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闫姝此时正捧着一杯温茶润嗓子,听见禀报的人传话,她咽下噙在口中的茶,舌尖弥漫着淡雅的茶香,随后又颇为不可置信的问上一句:“你说是谁来请我过去?”

    “回禀姑娘,是大夫人请您过去,还吩咐一定要带上您的丫鬟意欢。”来通信的老奴才不卑不亢的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话语间又抬头看了眼,候在她身边的意欢。闫姝喝茶的手停在半空中,内心想着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她母亲这个时辰来叫她过去,还真是古怪。

    “知道了,我饮完这杯茶就跟着你们去。”闫姝还是有点眼力见的,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平常不会特意去谁面前转悠,省得惹了一身腥,她都这般退让,还能碍着谁的眼不成?

    没错,闫姝猜测她母亲这时候找她,铁定是来兴师问罪的,还点名要带上意欢,这不是要直接定罪嘛。思来想去,闫姝只能把事情联想到白日银簪子的事情上,烦死了,“意欢,你去把我床头内侧的那个红木盒拿出来。”

    算了,破财消灾,这事儿要是真由小表妹引起的,那她索性多赔点银子进去得了,总不能反倒让意欢受了委屈。

    这戚安安还真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主,这么快就到母亲那里哭诉了。分明乱攀咬的是她,到最后还要从自己这里找场子 ,无端的,闫姝心中升起一股憋屈愤懑,手中的茶盏被她死死捏着,表妹还真是欺人太甚。

    意欢拿出来那盒子时,还有些迟疑不定,这东西平常小姐宝贵的紧,收拾床铺时动都不让动。这又把这盒子拿出来了,她想到刚才禀告话中特意指定自己跟去,心中升腾起不好的预感来。

    眼看着小姐打开红木盒子后,眼中流露出不舍,却又坚定地挑挑拣拣。意欢忍不住回想起这几日的所做,不明白自己是哪儿有了错误。

    闫姝不一会儿就挑好了几种样式的簪子,而它们的特色无一不是简单又素锦,搭配上戚安安的气质刚刚好。收起自己的小金库,她让意欢放回原处,心中念叨着,她昨儿才破了财,今儿又要舍几件头饰,莫不是最近她不小心得罪了财神爷。

    要不,改明儿去烧几炷香,拜拜好了。

    要知道她俸禄每个月就那么一点点,买买话本子,带着丫鬟在街上溜几圈就花得干净了,破她才运,不比要了她命根子还让人难受。

    正这般思忖着,那老奴才就又问道:“三姑娘这是妥善了?”

    闫姝心疼的包着几根簪子点头,“好了,意欢我们走吧!”

    戌时一刻,天色已经微微暗淡下来,天边最后一抹霞彩消散,空气都开始凉爽下来。入了母亲的院子里,闫姝和意欢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跟着老奴走了片刻,才缓缓入了房门。

    闫姝是不怕戚安安在暗地里使绊子的,她受欺负自然会还回去。可耐不住戚安安每次,都要想方设法在母亲这里哭委屈,她娘又是个偏心眼,疼惜这个孪生姐妹的女儿,两人起冲突,有一人落败,那肯定次次都是她。

    房内各色物件摆放的整齐又美观,不像闫姝房内,随意放置的东西顺眼就行。她母亲是家里内院的掌权者,屋内陈设都很讲究又气派,此时门口正站着两位守门等吩咐的丫鬟,屋内同样在母亲左右各站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

    而屋内主座上,正坐着位雍容华贵,肤白如脂的贵妇人,她娘亲平素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出头的夫人,可想想她大哥,都已经行弱冠之礼,想来母亲样貌好,岁月从不败美人,时光竟然也在她的身上留了几分余地。

    又瞧母亲身旁坐着戚安安,正露出一节雪白皓腕被她娘轻轻抚摸着,她母亲心疼不已,萦绕在她们两人之间的温馨气氛,令进门的闫姝晃神了一瞬,紧接着她便垂眸恭恭敬敬的行揖礼:“母亲万福金安,表妹安康。”

    融洽的气氛戛然而止,她抬收间瞥见母亲帮忙把表妹衣袖打理好,这才不疾不徐瞧她望来,“姝儿,你最近课业不错,昨儿夫子还特意到我这夸耀你一番。”

    孙氏径直起身踱步到她跟前,闫姝心知母亲今儿唤她来,是替戚安安出气来的,便特意收敛上次同母亲对呛的语气。

    她放软了音调,带着丝浅笑,俏生生地道:“谢过母亲,这还是多亏了母亲上次提点女儿,姝儿自知天赋差,所以每每将夫子布置的课业多细细品读,下了苦功夫专研,这才能够赶上表妹的聪颖才智。”

    孙氏不料她这般乖巧,本欲发作的脾气消了几分,“你既然是知道的,就不该每次我教导你时,便要与我争锋相对,你是我女儿,我当然是盼着你比旁人优秀些许。”

    闫姝点点头轻笑着回答:“母亲说的极是,姝儿说不上什么大道理,但也明白勤能补拙,更是明白母亲先前对姝儿的良苦用心。”

    毕竟,谁让她最近刚得了一位大助力呢?

