看她一眼,眼中满是告诫,她方忍住要脱口而出的话,眼神却恨恨地瞪了白浅浅一眼。

    明雪心中好笑,这分明是萧景琰的过错。

    她只好走上前去,坐在了另一个石凳,一共四个,明雪主动坐了挨着白浅浅的那个。

    说是陪她说话,其实还是当一个电灯泡,看着萧景琰和她调情,明雪坐的不动如山,在外人看来也是极为尴尬。

    白浅浅提议道:“不如我们一起走走,权当是陪皇上解闷,皇后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她在心中默默的想。

    明雪心中越发生无可恋,但只能跟上去。

    两人相携走在前,明雪跟在后,此时的她自然看不到萧景琰眼中的得逞笑意。

    一行人来至湖边,有太监站在船上,随时为贵人游湖准备。

    一行人登上画舫,坐在甲板,看绿水清波,明雪时不时听到旁边传来的娇声笑语。

    两人说着话,就开始动手动脚,开始玩闹,仿佛是民间的一对普通璧人。

    明雪神游天外,以至于船翻的时候,她没有一丝挣扎就直直掉了下去。等到口鼻灌进大量水,她方醒过神。她赶忙闭息,眼睛也无法睁开,只能不停挣扎努力将身上的宫装解开,她越来越感到窒息,身上的衣服浸满水坠着她不停向下沉。

    她努力地扯着衣服,神识浑然不清,这时,隐隐一只手揽住她向上游,她只记得死死抱紧他,绷紧的心弦一松,就全然不顾的昏过去了。

    待她醒来已是未时,睁眼就看到了萧景琰坐在床边,暮色透过窗柩,冷硬的线条也显得温和。

    屋内晨曦微暖,绛紫的床帘微微下垂,屋内的陈设都是不俗的贡品,屋内的下人忙碌而有序的操持着,显示着坤宁宫雍容的气度。

    此时明雪也隐隐有了醒来的痕迹,太医卑躬屈膝地侯在一旁,萧璟琰坐在床边,紧张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明雪。屋内气压更是低的吓人。

    床上的人仿佛受惊一般,眼睫颤动,萧璟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仿佛是要等她睁眼才能放开。

    于是当明雪睁开眼睛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屋内一群老太医在弓着腰安静地守在一边,而萧璟琰则死死地盯着她。她顿时恨不得再晕过去。

    这狗皇帝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陪着白浅浅吗?

    她何德何能让他守着?

    此时萧璟琰也是看出她的唯恐躲避不及的态度,顿时心下就是一阵不舒服,面上也是被气笑了:“皇后别的本事没有,倒是给朕惹事的本事大得很啊。”

    挥挥手令太医下去了。

    明雪暗恼,她本是好好呆在船上,也不知是遭了谁的殃掉下水。

    不想张口附应,同时嘴也是渴得很,就兀自吩咐道:“冬芽,给本宫上茶。”

    萧璟琰顿时气笑,“梅明雪,朕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没有,只是臣妾一时口渴,想着先润润喉咙再给皇上回话,以免一时失了大体。”

    “既是如此,朕也并非不体谅你。”萧璟琰看了一旁的冬芽,拿起茶水,“来,朕喂你。”

    拒绝的话来不及说出口,茶杯已然到了嘴边。

    明雪迫不得已小口地喝了下去,萧璟琰就这样端着茶杯直直地望着她,眼神灼热,明雪不自主地躲避开。

    扭头便看到冬芽深低下头,在一旁候着,看出她的惊慌。她吩咐一声便叫她退下了。

    此时房间内便只剩下他们二人。明雪口渴的紧,只好转头来求这个男人:“皇上,臣妾还想喝水。“

    萧璟琰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耐心地喂起她来。

    明雪两只手乖乖交叉放在腹前,静谧气氛开始有些燥热了。明雪缓解气氛:“皇上,白妃身体无碍吧。“

    “自个身体还没好还有心问别人。怎的,她在你心里很重要啊?”

