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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书》(一三十)

    梁风听见了,问道:“我还没走呢,你就睡着了,对我这么放心吗?不怕我偷东西?”

    “你偷吧,不值钱。”

    梁风严肃起来,“林童忆在的时候你也会这么睡过去了?”

    “不会。”她呸地冲柴火堆吐掉枣核。

    “怎么不会?这厮把你的东西偷走了,你都不知道。”梁风道:“我也想偷来着,只不过被这人捷足先登了。”

    “他事后和我说过,我知道他拿走了,不算偷。”她微恼,“你们一个两个,为什么都把我这里当作自己家一样来去自如?还随意顺走我的东西。”

    梁风顺杆就爬,“那你把林童忆赶走,让他不要再来找你。”

    “他进来是会敲门的,不会翻墙,该被赶走的是你。”她纠正。

    梁风垮脸,委屈了,仔细仔细看她的神情,不是做假。金絮完全不在意,说完继续混若无事地吃饭。

    “那你赶走我啊。”

    索性不吃了,梁风道:“你一字一字地把赶我走的话说清楚,你要很凶狠地骂我,把我赶走,把我贬得一文不值,让我再也不要找你,说我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让你感到恶心,每看见我你都恨不得自瞎双目,说认识我十几年是你这一生最痛苦的事情,你不止是要以往的那种凶,而是要很凶很凶,是这一刻再不把话说出来下一刻就要被我逼疯的语气把这些一句一句和我说清楚,你说了我就不再管你了。”

    金絮停下,抬头看着他,不说话。梁风更委屈了,“你看你又不说。”

    “你在耍无赖。”

    “我没有。”

    趁着与她目光相接,梁风把话说完:“不止这些,你还要将金氏全族的性命推到我身上,说是我害了你的父母兄长,你说你此生不想再看见我。”

    她眼神犀利起来,近乎是瞪了。

    梁风被瞧得虚了气,极小声哼道:“......你看你又不说......”

    金絮扭脸,撕下鸡的另一只腿。

    梁风吃不下了,放下筷子,看了她脸上的角角落落,摸出怀里的那张画,打开递给她。

    金絮撇了眼,沾了油的手直接抓来简画,一看就皱眉。

    “我想带你离开京城。”梁风看着她道:“办法是有的,我可以假死,或者自残,只要皇帝觉得我此生无缘皇位就是了。”

    她的脸冷着,不置可否。

    梁风停顿一下,继续说:“再不然,就说我母亲当年是骗种欺君,其实她怀的根本不是龙种,她生前才因此在宫中备受冷落,不然早就母凭子贵了。”

    “你脑子发病了?”她骂,咬了一口的包子往他身上砸,油水溅出来。

    梁风低下头,也不反驳,“我能够下定决心,只要你心里有我。”

    她寒了脸,不再看他,转而甩甩那幅画,没好气道:“这是什么?小孩儿学字练笔?”

    “不是,这是一幅画。”

    “你画的?”她还是不看他。

    “不是,十二画的。”梁风放轻道:“画的是一处山谷,画中的三根线条和一个山字,隐含了这座山谷所处的方位。”

    “你看,”他指点释图,“最左边的线条总共七个弯,左弯三个,右弯四个,意思是正西偏南;中间线条起笔处上竖笔锋有三道,意思是西南方位人口在三十万户以上的第一座郡城;最右侧线条落笔处下竖笔锋有四道,是指这座郡城西南方四十里外的第一座县城。”

    她没明白,梁风道:“画中‘山’字上下五指宽,意思是那座县城一百里外有座山谷,至于是哪个方位的百里,需要进了县城,在城里找十二留下来的标志线索。”

    “什么意思?”

    她眼中有些闪动,梁风看着她的眼睛道:“算是给我自己找的后路吧。如果我离开了京城,就在那山谷里面建一座房子,自己住着,皇帝找不到我了。”

    她有点明白了,“避难用的?”

    “差不多吧,我回来京城后我就这么想了。如果我无法离京,那我也把这个位置告诉你了,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觉得累了就可以在那座山谷歇一歇,做个隐居世外的山中高人,没人打扰你。”

    她眉头微皱,“你找了个后路。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梁风挪脚悄悄贴近她,“位置确定下来后,我会再派出几名暗卫,去那山谷中搭建房屋。搭好后会住一段时日,确认安全。”

    他偷偷捻住她的衣袖,“如果我离开京城,你愿意和我一起住在这个地方吗?”

    她移开视线,也没有抽手。

    梁风道:“我想说,你想去外面多走多看,我是做好准备陪着你的,不管你想去哪里。”

    “可是这不靠谱。”她道:“对这个地方了解得不够详细,后路这种事情至少需要几年的时日筹划,你回京后这才过了多久?”

