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在这个昏暗的元辰宫客厅里，肃杀的秋风从施诗身后的后门缝中漏进来，把八仙桌上唯一的光源，也就是那根蜡烛，吹得不停闪烁。屋里的一切光影都在摇晃，映照在施诗的脸上，这时她的整张脸都陷在黑暗中，明灭不定，但是她的那双黑登登的大眼睛，却直直的盯着我，和我对视着。那漆黑的瞳孔很冷，没有任何的反光，那双眼睛给人一种强烈的非人感，即使此刻她就在我面前，我也清楚的意识到，我跟她是阴阳相隔，她的身上充满着死亡和虚无的幽冥气息。

    “你……，你就是施诗吧？……你还认得我吗？前段日子，你一直化成厉鬼的模样纠缠我，向我求救，让我来救你。”

    然后跟她对视了一会儿，最终我还是没能克制住心理那种头皮发麻的恐惧感，被她这么看着，我觉得房间里的温度都低了不少，冻的直发抖，而且对她对视的那一瞬间，有很多强烈的情绪和画面突然涌进我的脑子里，然后我就产生了幻觉，我听见施诗不停的在我脑子里说着‘我想死，我想死’，然后眼前就出现了她死前的那一幕。

    那天她在直播间里精神崩溃，哭着对粉丝说自己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不想活了，还对着手机摄像头摇晃着一个撕了包装纸的可乐瓶子，里面装着半瓶棕色的不明液体，说这个是农药，喝了就会死。施诗哭着对粉丝讲了很多，讲起了她不幸的童年，她那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和自己不幸的恋爱。原来她出生在一个偏僻农村，父母都是在大城市里打工的，施诗是这家的第一个孩子，但是因为是女孩，不被喜欢，就扔到了乡下由爷爷奶奶抚养。施诗的爷爷也在工地上做，奶奶在家喂猪种田，然后去集市上卖点菜，赚个两块三块的，施诗从小就过着很贫穷的生活，穿的衣服都是街坊邻居不要的衣服。

    后来施诗的母亲又陆续生了两个女儿，施诗的奶奶脾气也不好，见媳妇生不出儿子，就很讨厌她，媳妇坐月子的时候奶奶虽然去伺候了，但是却在媳妇面前立婆婆的威严，媳妇还没出月子就催生四胎，说如论如何都一定要生到儿子为止，还不给媳妇做饭，反而要产后虚弱的媳妇每天洗衣做饭伺候自己，还说哪个女人不生孩子，以前她们这代人都是生完孩子就下地干活的。最奇葩的是，月子里的媳妇因为身体虚弱，拒绝X生活，施诗的奶奶心痛自己儿子生理需求不能满足，竟然当着媳妇的面，让儿子去外面找女人解决。都说月子仇不共戴天，施诗的母亲半年后一声不吭的就跑了，把三个孩子都丢给丈夫，从此音信全无，施诗的奶奶气的每天在家大骂这个前媳妇，说她丢下孩子不管，不配当母亲，还说自己老公也就是施诗的爷爷，年轻时也找小三，都是自己拼命生儿子才保住地位，还说什么男人老了需要人照顾了，总会回头的。

    施诗母亲跑了之后，施诗的奶奶立刻怂恿儿子再去找女人，一定要生儿子传宗接代，还拿出她和爷爷的棺材本给儿子当彩礼。后来施诗爸爸就不停的相亲，最后又找了个女人同居，很快那个女人就怀孕了，果然生了个儿子。那个女人也是个狠角色，自觉生了儿子立了大功，就开始在家里拿出少奶奶的架势，指挥施诗奶奶做这做那，每天也不干家务就是睡觉刷手机。施诗奶奶哪能容得这个准媳妇这么嚣张，马上就对她破口大骂，结果那个女人一个耳光扇过来，把她打的鼻青脸肿的，施诗奶奶气的不行，立刻装病向儿子诉苦，想要儿子教训这女人。没想到这女人先下手为强，连夜卷了男人的钱就跑了，丢下儿子不管，施诗的爸爸反过来骂他妈，说他妈太作，这下女人又跑了，以后你们老了瘫了谁来伺候？施诗奶奶只好悻悻的说，反正已经生了大孙子了，这也不亏。