    明雪哑口无言,明明是在他心里最重要,并且他怎么听不懂这潜台词?去看你的白贵妃啊?为何在这里讨她厌。

    这句话倒也并非没用,至少萧璟琰确实准备去探望白浅浅了。

    临了来了一句:“皇后有空也去浅浅那里坐坐,她比你遭罪的多。”

    明雪扬着笑,恭敬回了个是。他方满意离开。

    明雪起身,走到屋外才发觉天色渐暗,竟是昏迷了那么久。一旁的冬芽跟在身后,见四下无人,明雪问道:“我落水前到底发生何事?”

    “娘娘本是安静在一旁坐着,只是奴婢瞧着皇上好似是想去您那里,白妃正巧拉着皇上玩闹,一时不查,皇上一时不查撞向了您。这才——”

    明雪揉揉眉心,轻声叹口气:“算了,先回去吧。能离开这破地方才算是好事一件。”

    “哦?离开哪?”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带着特有慵懒腔调的声音。

    冬芽立即慌张地转身行礼,来人正是平楚王。一袭湖蓝长衫,身后是那个万年不变的冷脸侍卫。

    “哦?几时外男也可以入后宫了?”明雪转身望向他。

    平楚王嘴角微微下撇,“在这天下,还没有本王不敢去的地方,也没有本王不能去的地方。”

    “皇后就不必担心我了。”

    明雪发出不屑的声音,极小一声,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平楚王气极反笑,“你真当我看得上这后宫里的莺莺燕燕?”

    “平楚王眼高于顶,自是瞧不上这后宫的妃嫔。只你来这里,于理不合,置皇上颜面于何地?平楚王莫不是并未诚心来建交?反是来做样子的吧?”

    “皇后这一席话确实极有道理。所以,能告诉我,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吗?”平楚王凑近她,明雪面前就是那张俊秀的有些邪气的脸,却丝毫不显女气。

    明雪看他一脸好奇,装作思考:“嗯,当然是离开皇宫了。”

    仰头望向他,“我想当个江湖侠女,把酒当歌,快意恩仇。”

    他好像当真了,一脸惊讶地望向她,默了默,才开口说道:“他不会同意的。”

    明雪微微地弯了弯嘴角,转身边走边说道:“所以只是想想而已。”

    回去后,依旧是萧暮、萧越乖巧地等在宫内给他请安,明雪走进去又笑着说道:“都说不要你们来了,怎么不听话。”

    两人站起身恭敬地行礼,才回话。明雪转头又吩咐冬芽端御膳房新做的糕点出来招待他们。

    萧暮坐在椅子上,低眉喝茶,眉宇间一片沉稳。明雪总觉着萧暮还是个年未及冠的少年,却总把心事压在心里。这般望着,俨然已经有了储君的模样。

    明雪本想开导一番,只是这孩子太难交心,就此作罢,也不必太上赶着。

    萧越还小,便于教导,现在只担心两兄弟以后的皇位之争了。

    明雪轻啜了口茶,缓缓开口:“皇上前几日同我闲聊,说是要大皇子单出去住,我觉着倒也很好,大皇子何时觉得收备妥当,可告知我一声,本宫也好为你打点。”

    萧暮显然早有此意:“劳烦皇后娘娘,后日搬走就很好。”

    “大皇子搬出去了,没多久,二皇子也要搬出去喽!”明雪对着萧越笑着说。

    殊不知,萧暮只有在她扭头看向萧越的时候,才敢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就像现在。

    目光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明雪忙着逗萧越,未能发觉,守在一旁的冬芽注意到这一幕,深深低下了头。

    次日,萧璟琰的补偿就送往了坤宁宫,明雪只拿了一对珠子,其余的就放进了库里。

    萧暮搬出去了,来的不勤可以理解,萧越倒也很少来了,就有些奇怪。

    今日按理说休沐,以往他必是早早来找她,可日上竿头,没看到人影,问下人才知,去找白妃了。

    看见下人那诚惶诚恐的脸色,明雪失笑。

    叫上丫鬟,想去湖边野钓,等到了才发觉,上午日光也很毒,湖里的鱼好似成了精,就不上钩。眼见如此,明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钓竿放置一旁,躺在躺椅上,找了个阴凉处闭眼歇息去了,自有下人在一旁,给她看守。

