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怎么就你一人在这儿?”一个身影提着灯出现在门边,张昭着一身淡蓝色衣袍。

    “罚抄呢,已经三千张了。”

    张昭走到他傍边,递给他一盘糕点,江楚有点意想不到,伸出的手有点莫名的踌躇。

    她坐下来,“钱师尊已经跟我说了,让你罚抄是应该的。”

    江楚咽下糕点,沉默一会儿:“其他人我自然是不建议这种铤而走险的阵法。”但江楚不一样,江楚无所依,他从小到大

    每次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想要他命的人根本不会浪费一丝一毫能杀了他的希望,所以他习惯了速战速决,不留后患。

    张昭不说话,看着江楚将油灯偏了偏,自己更陷入黑影里,她看着桌子上成沓写好的符咒,她说:“教你一个好玩的,拿着笔”

    江楚拿起笔,张昭摆起手势,口中施咒,“山不见我,我自见山,”朱砂笔就小孩一样,从江楚手中蹦蹦跳跳到另一张纸上,重印了静心咒,字迹和江楚一模一样。

    “怎么样,师叔让我罚抄多了,我就发明了这个符。”

    这是江楚从未学到的符,不是用来防御,也不是用来攻击,而是一个惟妙惟俏的工具,用于日常。

    “江楚,你说一句话。”

    江楚开口,却是一声“汪汪。”他瞪大眼睛,“汪汪!”这是在喊她的名字。

    张昭笑得捂肚子:“看来我新创的符成了!”

    江楚慢慢靠近张昭,轻轻捏着她的衣角,摆动手势,心中念到:“山不见我,我自见山!”

    张昭身体不由自主行走漂移,走出静心咒的符号,“江楚!你竟然搞暗算!”

    江楚得意洋洋,“汪汪汪汪,”翻译过来就是兵不厌诈。

    钱师尊第二天看到齐腰高的符咒,点点头,只问到:“你是否认错?”

    江楚张了张嘴,仿佛是想到什么,一笑:“我错了,不要轻易以身试险。”

    钱师尊点点头,目光仿佛温和些许,“你先去吃早饭,再来上课。”

    蓝期疾行到藏书阁,找到张昭,“出事了,之前那个戏班子死人了。”

    原本以为戏班子里只是有人装神弄鬼,恐吓人罢了,可最近几天戏班子接二连三有人死去,死者第二天发现的时候,都端坐在台下,窒息而亡,嘴角却浮现着诡异的笑容。

    张昭若有所思,“你带着新弟子下山去探查这件事,也算是第一次历练。”

    蓝期点点头,正要离开,张昭叫住他,神色认真,“还是我带他们去吧。”

    蓝期无语,你不会是又想吃糖葫芦了吧?一行人第一次下山历练,或多或少有点紧张和兴奋,黄莺背了一大包药,“你们说,我们这次下山会不会碰见奇怪的东西?”

    □□擦了擦自己分配到的爱不释手的剑,笑着说:“没关系,到时你就站在我身后。”

    周青和白玥仍旧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听说掌门这次带领我们,应该会相安无事的吧?”

    江楚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掌门和弟子下山,不是掌门保护弟子,而是弟子要照顾好掌门。”

    两人面色一阵尴尬。

    黄莺笑着走到江楚面前:“你说得对,你们中毒或受伤了我都会帮助你们的。”

    张昭来了,笑着说:“都准备好了吗?我们身为门派弟子,基本功扎实,但更要学以致用,下山对你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历练了。”

    “是,掌门。”众人皆应到。

    张昭看着黄莺背后一座小山,摸了摸她的头,“黄莺,下山背这么重的包会累的,而且有时候还不方便行动,留几个常备药就好。”

    “是,掌门。”黄莺觉得受宠若惊。

    “好极了,准备出发吧。”

    杏林镇黄梅庄临近墨江,道路四通八达,各地商人来来往往十分热闹,贸易繁荣也促进文化产业的发展,黄梅庄最有名的就是离园——由黄班主创立的杏林镇最大的戏园,名伶歌姬齐聚一堂,表演往往深入人心,赢得很多商人贵客的青睐,因此离园也经常是一票难求。而最近出了的死人事件大大影响了离园生意,黄老板愁得不行。

    一行弟子跟在后面,看着自家掌门跟一个糖葫芦商贩不依不饶地讨价还价。

    黄莺很汗颜:“……这还是我们掌门吗?不会被什么附身了吧?”

    江楚勾了勾唇:“这不就是传说中不务正业的妄心掌门?”

    张昭捧着一大串糖葫芦高兴地跑回来:“一人一串啊,我好不容易说服他买二送五。”

    弟子神色各异地接过,然后静静看着张昭拿两串,黄莺看着色泽诱人的糖葫芦,忍不住咬了一口,“好吃,但我觉得我也能做出这种味道。”她吓一跳,立马意识到自己失言,胆怯地看向张昭,没想到后者眼睛亮亮的,“那你回山上方便做给我尝尝吗?”

    黄莺一愣,兴奋地点点头:“我可会做这些小食了,我跟我奶奶学的呢。”

    江楚却微微撇嘴。

    一行人到离园时,台上正在表演,园里竟然还有一半的客人。黄老板忙不更迭迎接他们。

    张昭温和道:“我们是受掌门之令来除邪祟的。”

    “道长请进,有劳道长了。”一行人上了阁楼,从窗子往下望可以看见台上人表演。

    黄老板给众人沏茶,坐下来,缓缓说:“两个月前园里半夜就能听到诡异的唱戏声了,可每次我带人下去看,台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你们先前来过后倒是安静一段时间,可半个月前却开始隔三差五地出人命,已经死了五个台柱子了,再这样下去,离园恐怕得倒闭了。”

    张昭问:“那几位的尸体呢?”

