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闫姝闻言,下意识地朝着周遭看了一圈,街上的人潮散去,只余下清清冷冷的几户商户,点着油灯开着门。

    不时刮起的一阵疾风,卷起地上残留的破烂兔子花灯,不知要走向何处。

    眼前的此情此景,与先前的人声鼎沸,简直是天壤之别,好好的乞巧节,竟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搅乱。

    闫姝内心一阵唏嘘惆怅,旁边正有一位大婶在收捡自己的摊位,她看见其中还有几盏完好的花灯,思索一番连忙走上前去打探,“婶子,你们这都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了吗?”

    荣玄在巷子里整理衣物,顺带平复下内心情绪,好整以暇地出去后,先见到闫姝候在摊位前的身影,而后便见三皇子带着侍卫朝他走了。

    荣玄示以微笑相待,“三皇子倒是聪颖,似乎早就料定会出事一般。”他状似无意提及,话里话外却含沙射影。

    “看来荣世子还是对我有误解,我只是想陪你欣赏烟花罢了,何必把这些莫须有之事推让到我身上呢?”三皇子不以为然,就算荣玄只差亲口挑明此事,他也能心平气和地矢口否认。

    他这便是在说,没有实质性证据,他就不会认下此事是他所为。可想来荣玄若是有45证据,又怎会与他多费口舌。

    “荣某并无此意,现在外面总归是不安全,三皇子不如早日回宫,也免得贵妃担忧。”荣玄无意与他纠缠,只想快去探寻护城墙那边的状况。

    好在三皇子是个识趣的,可能是他此行目的已然达成,竟然真的了当离去。荣玄呼出一口浊气,眼下解决了一个后顾之忧,他面露难色地回首望向闫姝。

    今日本想与闫姝好好畅玩一番,他还特意让人在河畔边安排了画舫,只可惜了这般好的日子,全被那幕后之人给搅和了。

    荣玄蹙眉不语,眼睫微垂下,阴郁之色在眼底荡开,颤动的浓密睫毛,好似蝴蝶翕动翅膀,带着一丝脆弱难堪。他本想带着好不容易出门的闫姝共赏京城夜景。

    都要怪这不识趣的刺客,偏生来的不是时机,瞧着大抵还要费些功夫的处理。荣玄心下生出不悦,目光似寒冬腊月的冰霜,直叫人心底泛起凉意。

    闫姝回眸便见荣世子面色冷若寒霜,一时之间摸不透他为何这样。她下意识将手中的东西背于身后,略微腼腆的走向荣世子。

    荣玄警觉,蓦地发现闫姝走来的举动,他收敛满身霜寒,颔首示意:“闫姑娘,我瞧着今日已不易出门游玩,不如我先送你们回去可好?”

    闫姝也不愿在外面久留,唯恐是又生祸端。不过在此之前,她尚有一事要完成。她深吸一口气,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拿了出来,她手掌上托举着一盏荷花灯,是那种再普通不过的,被人们放入河中祈愿祝福的河灯。

    “本以为今日会有机会,能同世子一起去放荷花灯,可今日不巧,想来河边也无人,定然不安全,我便想着,荣世子如若有机会,是否可以帮我放一盏?”闫姝将手中之物,向荣玄方向递了递,眸子盛满期许。

    荣玄定定看着,忽然意识到方才闫姝停驻在小摊良久,是为了这件事,他出手接过,“自然。”

    巴掌大的河灯在手边燃烧着,荣玄复而又道,“我先送你们回去。”

    闫姝见他身边并未有侍卫跟随,颇为担忧道:“我家车夫等会儿到南街来,不如荣世子同我一道,先送世子回去?”

    得知她已有打算,荣玄便不再多虑,“我那侍卫已回去驾车,我就在此处等着便好。”

    闫姝颔首,两人道别,她最后一眼深深望向荣玄手中的河灯,随即和丫鬟一同回到来时的地方等车夫驾车来。

    荣玄仍旧等在原处,那摆摊的大婶看大街上着实无人,生意萧条,唉声叹气地把东西打包好,推上自己的小车准备离开。

    可随即离开时,她看见个矜贵清冷的公子,等在巷子口。大婶少许惊讶地出声“咦”了一声,紧盯住他手里的河灯不放。

    荣玄想要将这股探究,又好奇的目光忽视掉都难。他不予理会,那大婶却像是狐疑至极,大胆地跑上跟前来,“公子这灯是不是有位小姐送的,俺看着灯像俺的手艺。”

    荣玄知道闫姝确实是在这人手中买的,只是,售卖过的东西难道还要讲究到谁手里了不成?哪有这般道理的。

    婶子看出来他的审视态度,忙不迭地搓搓手,向贵人讨好地笑着道:“不瞒公子,实在是那位小姐太特别,俺卖她灯时,她还特意要了纸笔,说是许愿要虔诚,在纸上写好了放到这灯笼。”

    婶子又瞥了两眼那花灯,欲言又止。荣玄心知她有疑虑,彬彬有礼道:“若是有话,直说无妨。”

    那婶子登时笑得合不拢嘴,盯着荣玄左瞧右看,“哎呦,贵人别怪俺多嘴多舌,俺见那小姐面善就多问了两句,问她求了什么,小姐脸羞的呦!”