    就这样，施诗奶奶一个人带4个娃，每天累死累活，才几个月功夫，五十岁的人就老的像七八十的，施诗爷爷则完全是个甩手掌柜，对家事不闻不问，每天除了去工地干活，就是去聚众赌/博，每个月的那点工资都输了大半。施诗的爸爸虽然是个穷出身的底层打工仔，但因为母亲的溺爱，他也变成了跟父亲一样的甩手掌柜兼穷妈宝，对他来说结婚本来就是为了生儿子，现在儿子已经生了，他也彻底放飞自我了，也不好好工作，每天流连各种美女直播间和洗浴城，那点工资全都打赏美女主播了，一年到头也不拿钱回家，施诗四姐弟全靠爷爷的那点工钱养活。后来实在养不活了，施诗的奶奶就把中间的两个孙女，以每个5万块的价钱‘送’了出去，只留下施诗和弟弟，不过她奶奶留下施诗也不是因为爱，而是想要至少留个儿女双全，以后孙子结婚需要钱，可以把孙女嫁了换彩礼。

    施诗就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从小到大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奶奶极度的重男轻女，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弟弟，施诗自从断奶后就没喝过牛奶，家里穷只买得起一个人的牛奶，当然都是弟弟的，每天买的肉也给弟弟吃，施诗想要捞一块都要被打，说她是赔钱货不准碰。而且施诗懂事了以后，奶奶就把家里的家务活全都推给她干，每天施诗放学回来都要给全家洗衣做饭，弟弟则玩着手机吃着零食，对她也不理不睬的，仿佛她天生就是全家人的奴隶一般，不过施诗从小就这样，她都习惯了，她以为全世界的女儿都是这样的。

    因为家里太穷，后来施诗读完中专以后奶奶就不让她读了，说女孩读书没用，反正以后是要嫁人的，催她出去打工，而且还对施诗说，我们生你养你，你这辈子欠我们的永远还不完，从现在起你每个月都要给家里三千块钱，就当还债。施诗小小年纪就进电子厂在流水线上打螺丝，但即使是这样的生活，她也觉得很满足，因为自己每个月的工资上交以后还能剩下一两千，她能用这钱买好吃的好穿的，虽然都是些便宜货，那也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了。

    施诗长得很漂亮，厂里很多男人盯上了她。在厂里很多男人来自一些男女比例极度失调的地方，当地女人几乎都跑光了，每个村里都有几十个光棍，这些地方的穷人要是生了儿子，在30岁之前都要想尽办法坑蒙拐骗也要骗到女人当老婆生儿子，要不然很可能打一辈子光棍，更可怕的是没人养老，所以很多年轻男人为了找对象，就去电子厂上班，因为电子厂里女人多。其中有一个男人，也是穷的叮当响，但是特别能说会道，还会时不时的搞点小浪漫，对施诗也大方，经常给她送花请她吃饭，用时髦的话来说就是特别会提供情绪价值，施诗以前从没被人这么追求过，一下就感觉找到了‘爱情’，于是头脑一热，就搬出工厂宿舍，和这个男人同居了。

    这个男人先是浓情蜜意的和施诗同居了一段时间，等施诗在感情中陷的很深之后，就对施诗摊牌了，其实他之前给施诗花的钱都是借来的，现在已经欠债几十万了。男人在施诗面前痛哭流涕，说自己为了和施诗在一起，背上了这么重的债，自己每天压力都很大，活得很痛苦云云，要施诗帮他分担。施诗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她的本性其实挺单纯的，情感很丰富，但是对爱情婚姻的观念却又十分的保守，因为她从小受到的就是那种传统的教育。在施诗心理，有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那种想法，她觉得爱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假如这个人犯了点错就要离开他，那就是爱的不够深，假如自己因为男朋友欠债就分手，那说明自己不愿意跟他同甘共苦，太自私太势利了。施诗的男朋友就吃准了施诗的这点心思，开始PUA她，说假如你真的爱我的话，就应该为我做任何事，如果你不愿意，那你就不够爱。于是施诗为了证明自己，就说自己愿意为他分担。

