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至此，老珀已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但他还是对某件事感到疑惑，他拉起邢灵，将邢灵带到了文玩商业社区，老珀在里面有个小店面，店面里雇有虚拟客服，日常上班时他也会抽空进元宇宙来给客服打打下手，店里不忙的时候还会在社区里转一转。

    邢灵属于对虚拟世界不感冒的那种人，她无聊的时候宁愿挺在躺椅上无聊也懒得戴上头盔玩玩，她放心得过老珀，平时对元宇宙里的生意一概不问，所以一年到头进到文玩商业社区里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邢灵上次来还是半年前，短短半年时间，商业街的布局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社区还跟现实中的商业街没啥两样，顾客都是要进店选购的，现在可好，所有店铺都跟摊大饼一样把所有东西加持各种特效全部堆在门头上，站在街头放眼望去，好家伙，一片闪亮，眼都没有闲着的时候。

    老珀看着低头直揉眼睛的邢灵，笑得不行：

    “你把亮度和饱和度调低不就好了吗？”

    邢灵气得闭着眼也能伸手准确地掐到人，掐得老珀一边原地跳拉丁舞一边帮邢灵调着环境参数，等到邢灵的眼睛终于适应了环境后，她纳闷地问老珀：

    “所以你是带我来逛街的？既然已经找出了问题出在哪里，这些天也一直卯着劲儿要进去，你不抓紧时间去打入敌人内部，竟然还有这个闲心来逛街？”

    “诶～不知道问题在哪才着急，知道问题在哪便不着急了，”老珀笑着揉揉被掐疼的地方，伸手牵过邢灵的手往前走，“这些天我一直绷着神经，也是怪累的，今天便不想那些糟乱事了，休息休息也好。”

    老珀说着就向邢灵吐槽起了那些门头上展示的成堆的文玩：

    “你看看，都说文玩水深，要我看这哪是水深，根本就是马里亚纳海沟，以前奸商们，呃，是同行们，以前同行们炒个东西起码还会去热带搞点玩家们不认识的种子，给种子按上比黄连还苦的身世，先给大家讲讲故事，把大家忽悠心动了以后才开始和和气气地抢钱，抢完钱起码还用种子串条手串给人家，个个都是诚信商家，现在可好，世风日下，在元宇宙里面随便捏个模型起个又怪又雅的名就敢买个黄金价，缺不缺德啊。”

    邢灵还没来得及笑，就听老珀接着说道：

    “这么缺德，我得学学。”

    邢灵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两人就这么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感慨，不得不承认，论逛街体验，元宇宙里的商业社区早已胜过现实商业街，在现实里顾客想要知道店里有什么还得走进去问问，在元宇宙里则不用，商家把店里所有的好东西都堆在了门头上，反正都是虚拟产品，不在系统里完成交易连抢都抢不走，所以店家们干脆把镇店之宝都堆了上去，抬眼看去，整条街古色古香里透着珠光宝气，雅俗之间，让人眼花缭乱。

    老珀背着手，忽然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其实我之前一直在想，咱们线下的生意虽在那些手闲不住的老盘家的支持下做得还算红火，但我有预感，这种红火不会长久，咱们的生意重心早晚要转到元宇宙里来，所以我现实中不忙的时候就会上来转转，看看别家又在元宇宙里整出了什么唬人的玩意儿。”

    邢灵点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说法，可她还是没能从这话题转换之间回过神来，她扭头奇怪地问老珀：

    “不去研究怎么打入敌人内部倒罢了，不是说好了要休息休息，怎的又开始讨论起生意？你带我调查市场来了？你脑子急转弯呢？”

    “是得急转弯啊，”老珀抓了把自己的一头乱发，“刚刚这破脑子都进到淤泥地里去了，聊聊生意上的事换个赛道醒醒脑子，再说这咋不叫休息？非得啥也不干纯溜达才叫休息啊？你也正经看看，生意是咱俩的，再说了，这几天你吃了睡睡了吃的，脑子都成浆糊了吧？还没休息够啊，赶紧转一转，换换脑子。”

    “哦。”

    邢灵觉得他说得也没错，突然又觉得不对味儿，她猛地转头看向老珀，特别认真地质问他：

    “凭什么你醒脑子我就得换脑子！”

    老珀一愣，半天才回道：“看在咱俩脑子都不好使的份儿上，您能别计较了吗？”

    邢灵又“哦”了一声，点点头：

    “有道理。”

    俩脑子不好使的人从街的这头逛到那头，一边感慨着奸商之多一边认真学习，被琳琅满目的商品晃得眼花缭乱，等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了一处小广场时，邢灵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凭空出现的懒人沙发正好将邢灵接住。

    “啊，不行，不行了，特效太多，晃得我头都发晕了，”邢灵捧心做病西施状，“我要是天天在这里面做生意，还不得从早吐到晚呐？不行不行，只要实体店不倒，我是坚决不干虚拟店的。”

    虽然老珀也没好到哪去，但他还是在倒下后嘴硬地怼了邢灵一记：

    “啥也不是，呕……”

    邢灵扭头，冷哼一声：

    “啥也不是。”

    虚弱的二人还没躺多久，周围忽然凑上来一圈人。

    邢灵也是不常上来，压根没见过这阵仗，脑子里还来得及没把刑事案例给过上一遍，旁边老珀就已经站了起来，邢灵顿时明白了，他这是把后背交给了自己。

    责任感油然而生，邢灵腾地就蹦了起来，转身与老珀背对背，还没来得及大喝一声，就被忽然凑得更近的众人给吓出了羊叫：

    “妈～～呀～～”

    咩咩叫的家伙紧贴着老珀的后背，看着面前的这群人头上忽然晃出一堆框框，框里面都写着数值，邢灵就算再不常来也知道那是交易框。她正想着这些人是要推销什么给自己，再往下一看，却看清了他们的穿着，心中顿时明白了。

    邢灵把脑袋往后一探，无奈地笑话着老珀：

    “诶，合着你的灵感是打这来的？”

    老珀后背一僵，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来了句：

    “昂。”

    只见这群人俱是破衣烂衫，与现实中乞讨之人的衣着并无二致，甚至有几个人的虚拟形象都是老弱病残，在华丽的元宇宙里显得寒酸又可怜，邢灵直接叹了一口气，不知该怎么才好，这钱给也不甘，因为知道这群人并不是真穷人，不给也不忍，因为他们看起来实在是可怜，更何况，此刻他们正团团地把邢灵和老珀给围在中间，大有不给钱不放人走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