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夜阑虽深知财不外露的道理，可寻医治病耗费了大量的银钱，她不得不从那箱珠宝中挑了一颗最不起眼的珍珠，去典当铺换钱时小心翼翼，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被记住相貌。
可，还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惦记上了。
当铺老板见她拿的东西实在珍奇，禁不住诱惑起了歹心，雇了三个身手绝佳的贼人暗暗跟踪，知道了她的住址。
当夜，云层遮月，阴沉的天空透不下一丝光亮。
莫离白日里刚发过病，折腾了许久，好不容易才睡着。
她也累得精疲力尽，睡得沉了些，没听到门锁被撬动的响声。
莫离从小习武，现今虽身子不好，仍留有敏锐的直觉。
贼人悉悉索索翻东西的声音惊醒了他，他赶紧推醒了旁边的夜阑。
她睡眼惺忪，“唔……怎么了？”
“嘘——有贼人。”
“什么？！”
夜阑瞬间一个激灵，贼人？！怎么办？！
如今莫离无法动武，她必须保护他！
她见他勉力起身准备去拿剑，忙按住他摇摇头。
自己蹑手蹑脚下床，拿了藏在床底的鞭子，轻声道：“我去对付他们……”
莫离却坚持着：“不行……还是我去……”
可她未等他说完，就嘱咐他：“你藏好，不要发出声音。”
接着就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努力练习，对付几个小毛贼还是有信心的。
三名贼人正鬼鬼祟祟地在厨房翻找财物，没注意后方来人。
夜阑压低声线，让声音听起来极具威慑力。
“何方宵小？”
贼人们的动作瞬间停滞，没来得及转身拿家伙，就被后方袭来的鞭子卷住胳膊撂倒。
——没想到那么轻松就拿下一个。
夜阑暗暗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又一名贼人被卷住腰，摔了出去，头砸到了灶台，不省人事。
——还剩一个！
她一鼓作气打算将三人全部收拾了，却发现最后一名贼人不见了踪影。
去哪了？
黑夜里视野不佳，她看不清，正四处寻找时，没注意到第三个贼人从后方突袭，抱住了她的腰。
不好！
她转动手腕，掉转鞭子的方向，下一瞬手腕却被牢牢抓住。
那只手异常壮实有力，她无法挣脱。她用另一只手肘击贼人胸腹，却也被抓住。
这个贼人很明显和另外两个不同，是个练家子，而且身手不错，应该是有内力的。
他用一只手牢牢抓住夜阑的两只手，在她的脖颈处贪婪地上下嗅闻，吐气，口中散发的腥臭味令人作呕。
“没想到这穷乡僻壤，还有如此美貌的小娘子，真是赚到了。”
夜阑双手被箍住，一时无法动弹，羞愤无比，乱了阵脚，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贼人见她不作声，更加嚣张了，一边上手去揉她的胸膛，一边对倒在地上的同伙喝道：“赶紧起来！装什么死！”
两名同伙也慢慢回过神来，摸着脑袋爬起身。
接着，他轻咬着夜阑的耳朵，“小娘子，你把财宝藏在哪了？说出来，小爷饶你不死。”
“我……”
夜阑正纠结着要不要说，却感觉身后的贼人气息突然凝固。
有一柄剑，从后方抵住贼人的脖颈，剑尖在微微颤动，显出执剑人的无力。
熟悉的声音响起，“放了她。”
——那声音明显中气不足，在硬撑。
“大哥！”
其余两个同伙见状惊呼，朝莫离奔袭过来，无奈身手欠佳，接连被踹翻倒地。
“哼……”
领头的贼人倒是不慌，沉吟一下吐出口气，便推开夜阑，拔出腰间短刃转身迎敌。
莫离虽招式凌厉，可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连日常生活都难以为继，更何况动武？只对了几招就力不从心，显出颓势。
领头人不慌不忙，边拆招边讥讽道：“啧啧，瞧你的脸色，该是半只脚踏进棺材了吧？还能打啊？”
接着就一脚扫过莫离的胸口，莫离勉强撑着对招，已是体力不支，心脏刺痛，脏腑翻搅，眼前发黑，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佝偻着腰堪堪站稳。
眼看着贼人的短刃劈砍下来，他却无力躲避。
“阿离！”
夜阑赶忙甩出一鞭，暂时扰乱贼人的攻势，贼人抓住她的鞭子，骂了一声，一用力，直接将她连人带鞭甩了出去。
她撞到门框，晕了过去。
“阑儿！”
莫离使劲按压胸口，以心脏更猛烈的刺痛来换取眼前的清明。
可此时的他已是强弩之末，身体被病痛折磨得虚弱不堪，早禁不起如此剧烈的活动，长剑拿在手里似重如千斤，又硬撑着挥舞了两招，那贼人一掌击在他的手腕处，长剑竟脱手而出。
“哈哈——”
贼人讥笑几声，一脚踢在他的左腿，将他整个人踢出几步开外。
莫离感到左腿传来钻心的剧痛，紧接着背便撞到了柱子，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张嘴就呕出一口血，天旋地转，陷入昏迷。
月亮终于跳出层云，洒下皎洁的月光。
三个贼人凑在一起，粗暴地抓起莫离前额的头发，仔细端详他颈部密布的青色经脉。
一个贼人惊奇道：“大哥，这是啥病啊？”
领头人摇摇头，“没见过……正事要紧，去把那小娘子捆起来。”
*
混沌之中，只听“哗啦”一声，夜阑被凉水从头顶浇下，顿时凉意席卷，清醒了过来。
她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捆得结实，无法动弹。
三名贼人站在不远处，将她包围。
领头人问道：“小娘子，财宝藏在哪啊？”
她装傻：“什……什么财宝？”
领头人冷哼一声，“不说是吧……”
接着，朝着倒在一旁的莫离胸口上猛踢一脚。
“唔！咳咳咳——”
莫离在昏迷中被重击，呛咳出几口血沫，眉头紧皱，身体蜷缩起来颤抖不已，挣扎着醒了过来。
夜阑惊呼：“不要！”
“哼，想你夫君少受点罪，就赶快交待！”
她忙不迭点头，“我说我说，你别打他了！”
“算你识相。”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保命要紧，钱财乃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吧！
她作出顺从的样子，抖着声音道：“……埋在花园的石桌下。”
“你带我们去挖。”
领头人命其余两人抬着她，自己跟在后面。
一名贼人不放心，指着莫离问道：“他怎么办？”
领头人低头瞧了一眼，见莫离意识不清，抱着腹部在地上颤抖挣扎，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灰败，更印衬出条条青色，十分骇人。
他不屑道：“这人快不行了，不用管了。”
说罢，出了厨房，向屋后的花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