    于是施诗的男朋友就告诉她怎么赚钱。那时直播行业已经很火热了，美女主播做的好的话特别赚钱，于是施诗的男朋友就让她一边上班一边兼职当主播，晚上下班以后就回到出租屋里化妆打扮，专门做些擦边的直播，吸引男人疯狂打赏。没想到施诗在直播方面还颇有些天赋，当时做颜值主播的人已经很多了，美女众多竞争激烈，施诗竟然能从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短短几个月就吸了很多粉，她的收入也一下子就高了很多，最多的时候一个月能收入几万块。这时施诗的男朋友又开始PUA，让她把直播收入全都上交，替自己还债，每个月只留两千块给施诗当零花钱，用来买化妆品和买各种情/趣制服。施诗有些不情愿，但她不是不情愿上交直播收入，而是不愿意当擦边主播，因为她本质还是个保守的女人，觉得当擦边主播是出卖色相，传出去名声不好听，施诗一心盼着帮男朋友还完债之后，就安心跟他结婚生子。

    但是做擦边博主这种职业，很自然的就会被很多男人纠缠，直播间里那些榜一榜二大哥花了那么多钱打赏，就会索要回报，一般来说打赏多的都会加主播微信，然后就会发展成线下‘恋爱’，比如和大哥见个面吃个饭之类的，当然有些发展到最后，就会演变成去宾馆‘恋爱’了。施诗也有好几个这样的追求者，她很烦恼该怎么处理这种关系，就跟他男朋友说，没想到施诗的男朋友却说他来对付，然后每天晚上就用施诗的微信和那些男人周旋。都说男人最了解男人，施诗的男朋友一边用施诗的各种擦边色/图勾引那些大哥，一边又拖着不见面，不断的诱使他们继续打赏更多钱。但是这样时间久了，不知怎么的施诗的男朋友心态就有点不对了，可能是出于嫉妒，可能是吃醋，每次和那些男人聊完，施诗的男朋友就会各种找茬骂施诗，说她是出来卖的，是鸡，施诗也很生气，说自己从来没跟那些男人私下见面过，可是施诗的男朋友还是非常的心理不平衡，一方面他在男女关系上还是很保守的，觉得女人这样抛头露面卖弄风骚很掉价，一方面他却要靠施诗赚钱来养家和还债。

    这种复杂的心态让我想起一件事，就是九十年代东北大下岗的时候，很多家庭一下子夫妻两个都失业了，然后老公就用自行车载着老婆去洗浴城卖银，一家人全靠老婆的皮肉钱活着。这种事情明明应该最痛苦的是老婆，因为那个年代的女人其实是非常保守的，好好的良家妇女出卖身体，这本是一件逼良为娼的惨事，可当时很多男人的反应比女人还大，说老婆卖身自己非常痛苦啥啥的。有的一边靠老婆赚钱，一边无能狂怒的辱骂老婆甚至家暴打老婆，骂老婆贱货妓/女之类的，这种心态怎么说呢，……我总觉得男人是很矛盾的个体，一方面他们辱骂□□，希望自己的老婆是贞洁烈女，一方面却又热衷于卖老婆，古代就普遍有典妻或者□□的事。男人的这种纠结的心态，归根结底就是把妻子当成是属于自己的财产，一方面自己有发卖妻子的权力，一方面又嫌弃女人不干净，就是一种既要又要的无耻心态。

    施诗的男朋友就是这种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心态，一方面经济上依赖施诗，一方面又嫌弃她每天在直播间里卖弄风骚，到了最后，他果不其然的出轨了，对施诗不理不睬的冷暴力，然后一面每天在微信撩骚，直到最后被施诗抓包，他出去跟别的女人开/房，施诗的精神彻底崩溃了。本来每天支撑着施诗直播的精神动力就是男朋友的‘爱’，但是此时施诗终于明白过来，男朋友根本不爱她，只是为了她的钱才和她在一起，或许在同居的最开始，还贪图她漂亮的身体和免费的性/生活，施诗终于爆发了。她和男友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把男友赶出了出租屋，结果男朋友却打了她一巴掌，问她要20万分手费，否则就不分手，每天都把她揍的鼻青脸肿的，施诗直播都停了一个星期。最终施诗还是给了男朋友5万块钱，那个男人这才搬出了出租房。

