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事情有谱,闫林帆回头给自家妹子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行行行,你最行,这不是也没说什么,思贤兄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怪我,不如咱俩去酒楼喝一壶?”

    他自来熟地搂着刘思贤的肩膀,趁着人沾沾自喜的时候想把人带出去,为妹妹和那文小姐留一个时间回去。

    闫姝无语,开口叫停:“哥哥,你这儿还有一位朋友呢。”她抬眸朝着那对坐着带滚轮椅子的主仆示意。

    向外走的两人顿住,闫林帆挠挠头,哈哈笑着说:“不好意思,实在是和思贤兄聊太深入了,竟然把小世子给忘记了。”

    那被称呼为小世子的男子淡淡笑说道:“不碍事儿,先以要事为重。”

    真是通情达理,闫姝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在心中赞叹起这人不仅长的好看,还怪有礼貌嘞。

    不像这个刘思贤,长的丑,玩的花,还想得美,实在是痴心妄想。

    好在刘思贤没办法听到她的心声,不然多少有点无助,夸人就夸人,怎么还带一踩一捧的,多少有点不地道。

    闫林帆连连摆手解释:“这可不行,看来喝酒这事儿只能改日再约,思贤兄啊,咱俩日后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好在他反应迅速,当下拍拍刘思贤的肩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刘思贤张了张嘴巴,到底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稀里糊涂地蹙眉答应道:“好,行,那既然闫二兄弟你都这般说了,那就明日再约吧!”

    临走时刘思贤仍然心底琢磨着,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但思前想后,又没什么不同。

    待他和一群下人走得不见身影,滞留在学堂内的文菱才赶忙来到闫姝身边,红着眼眶将人抱个满怀:“谢谢你姝儿,你今日可再一次帮了我,我,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如果不是你帮忙,我恐怕明日就来不了学堂了。”

    进入文菱香香软软的怀中时,闫姝还在愣神儿,眼中闪烁着惊讶,直到脖子有微微的温热水迹,她才明白是文菱哭了。

    唉,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姑娘。闫姝懂得文菱的后怕,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末了用手轻轻的拍抚着她的后背。

    文菱很快收拾好情绪,毕竟这里除了闫姝还有几个外人在,她这不足为人道的磨难,还是少被人了解的好。

    文菱心中实在憋闷,不然也不会在明知道有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还哭哭啼啼,她也看不起自己。

    只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呢?要知道,她能来闫家学堂,是她苦苦哀求父亲得来的,继母以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出入夫家便要以夫为纲。她也快到了嫁人的年纪,继母不想多生事端,于是让她在后宅学学刺绣读读女规便可。

    然而文菱不甘心,她也是正经官家小姐,既然不能得到父母疼爱,那也不能剥夺她应该享有的读书能力。

    所以,她终于鼓足勇气,冒着被父亲责备,弟弟妹妹取笑的下场,开口求得了这个来闫家学堂的机会,她想,她终于可以做着和别人家孩子一样的事情了。

    她没有在意父亲同意的前提,是需要她,在闫家照顾那个比她小三岁的弟弟这个要求。

    文菱总想着,忍一忍,她就能够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来学堂她就能认识到更多的优秀的贵女们,不必每日躲在后宅里枯燥的刺绣,也不用总用期盼的眼光望着欢欢喜喜出门玩的妹妹了。

    命运却像是和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她在第一天来闫家的路上,因着弟弟要吃酥点,她只能先拐弯去了城南街口,遇见了那个几乎成为她噩梦的男人。

    刘思贤这个人是谁她不知道,可提到当今内阁首辅大臣,文菱却能明白这个男人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当日她和丫鬟拿着果盒从铺子里走出来,正面撞见进门的男人,就被男人拦在门口,询问是哪家小姐。那男人一双混混沌沌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文菱只觉得无端犯恶心。

    那是对不怀好意的眼睛,刘思贤阴测测的目光好似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文菱只想赶忙跑走,好在丫鬟挺身而出,她错身跑上马车,才得以脱离危险。

    本以为只是场意外,可那刘思贤是个执拗的性格,当日没能成功拐到人,竟然跟着来到闫家,更是在昨日闹了一场笑话。

    回到家她便被继母罚跪祠堂,到了晚膳时刻,没等来传叫,先到的是继弟,她还记得昨晚情景。

    那只点了两盏蜡台的祠堂昏暗寂静,没有烛光照耀的地方,宛如处处藏着什么一样,只余下她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很轻快,是谁,她忍不住想,会不会是她的小丫鬟来叫她吃饭了?