    她这样一改往日那执拗性格,反而显得出女儿家对母亲天然的依赖感,孙氏清楚自己对安安的关注,多于亲闺女。

    可那有什么办法,闫姝是闫家直系嫡女,有一大家的亲人,而戚安安不同,她只有自己这个姨母,这是个苦命的孩子,闫姝是安安的表姐,忍让着些也是应当的。

    而她不知的是,因为自己那可笑的怜悯之心,将要断送她亲女儿的性命。端坐在座子上的戚安安,瞧着这番母慈子孝的场景,一口银牙都快要暗自咬碎。

    她在心中讽刺着姨母会永远爱护,呵护她的承诺。看看,在面对她那位只是偶尔出彩,学会卖卖乖的女儿,还不是马上就跑上去慰问欣喜。

    戚安安狠狠按住自己胳膊上的青紫痕迹,疼痛阵阵传来,她想让脑子记住今天的画面,要用这个事情告诉自己,依靠着别人永远会希望落空,想要什么东西,她会努力用双手和才智去争取到,“姨母,你这里有没有化解淤青的药膏呀?安安不想手臂上留下这些难看的伤疤。”

    戚安安的声音柔柔弱弱,带着绵软的无害,却像是一个闷棍打在孙氏身上。

    孙氏眸子中对女儿的一点点欣赏,马上随着这声话语而烟消云散。她想不明白自己这样一个恪尽职守的人,为什么会教养出,一个会与外人偷偷苟且的女儿。

    即使闫姝现今课业有所进步,可她那卑劣的德行仍然让她所不齿,“姝儿你最近可是太张扬了?虽说你有所进步,可你的品行怎会如此下作?”

    母亲忽冷下来的脸庞,并未让她太过惊讶,她若是不找茬,闫姝倒是心觉奇怪,会在想戚安安是不是谋划着更多的伎俩等着她。

    想到此处,闫姝明白,这是在给她一个认错的机会,心里的难受无处发泄,不过她闫姝是个大度的人,能屈能伸,可不是怕了戚安安。

    “母亲,这是女儿最喜欢的几根珠钗,算是送给妹妹,为我的丫鬟陪个不是,学堂那事儿是女儿当时脑子一热,忘记顾及表妹颜面,我也要为自己的莽撞道歉。”闫姝深知等母亲或者戚安安提出,不如她先认个错,免得最后牵连到意欢,万一她在执意狡辩,气头上的母亲要把意欢给赶出府也是做得出来。

    她将包裹住的珠钗递到孙氏面前,足有三根,质量上也比表妹的那只要金贵不少。

    等孙氏拿起东西,闫姝马上侧头按住意欢的胳膊,一旁安静陪在她身边的意欢不明觉厉,却不敢在此刻发出疑问,只听小姐声音冷肃地呵斥道:“你个胆大包天的奴才,还不快点给表小姐跪下道歉!”

    随后她又接着抿着笑意,声音柔和了许多赔歉道:“先前表妹在课堂上提出的疑异,我也问过丫鬟,她说是跟在后面随我们进院子的,捡到东西时并未仔细看,可能是摔在地上损坏了,也是好心,表妹可莫要再生气了。”

    孙氏沉默不语的接过东西,稍微扫过一眼,便知她是真心实意的。她走到戚安安身边把三根簪子给了她,又见这丫头怯懦着不敢收,便轻声宽慰道:“收着吧,是你表姐的心意,这事儿本也不怪她,该罚的是她手下的蠢奴才。”

    戚安安这才不得不柔柔颔首,将东西收了起来。可闫姝分明看到了,她眼中冲自己露出的得意之色,还炫耀似的特意把三根簪子依次收入。

    闫姝忍下这口气,正要打算拜辞母亲,却听一声“咣”,一只残损的银簪被孙氏摔在意欢面前,孙氏眉眼冷峻,疾言厉色道:“说起来都是你这贪心的蠢奴才办的好事,偷偷扣下表小姐的银簪罢了,还惹得她们姐妹二人为你争论,你好大的本事。”

    摔在地上的那只簪比白日损坏更多,闫姝猛地望向戚安安,意识到这分明是她做的手脚。

    戚安安就是要让她的贴身丫鬟犯错,她这么做到底是目的是什么?于她而言有什么好处,难道就是要她不顺心,她才算开心?顷刻之间,闫姝思绪万千,此时此刻才算是慌了神。

    跪在地上的意欢只是听从主子的吩咐行事,倏然一根眼熟的簪子落在面前,又听当家主母这狠厉的训斥,她瞪圆了眸子才理清楚,那表小姐居然诬陷她!

    意欢忙慌把头摇得像波浪鼓,惊慌失措地否认陷害:“夫人明见,意欢从小就生长在闫府,规矩都是家里嬷嬷教出来的,怎可能是奴婢偷了东西,奴婢是万万不敢!”

    孙氏瞥了眼地上的东西,美目中划过不屑,这簪子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可让安安受委屈的事情,自是要好好对待,她冷笑讽刺道:“你只是一个小小婢女,这般自说自话,莫不是主子错怪你偷鸡摸狗了?”

    夫人这话讲的轻飘飘,一如往常和和气气,意欢却听出几分绵里藏针的意味,她低头将唇咬的发白。刚才是她忘了,主母最是宠爱表小姐,她刚刚自证清白的话,没能博得主母垂怜,反让主母心生厌恶。

    意欢着急的赶忙又道:“主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母亲,这不过是个眼皮子浅的奴婢,是我管教不周,我这就把人拎回去狠狠打一顿长记性,我知表妹是个宽宏大量的,就不要和这种卑贱的婢女计较了。”闫姝张口打断丫鬟的话,更是狠狠踢一脚不让她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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