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除去了上衣，将皮肤暴露在她眼前。

    他的皮肤被晒得黑了一些，之前的箭孔已经基本愈合。

    她很快发现了端倪——他的皮肤下，隐约有青色细线流动，那些青线与经脉位置相同，蜿蜒曲折，有短有长，长的已蔓延至锁骨，十分骇人。即使伤疤层层叠叠，也依旧能看得出来。

    她清楚记得，两个月前他身上是没有这些青线的。

    “这些是……什么？”

    “是苍群的毒，毒入经脉，我活不了多久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告而别的？”

    “嗯。”

    “可是……也不一定就没法治了吧？我带着你找遍名医，一定会有办法……”

    “阑儿。”他按住她颤抖的肩膀，语气淡然，“于我而言，死并不可怕，我不太在乎自己的生死。我怕的……是无法与你长相厮守。”

    她气急：“你不在乎生死，我在乎啊！就因为得了可能治不好的病，你就抛下我，独自一人来到这种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阑儿……对不起……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会这么在乎你，还是没想到我有本事找到你？！”

    “我以为……你会忘了我……”

    “你以为？！你以为的事多了去了！你！”

    她抬起小拳头，正想砸下去，却盯着他消瘦躯体上蔓延着的青色经脉，怎么也下不去手，只得将额头埋入他的肩膀。

    “傻瓜……”

    “对不起……”

    “今后……什么事都要和我说，不准瞒我。”

    “……好。”

    “那……你告诉我。”她抬起头，抹了把眼泪，“你脖子，还有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莫离不再隐瞒，取出飞骨刃和骨刺。

    “蓬莱岛上，我丹田受损，真气消散，也用不了内力了，所以……”

    她马上察觉到了——这些东西，好像，是用人骨打造的，泛着诡异的气息。

    “为了救我……非要用这种邪门的兵器不可吗？”

    “嗯……练起来比较快，而且不需要内力，将骨刺刺入身体，就能驱动它们。”

    “……”

    她说不出来话了，他即使内功尽失，陷入如此绝望的境地，为了救她仍是用尽全力，拼上所剩无几的寿命去研习这种功法。她想象不到，骨刺一次次地刺入身体，该有多疼……

    说到底，他丹田之所以受损，还不是因为萧泽允的那一刀……

    一想到那人，她恨得牙痒痒，越来越觉得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

    两人都很多天没好好吃东西了，晚饭时，她吃得格外香。

    他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清淡海鱼也做得有滋有味。

    她一边嚼着嘎嘣脆，一边口齿不清地问道：“这个……是怎么做的？”

    “把鱼用谷粉裹好，下油锅炸，你若喜欢，我教你做。”

    “嗯嗯。”她漫不经心地点头，“莫离，我们成亲吧？”

    “……”

    他的筷子停住了。

    “这次不会再让你逃了。”

    “可是……我……”

    “一辈子是厮守，难道一年，两年就不是厮守了吗？我不管你还有多久能活，我什么都不管。我只知道，从今往后，与你一起的每一刻，都是上天的恩赐，我的余生就是你了，我再不要和你分开。”

    一番话，说得他心头酸涩，眼眶湿润，心底泛起绵绵暖意。

    他正色道：“阑儿，你要想好，若与我在一起，一年后，至多不超过一年半，你就会眼睁睁的，看着我痛苦死去。”

    她斩钉截铁，“不会的，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方法。退一万步讲，假如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也会在你身边，陪你度过最后的时光。”

    她的眼神坚定，毋庸置疑。

    他不由叹道——不知不觉中，他的阑儿已经变得如此坚强。

    真拿她没办法……还能怎么办？谁让他爱她呢……

    于是，他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们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