    门打开时文菱眼中的光暗了下去,原来不是啊。来人是她继弟,男孩十二岁,正是个顽皮的年纪,他哒哒哒小跑到姐姐面前,做了个鬼脸哈哈笑:“文菱你要挨打喽,父亲可知道你去招惹那刘首辅的儿子啦,母亲说了,你就是个蠢货,想要找个厉害点的夫家,也别找个浪荡二世祖来呀,略略略,你的诡计被母亲识破喽!”

    继弟的一番话让文菱瞪圆了眼睛,她别的委屈都可以受气,但是不可侮辱她的清白!

    文菱恼了,第一次红着眼睛要去打人,“谁允许你这么说我的,我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能空口白牙吐人一身污泥!”

    见到家中小少爷要被人打到,跟着来的下人一把将文菱推开,也不管她是不是家里嫡长女。

    文菱被人推倒在地上,积攒在内心许久的憋屈终于如数倾泻而出,她像是个小兽一样唔唔咽咽地小声哭泣,她不敢大声哭,怕被那些个狗奴才暗地里骂晦气。

    她真的好想娘亲,想她为什么没有一个能帮助她,爱护她的娘亲,能被人搂在怀里安慰是多幸福的事情,可她没有,她什么也没有。

    “你又在哭什么?”沉浸在委屈里的文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突闻熟悉的声音她迷茫了一瞬间,举头时眼泪糊满了脸,她看不清楚是谁来了,用了很久,她哭的有些窒息的脑袋才想起,哦,这个人是她父亲。

    模糊的人影因为眼泪的擦干,而露出全貌,她的父亲身姿挺拔,手里握着一把戒尺,而身边还跟着她的继母和继妹,以及同样哭得凶残的继弟。

    继弟抽抽噎噎的指着她说:“刚才姐姐一下扑上来打我,我的脖子好疼啊父亲,她自己做错事情了,还说我诬陷她,呜呜呜……

    这时候文菱才看清,方才冲动间指甲划破了继弟娇嫩白皙的颈部,可只是破了点皮,甚至没有流血,他怎么可以哭的这么难过呢?

    她晃神间父亲已经走到她身边,询问她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她木然的点头,眼中满满都是继母心疼的给继弟伤口呼气的样子。

    真温馨,她下意识扯动嘴角,想笑,可打在身上的戒尺实在是太疼了,她叫出一声啊,可紧接着是更多的鞭打,一下又一下,她凄惨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叫什么,这时候你知道疼了,平常家里教导你要爱护弟弟,不能欺负弟弟妹妹,要在外面保护好他们,你反倒自己动手,还敢与人不清不楚,你真是你娘的好女儿啊,真是学到狗肚子去了!”

    耳畔父亲说的什么话她都没有听清楚,太疼了,实在是太疼了。她大叫着:“不要打了,父亲求求你不要打了,孩儿好疼,孩儿好疼。”

    她被打的无处躲避,猛然看见祠堂供桌下面有个空隙,她拼了命的爬过去,父亲还在后面追着打,有个人身影冲了出来,帮她挡住鞭打,她才跌跌撞撞躲进了桌子下面。

    啪嗒!

    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是个木牌。文菱衣衫被汗水染湿,头发凌乱和脸上的泪水黏在一起,她目光呆滞的望着那木牌,陡然一动,把那掉地上的木牌揣进怀里,她泪水又开始止不住了,嘴里胡乱念叨着:“母亲,母亲……是你来救女儿了吗?”

    这个时候她听到外面丫鬟的声音:“老爷,小姐没干过那种事情,你是知道的,小姐蕙质兰心,最安静不过的性格,你要知道,她怎么可能去和外男接触,她平日都没出过门。”

    文菱却没空随着丫鬟的话为自己辩白,她只双目失神地搂着怀里木牌不断念叨,母亲,母亲……

    外面是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的,她不记得了,丫鬟把她从供桌下面拉下来时,她的父亲已经不再打她了,可目光所及那根戒尺,文菱还是止不住的肩膀颤抖,太疼了,忘不掉。

    许是观察到了她的害怕,她父亲终于让人把戒尺收了起来。继母同样劝解:“咱家孩子本来就是最乖巧不过,恐怕是外面人没讲清楚,倒是文菱受了委屈,可你弟弟的伤终归是你弄得,好在不严重,母亲就不怪罪你了,好孩子,快点回去歇息吧,明日就不去学堂了。”

    继母假惺惺的话,把她平白无故受了一顿打随意的揭了过去,文菱露出一个苦笑,内心无动于衷,这是她惯用的招式了,可听见不让自己上学堂,她不愿意:“不可,我要去。”

    继母捏着帕子抹了抹泪,长叹一口气,“傻孩子你今日受了苦,这伤都一天好不全,还干嘛去学堂,不如在家好好养养,免得你这一身冰肌玉骨落了痕迹啊!”

    文菱冷冷地看着她,幽暗的祠堂里只有蜡烛在她背后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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