    初恋惨遭背叛给了施诗很大的打击，她变得一蹶不振，心理开始变得不相信爱情。不过施诗还是继续在直播，还辞了电子厂的工作，变成全职主播了，毕竟直播来钱快，这年头缺什么也不能缺钱。这次失恋以后，施诗彻底放飞了自己，她下定决心不再谈感情，把男人都当做ATM机，每天和他们虚与委蛇虚情假意的周旋着，就想多爆点金币。这时施诗那个一直都当隐身人的父亲突然找上了他，说要给弟弟买房，听说施诗现在做直播很赚钱，一开口就问施诗要几百万。施诗当然很生气，她爸爸从小到大都没管过她，现在打着慈父的幌子找上门来要钱了，施诗一口就回绝了，顺便一说，直到现在为止，施诗每个月都还上交好几千给奶奶，算是还他们的抚养费，不过当然了，这钱肯定又被奶奶转给自己的宝贝大孙子了。施诗的弟弟被家人一路供上了高中，但是他不爱学习，每天就是打游戏，最后只考上了一个大专，在这个大学生极度贬值的年代，以后大专毕业出来的要是没背景，也就是个底层打工仔，所以施诗弟弟以后要是讨老婆，家里是没钱给他买房买车的，施诗爸爸就把注意打在了女儿身上。

    施诗经历了一次感情失败以后，也成熟了不少，再加上最近几年社交媒体上舆论风向也变了，人们开始提倡要‘爱自己’，对中国式的家庭有了很多反思，施诗每天关注一些大V，思想也开始有了改变。她心理开始有一种强烈的愤怒，觉得自己的原生家庭太糟糕了，自己的父母奶奶弟弟从没有爱过自己，只把自己当血包吸血，小时候当成免费劳动力，干家务带弟弟，长大了当成提款机，狮子大开口问自己要钱，却从来没问过自己过得好不好。而这一切的隐形剥削，都被包装成中国式的孝道，包装成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的谎言当中。这么想之后，施诗仿佛打开了新世界一般，她开始在小红书微博之类的网络平台上发帖，问自己该怎么处理父母要钱的问题，底下的很多姐妹都告诫她，要管好自己的身份证件，断绝给父母上供的钱，拉黑他们的联系方式，最后断联，就当爹妈死了，再存钱买个小房子，自己一个人好好的过日子。施诗这才明白过来，她也头一次有了想要给自己存钱买房的想法，而不是遵循传统的思想，未婚女儿结婚前把工资全都上交父母，然后出嫁再给家里赚一笔彩礼，也不买房买车，就等着嫁人去住婆家的房子。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施诗人生第一次硬气了起来。她没跟爸爸奶奶说就断了供，不再每月上交工资，还拉黑了爸爸的微信手机。没想到施诗的奶奶爸爸反应异常的强烈，眼看着家里唯一的摇钱树要跑了，施诗的爸爸竟然直接找上门来，堵在施诗出租房的门口问她要钱，还对她破口大骂贱人白眼狼没良心。原来施诗虽然把家人的电话都拉黑了，但是她原来用现在出租房的地址给老家的奶奶寄过几次东西，奶奶有她的地址，所以她爸才能找到她，她爸40多50不到，还算身强体壮，一边狰狞的辱骂着施诗，一边像小时候一样对她拳打脚踢，甚至拿刀威胁她，要是不给钱就捅死她，反正她是自己生的，不孝顺就当没生过她。施诗被打的眼圈都肿了，只得骗她爸爸说自己会给钱的，还当场转账了几万块，她那个无耻的跟流氓一般的父亲这才放过她走了。施诗大哭一场，内心无比的绝望，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摆脱家人的暴力控制了，但她没有放弃，她爸走后她连夜换了手机号和出租房，因为害怕她爸再找上门来，她甚至想办法换了一个城市，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小县城躲了起来，那段时间她的直播也没法开了，她害怕她爸会找到她的直播间然后大闹，把粉丝都吓跑，于是有半年时间，施诗就销声匿迹的靠存款活着，幸好当初她存了点钱，所以半年不直播她还有存款可以啃。