    “不用急,你也还没决定好。”

    他也没有决定好,梁风顺着衣袖捏住她的手腕,顺着手腕爬上她的掌心,心里犹豫来去,还是小声道:“我还有话要告诉你,你如果不看重我的话,我是不会走的,京城至少还有我认识的人,别的地方都没有。”

    她的眼睛从简画上移开,正正地看着梁风。片刻,她道:“这画中还有别的意思?”

    还有些别的笔锋和弯折他没讲,梁风摇头,“没有了,其他含义都是误导。”

    她带着画走去内间,拿起桌上的梳子梳头。

    梁风站在她身后看着,看到她梳好后用一根簪子挽住全部头发,想起她偷偷送给他的发带,此刻就在他手腕上缠着。梁风背着手,摸摸发带,小声道:“你如果真的决定不要我,那你必须尽快把自己嫁出去。”

    “不要,我又不愁嫁,用不着赶快。”她盘好发,转头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梁风低下头,拽过她的手来,用自己两只手握住,再十指相扣,“走吧。”

    金絮很乖地和他出门。

    他是骑马来的,梁风叫暗卫去王府拉马车过来,再牵着她往大街上走,边走边道:“你如果要嫁人了,必须告诉我。”

    “行。”

    “你会不会这辈子不嫁人了?”

    她很认真地思考起来。直到走出秋叶巷,她才道:“不会。”

    梁风叮嘱:“你不能嫁林童忆。”

    她略一点头,“不嫁。”

    他心里还想着什么,想开口,又没找到话。

    她道:“说完吧,还有什么要求?”

    梁风闭了嘴,牵她往城门方向走。

    走出一段,暗卫驶来的马车赶到了,梁风扶她坐进马车里。

    “要出城啊。”她看着窗外道。

    “嗯。”

    周围没了人,梁风把她拽得面向自己,看着她问:“为什么吸绿鸦膏?”

    她眨了眨眼,四处看看,似乎被问得突如其来,像是在思考。梁风一看就知道她开始转脑筋了。

    她很快收回四处转动的眼睛,回答:“每个人身上都有各自的气运,我会把别人的气运吸光,所以我得吸点别的。”

    眼睛深处被睫毛遮挡,梁风一看就知道是她转过脑筋之后又决定不转了,她的回答并不让他感到十分意外,但没想到会往气运方面说。

    “那你怎么解释我。我这辈子最大的气运就是遇见你,我离你最近不是吗。”

    金絮眼中疑惑轻得一挥即去,“我难道没有吸走你的气运吗?”

    他反倒被说得一瞬有些发愣,随即道:“是我吸走了你的气运。我也会吸别人的气运,你看看我身边哪个人活得好。”

    她不说话了,梁风挨挨她的肩膀,“我们互相吸,就能调和了。”

    她不说话,沉默地思考。梁风一下子发现这样说也不对,不能一切祸事的源头就是他吧。

    赶紧想想。

    这一想想到了马车停下,停在了山脚下。

    梁风扶她下车,和她道:“我们所认为的祸事,即便没有我们也一样会发生。”

    她点头,“也有道理。”应得很快,不甚在意的样子。

    梁风继续十指相扣牵她,进山。

    这座山是京城贱籍之人死后埋葬的地方,梁风带她往墓碑群的方位走。她认得这座山。

    “为什么来这里?”

    “我们一起见一个人。”

    梁风在前破雪爬山,冬末积雪薄了,好爬。太阳大起来,雪堆融化,气温低了。

    走了一段,金絮忽然道:“你什么时候才不会放暗卫在我身边。”

    之前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比较随心所欲,现在需要好好想想了。

    梁风开始想,想到碑群出现在眼前,他斟酌道:“我不喜欢你的时候,我不担心你的时候,还有你嫁人之后,这三个情况必须同时满足。”

    应当不止这三种情况,有待补充。

    “我这辈子能等到这三种情况同时满足的时候吗?”

    “不能。第一条就做不到。”

    “我嫁人之后你还要放人盯我?”

    梁风觉得能,想一想后觉得理应不能,他继续思考。

    墓碑逐渐接近,梁风在思考中沉浸,反复纠结权衡之后,妥协道:“那在达到第三条的情况下,就只需要同时符合两种情况。”

    “总之是我哪怕嫁人之后你都会盯着我,直到你看不上我为止。”

    梁风不说话,她往前看,忽然道:“冯棹台。”

    梁风抬头,碑群边缘一座最大最整洁的墓碑旁站着一个人影,是冯棹台,而那是雪姬的墓。

    走近了,冯棹台听见声响扭头看来,微微诧异后礼道:“安分王殿下。”

    梁风道免礼。冯棹台直身一眼看见金絮,似乎认了出来,“你是......絮娘?”