    “报了案后停在义庄了,等家人来认领。”

    下面台上锣鼓震天,张昭走到窗前,看见台上人穿着粉红色的戏服,身段柔软,歌喉婉转悠扬,上演着西厢记里面的张莺莺和张生初遇的桥段,一颦一笑皆动人心。

    黄老板解释:“那是白笙,因着花旦接连出事,因此只好让他男扮女装上台了。”

    “啊……还真是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张昭赞道。

    江楚也来打量,神色鄙夷:“这姿态真是连女子都比下去了,正可谓当代弥子瑕。”

    张昭看了他一眼,“你,□□还有周青你们去义庄检查检查尸体,我们三留在这儿调查。”

    江楚竭力眨眨眼睛,“可是人家害怕,想留在这儿。”张昭嘴角抽搐。

    “没事,我去义庄吧。”黄莺自告奋勇。

    张昭欣慰地笑:“真是好孩子呢。”又转头对黄老板笑道:“黄老板,你就把我们当做园里打杂的就好,不过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还是尽量减少人流量为好。”

    黄老板连连点头。□□一行人随后出发了。

    “掌……师姐……接下来我们干嘛?”白玥问道。

    张昭嫣然一笑,“入乡随俗,当然是先把戏听完了。”

    江楚带张昭先四处看看,张昭坐到一位客人旁边,此人肥头大耳,穿着织金锦袍,嘴里跟着台上咿咿呀呀。

    “想必兄台很喜这部戏了。”

    那人瞥了眼她,“那是自然,西厢记可是离园招牌,不过今天演张莺莺的人好像又换了,演得还行。”那人看向台上,摸了摸下巴,干笑几声。

    “兄台看得挺仔细啊。”张昭淡淡道。

    那人神神秘秘凑近她,“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告诉你最近这离园闹鬼,死了好几个演这个戏的花旦。”

    张昭故作惊讶:“那你还敢来看戏。”

    那人呵呵笑道:“死的是戏子,我是看客,怎么会牵扯到我身上呢。”接着眼里莫名带着兴奋,“你还别说,这样看着更带劲呢,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轮到谁死了。”

    张昭脸沉下来,起身从杂役旁借过,走到前排。

    台上正唱道:“白泠泠似水,多半是相思泪。眼面前茶饭怕不待要吃,恨塞满愁肠胃。

    张莺莺面色憔悴看向台外,无意和张昭对视,后者温和地笑着,台上的人一顿。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离园彩灯初上,台上的戏也演到皆大欢喜的结局:高中状元的张生扶着张莺莺的手,张灯结彩,洞房花烛。

    “真看得那么入迷。”江楚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她旁边,不咸不淡地说。

    “你看,戏剧里不论过程多么坎坷,结局永远是美满的,如果人生也是如此,那过程中会少很多事与愿违的抉择了。”

    张昭看着她的侧脸,“那就不事与愿违就好了。”

    戏幕落下,观众鼓掌。

    张昭转过头问:“有发现什么吗?”刚才的情绪烟消云散。

    江楚摇头:“死者房间都找了,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他看着眼前落下幕的戏台,“出事的地方就在这里,只能看晚上鬼会不会现身了。”

    “你好客官。”一个面容白净清秀的男子走过来,这人里穿白衫,外罩着轻盈的白纱衣,体态纤盈,长者一双含情眼,眼尾细长泛红,额前碎发轻拂。

    “张莺莺?”

    那人掩面一笑:“我是月笙。”

    张昭呆呆的“啊”了一下,江楚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烦躁。

    “你好,我叫张十一”张昭笑道,“你的表演很动人呢。”

    月笙动人一笑:“谢谢……今天是我第一天登场,谢谢你看得那么认真。”

    江楚走到两人中间:“天都黑了,吃饭去了。”说着径直拉起张昭的衣袖离开。

    饭桌上义庄三人回来了,黄莺说:“确定是窒息死亡,说更清楚点是自己活活憋死的。”

    众人具是一阵沉默,正常人谁会自己憋气憋死呢?

    □□点头:“我们守了一下午,也没看到有什么人进来。”

    江楚说:“那说明凶手很自信,自己绝不会在尸体上留下蛛丝马迹。”

    张昭点点头:“死者都是演过西厢记的花旦,这部戏是离园的招牌戏。”

    □□说:“那西厢记会不会是死亡条件?”

    “今天演张莺莺的是月笙,不过他是女相男身……月白,周青今晚你们去看护月笙。”

    两人一阵害怕,身子缩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

    众人吃完饭便回到自己房间,等待着戏曲声响起。

    张昭在床上闭眼打坐,正要入睡之际,耳边传来细细的戏曲声。她睁开眼睛,戏曲声音越来越清晰:“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接着便是女子悠长的低泣声,嘴里好像喊着一个人名。

    她推开门,想听得真切一点,却看见江楚一身黑衣静静地立在戏台上,。哭声传得到处都是,让人毛骨悚然。戏园里的人都吓得不敢出门。

    “江楚……”

    江楚回头,面无表情:“别过来,张莺莺,从此你我人鬼殊途……”

    □□赶过来,也看到面无表情的江楚,声音微抖:“郑十三现在是人是鬼……”

    张昭观察了一会儿,接着踩着栏杆飞身下去,□□大惊,“师姐,小心……”

    江楚仍旧面无表情,直直看着对面的张昭,一字一句:“……你要和我共赴黄泉吗?”

    张昭往前,下一秒,凑上去捏住江楚的鼻子,江楚看到月光将他们两影子拉得细水长流。

    张昭松开手,罕见有点生气:“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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