    但后来更奇葩的事情来了，因为施诗的爸爸又联系不上她，最后干脆报警，说女儿失踪了，警察找上门来确认，还把施诗的新家地址告诉了她爸，于是她爸又找上门狠狠揍了她一通，并且恶狠狠的告诉她，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们，我生了你，你欠我的永远还不清，除非你给弟弟买房买车，否则别想好过。施诗再一次崩溃了，她的内心完全被黑暗笼罩，觉得自己永远无法逃开家里人了，虽然她爸说给弟弟买房买车就不再纠缠她，但施诗知道这是谎话，只要自己还能赚钱，家人就会扒在她身上吸一辈子的血，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个时候施诗的内心就被一种绝望感包围，她无数次想到了死，觉得自己除了死就没有别的活路了，施诗整个人完全变了，她开始整天酗酒抽烟，每天都喝的不省人事，想用这种办法来逃避现实。

    但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这个时候施诗却意外怀孕了。怎么说呢，虽然她早就决定封心锁爱，不再谈感情，但她还是一直不停的跟男人交往着。施诗从事的这个行业，本来就处于情/色的灰色地带，很多女直播为了赚钱，最终还是会陷入和榜上大哥‘恋爱’的套路里，有的甚至干脆干起了外/围，就为了来钱快。施诗本来就没什么学历，也没什么专业技能，唯一的长处就是长得漂亮，对异性有很大的吸引力，所以她想要生活就只能干这行，自然了，她也无法避免的陷入和男人的身体交易当中，然后意外就不出意外的来了，施诗怀孕了，但她甚至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这双重的打击彻底击垮了施诗的心理防线，她彻底不想活了，因为她完全看不到生活的希望。世界对她而言，毫无温情，冰冷而残酷，充满了暴力和谎言，而施诗的本性却是个充满热情充满爱，情感很丰富的人，生活中的一点小确幸小温情就能让她感动上半天。她能干主播这行也是因为她对人有很强的共情能力说话总能说道人的心坎里。施诗这样的性格导致她即使下定决心封心锁爱，但也很难完全跟人感情上隔离，她总是不自觉的爱人，有时候男人对她温柔微笑，对她热情一点，嘘寒问暖，施诗就会难以自控的爱上对方，但是不知为何每次跟男人深入接触之后，男人就会问她要钱，吃她的软饭然后出轨，施诗像是有吸渣体质似的，总是被男人背叛。

    自杀的那天，施诗边哭边在直播间里讲了很久很久，但是当她讲完自己的故事之后，直播间里的人不但没人同情她安慰她，也没人给她出主意，反而一直都在嘲笑她，骂她是出来卖的，骂她是婊子。施诗拿起那个装了农药的可乐瓶，对着手机镜头晃悠着，说只要喝了这水，自己就会死。其实当时施诗并没有定下必死的决心，即使人生这么痛苦了，她还是怕死，怕那死亡的虚无，但直播间的人不停的起哄，人们刷着屏起哄让她喝农药，说她不喝不是人，于是那一刻，施诗不知从哪冒出的勇气，最终她拿起可乐瓶一饮而尽，喝完还啧啧嘴，说这个农药味道很难喝，说完施诗就关掉了直播。

    四小时后，她的一个朋友在她的抖音账号上发布了留言，说施诗已经抢救无效去世了。

    但是施诗的悲惨命运并没有以死亡告终。施诗死了以后，公安局把消息通知了她家里人，让她家里人来办后事。施诗的爸爸咬牙切齿的看着女儿的尸体，说了句随便烧了得了，死了都不安心。因为施诗不愿意交钱给弟弟买房，她家里人都很怨恨她，说白生她白养她了，这个白眼狼死有余辜，然后不知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将施诗这个人的利益最大化，他们干脆把施诗的骨灰以10万块的价格给卖到了通幽村配冥婚，最后导致施诗的灵魂被献祭，成为了边家人续命的牺牲品。

    施诗的悲剧从生前延伸到死后，她这辈子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她一声渴望的亲情爱情，从来都没得到过，这个世界明明这么美好，她却一天都没享受过，她虽然生活在地球上，但她的心灵却一直活在冷酷的地狱当中，日日饱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