    明雪慢慢进入睡梦,梦中回到了九重天,她依旧是自在的,无人烦忧的长公主。

    她在殿中小憩,进入睡梦,仿佛回到了过去。她记得是从西王母寿宴回来,梦到了一把镜子,似是昆仑之物,蕴含法力之精炼,那枚镜子放大至数倍,隐隐看到那上面显示着虚晃的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她疑惑,伸手想触碰,那镜子像是流金,向四周散去。

    又一晃,一切如镜花水月般消散,醒来竟不知今夕是何夕。她知晓,梦往往会象征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以往如此,如今更是。只是这其中的用意一时也难以意会。

    此时已钓上了两条鱼,小巧的,明雪放生掉。回宫一路琢磨这句话到底想告诉她什么。但好像每次有烦心事都能遇到一个可爱的人。

    明雪遥遥就看到言喻带领着一队侍卫从前方走过去,铠甲披身,泛着银色的光泽。

    “言大人。”明雪轻轻喊了一声,与此同时,言喻就正巧心有灵犀朝她看了过来。

    他抬头望来,依旧是冷着脸,扭头吩咐侍卫队去别处巡逻,这才大步朝她走来。明雪扬着笑注视着他慢慢走近,定在她跟前,明明他比她高,却总给她一种抬不起头的感觉。他低着头,清透的眼眸装着她的身影:“娘娘有什么事吗?”无端给人一种欺负他的想法。

    明雪看着他,眼中含着笑意:“正巧想着言大人,就看到您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本宫今天钓了一上午的鱼,都没有鱼上钩,想请言大人钓鱼给我。”

    身后下人低着头,不闻不语。

    言喻神色挣扎:“娘娘,臣无能--”他又垂下眼帘,“臣有要事在身,恕不能陪娘娘。”

    明雪眼睁睁看着他说完大步离开,空留一个远去的背影。

    明雪转头看向身边的太监:“侍卫什么时候能休息?”

    “回娘娘,言大人是御前侍卫。”那太监眼看着腰弯的更低了。

    明雪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人家是进宫向皇上汇报工作,不然不可能会进内宫。

    明雪眼睛一转,笑得灿烂:“走,咱们去探望皇上。”

    明雪进宫头一回主动找萧璟琰,她带着宫人浩浩荡荡就朝御书房去了。

    通报一声后,萧璟琰身边的苏公公笑着快步走出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这娘娘来得不巧,皇上正和各位大人谈论要事,您看--”

    明雪不在意地笑笑:“不必,本宫等皇上忙完。”说完走到外间的茶椅上,径直坐下,细细品起了茶。

    隐隐约约听到里间传来的说话声。言喻的声嗓尤为清晰,不急不缓,传进她耳朵里。

    苏公公见状,也走了进去,可能告诉了萧璟琰,过了没一会,谈话声停了。苏公公送出了各位大人,走在最后的是言喻,他没有看她,迈步走了出去。

    明雪把眼神收回来,看向苏公公:“本宫来给皇上送汤,既然汤已经送到,本宫就先告退。”

    明雪起身,朝里间的方向福了福身,未给苏公公就走出御书房。

    萧璟琰坐在桌后,面上一派疲惫,揉了揉额,问道:“皇后怎么不进来?”

    苏公公弯着腰:“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送罢汤就离开了。”说着把汤呈上来。

    萧璟琰放松的表情顿时收了回去,微微上扬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气氛凝滞。

    又望到桌上的汤,又轻轻笑了一下“小没良心的,还算有心。”

    明雪走出去便快步向前赶,远远看群官员转了个弯,消失在明雪的视线中,两拨人之间的距离不远,却好像永远追不上。她停下脚步,顿了片刻,落寞道:“算了,先回去吧。”

    就在她转身往回走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娘娘方才是在找臣吗?”

    她回头便看到他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认真的看着她,眸子有种别样的安静。

    明雪笑了,朝他走去,弯着眼睛:“陪我去钓鱼嘛。”

    言喻也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就这么同她走到了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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