    金絮也意外回礼,“冯大人还认得我。”

    冯棹台颔首,“从前常听雪姬提起你。”

    她的目光自然落在雪姬的碑身上,她只望了一眼道:“你们说话。我一会儿过来。”独自走去旁边林子里。

    梁风看着她走远,再看看雪姬的墓碑。碑身附近很干净,显然每隔段时日就会打扫。冯棹台十分尽心力。

    冯大人沉默不开口,梁风也没啥说的。静了一会,他想起件事,问道:“绿鸦膏那事,怎么样了?”

    冯棹台没多想便礼道:“这案子牵扯甚久,不好查。王爷送来的那副画像上的人已经抓到,在其家中搜出绿鸦膏二十七斤。其人唇舌溃烂,脏腑俱损,太医推测吸食绿鸦膏起码七年以上。可是初查过后,这人最近十年没有离过京城,相府和御史府便都认为绿鸦膏早在十年前就已流入民间。”

    十年前?梁风没想到有这么早。

    “到底是如何流入民间的,相府已经着人细查。陛下很重视这件事,王爷可放心。”冯棹台道。

    “嗯。”梁风点头,“你们细查吧。”

    金絮捡了些枯落的枝枝叶叶回来,郑重其事地摆在雪姬碑前,旁边放着冯棹台摆的干果与壶酒。

    “原来她的碑在这里。”金絮看着她低声道:“确实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她对雪姬默然一拜,继而同冯棹台道:“我相信对于雪姬来说,遇见冯大人是她一生幸事。”

    冯棹台摇头,淡然一笑,“恐怕不是。她生前很少与我说心里话,我是不是她的一生幸事不好说,但是遇见她,的确是我一生幸事。”

    说完,冯棹台向梁风行礼告退,独自下山了。

    金絮目送冯棹台的背影下山,“冯大人一直惦记着雪姬。”

    “嗯。”

    金絮看着碑身所刻李氏之名,沉默许久,最后扭头道:“我遇见她遇见得晚了。”

    她往碑群中央去,走入一片陌生人的名字之中。

    贱籍的埋葬之地,粗糙的碑身承着潦草的字迹,刻痕经过风吹雨蚀已经剥落,名字几乎无法辨别。

    “你就是为了让我来看看雪姬?你想和我说这就是复仇的下场?”她问。

    梁风没说话。她便自己答道:“这是复仇失败的下场,不是复仇成功的下场。复仇成功了,我就是死了也是葬在皇陵里面的。”

    梁风觉得她想歪了,跟她讲道理:“我是想你看着雪姬,但是心里想到丽姬。你看,丽姬对雪姬一点留恋也没有。”

    “她没有我有。”她白他一眼,“我又不是丽姬。”

    这语气不对了,梁风走后面拽她的袖子,“我们不要吵架,我们好好说话。”

    “说什么?”

    墓碑太过密集,中间容人的小道只能一人通过。梁风走在后面,见她时不时低头看着两侧,时不时低头看着正前方。

    他想了想,道:“你就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然后我说,我会带你离开京城。”他有安排地一唱一和,“你找不到别人带你离开了,你只有我。”

    她不吭声,梁风盯她的后脑勺,盯破。

    即将走出碑群时,梁风道:“我不会放你走。”

    她站定转身,拦了路,“你刚才还说我要是走的话就尽快嫁出去,这会又不给走了。”

    他想象不出来,一个永远不能见到她的世间。

    “你不要我的话,我也不会放你走。”

    “我会把你关进王府,关在房间里面,门窗都封死,地板也封死,把你关在一个铁桶里面,让你离不开我。”

    他一字一字地说,自认是威胁。金絮浑然无所谓,耸肩道:“我已经在铁桶里面了。”

    梁风噤声,纠结片刻后改道:“那我不把你关在铁桶里面了。”

    “嗯嗯。”她郑重点头。

    “我把你关在开了一个洞的铁桶里面。”洞口有他把守着。

    金絮闻言扭头就走,不由慨叹:“你真是很喜欢和我撒娇。”

    梁风浑身一凛,拳头都握起来。

    “谁和你撒娇了?!”他提高音量跟她瞪眼,“你到底认识梁风吗?”

    “你说呢?”

    “我没有和你撒娇!”

    梁风原地愤愤然,徒然看着金絮在前越走越远,他赶紧跑两步追上去。

    金絮往山下走,梁风还要瞪着她。

    她一边走一边道:“不管是假死,还是自残,还是骗种欺君,李管家都不会同意的,我也不会同意。”

    “你自己进到铁桶里面,不要让我来关,我就同意你不同意。”梁风掷地有声,天理都在他身上。

    她哼哼,“我管你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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