    婶子装相摸了摸脸,眉飞色舞比划着,而后笑得合不拢嘴,口中的调侃意味分明,“那小姐说要给自己求个如意郎君,这不,转身俺就看到贵人手里拿着灯,老婆子还没看走眼过,那位小姐定然是心悦贵人。”

    这摆摊妇人的话,粗陋不堪又不加掩饰。本是藏在少女心底的事迹,就这般出人意外地袒露在旁人耳中,即使荣玄不会做出卑鄙之事,同样深觉此等做法不妥:“大婶此话怎讲,不可胡言乱语,扰了人家姑娘清誉,即使人家心悦与我,也不该成为你口中的调笑之语。”

    荣玄一挥袖灭了灯,收起这物件便又拧着眉,同这妇人警告道:“今日此事不可向外人倒也,只是我听见便罢了。”

    妇人本想着向这位公子讨个吉利,冷不丁碰了一鼻子灰,到临了还被教训一顿,对他的话,有些悻悻地缩了缩脖子,一边不停地说着知道了,一边抬起架子车推着就走,再也不敢就此停留。

    生怕这看着面相清俊的贵公子,下一秒就要发起火来,那冷着脸的模样实在吓人。

    等到离那人远了些,这妇人忽然啐了一口痰在地上,恶狠狠剜了荣玄所在方向一眼刀道:“瞧着人模狗样,还不是瘸了一双腿,要不是那死丫头给的银子多,谁会稀罕跟个瘸子说话。”

    妇人伸手掂量掂量兜里沉甸甸的银子,这才消了火气,喜上眉梢。心底不免嘲笑起,有钱人就是人傻钱多,不过是给那瘸子说几句话,就能白得这么多银子,真是走了大运。

    荣玄撵走了那妇人后,总归是对那河灯起了几分兴致,不免好奇的又将东西拿出来。

    没有烛光的河灯,看起来平平无奇,荣玄对妇人的话起了疑心,方才灯亮时,他并未发觉不对,如若里面有纸条,合该被他发觉才是。

    荣玄沉吟片刻,想到什么似的,沿着河灯底部摩挲了一周,终于在一处粘粘之地,摸到一片凸起。

    他用指尖挑起河灯底部,露出内里一张红纸,他食指中指并拢一行,稍微一用力,便将窄窄的红纸从中抽出。

    想必,这就是那妇人口中,记录下闫姝心愿的纸张。

    她倒是藏得隐秘,生怕被自己发现一般。

    荣玄嘴角忍不住翘起,轻挑起眉梢,内心不知为何,会腾升出一份紧张,而后生出的愉悦情绪,顷刻就将他一整晚的憋闷一扫而空。

    素净如玉的修长手指,小心翼翼地挑开折叠整齐的纸张,恰逢此时,一阵马蹄急切而来,“主子,我已经探查出情况了!”

    白净的手指在听见声音后,当下反应迅速地合上红纸,随后藏于袖中,抬头见到卯星归来,荣玄眼中并未生出半分喜色。

    卯星急行自此,于荣玄身边勒马停下,他翻身下马,将手中包袱递给主子。他方才离去,并非单单为了去护城墙打探消息,还特意回府将主子的装备拿来,好同他一行探查。

    可他怎么瞧着,主子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卯星迟疑瑟缩了一下脚步,左右看看,也不见闫家主仆二人,难不成今晚主子与那闫三小姐相处的不如意?

    卯星暗自吸了一口凉气,深知此时此刻,万万不能挑起主子的怒火。

    荣玄狠狠刮了卯星一眼刀,心中不知开始失落些什么。他扭身转着轮椅进入狭窄小道,那其中阴暗到见不得一丝光亮。

    大街上不见人丁,出事后家家户户紧闭房门,生怕听见不该听的,见到不该见的。四下看去,只有一轮冷月挂在苍穹之上,挥洒而下的皎白月色如水,照得此夜越发寂寥。

    约莫半柱香的时刻,一身利落黑衣带着半扇银面的男子出现在巷子中。他通身压抑,冷峻无言,卯星见此当即单膝跪下,双眸不敢直视其容貌。

    “见过统领,方才属下前来时,已经派人前往护城墙围剿刺客,只是属下去时,太子殿下已然中剑,是太子妃孤勇肝胆,带着殿下从城墙下来。”卯星不敢耽误时间,赶忙回禀当前情况。

    “那太子现在身处何地,可有进行救治?”最坏的结果已经出现,太子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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