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正午的太阳光芒四射,火辣辣烤得地面滚烫,佐震一摸额头,湿漉漉的汗水浸满了他饱经风霜的手。他随手将汗水全抹在衣服上,嘴里面嘟囔着再继续这么晒下去,怕是要成人干了。

    刚路过的那几家铺子里,陈列了不少洋玩意,小店内的掌柜们在屋里头遮阳避雨的,可比他舒服多了。他嘴上虽然没说出来,但心里却连续抱怨好几天,这是什么破差事?天天要他看着一只黄毛鬼,真是大材小用。也不知道小白楼里那个沈小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前天让人来报,非说找到洋人的旧相好了,他们就跑了一趟城西的胡老爷家,结果打着江家的旗号找人,看遍了胡家的所有女眷,还是白忙一场。

    昨天又说听到消息,就去了一趟洪雅班,在戏班子里找了一天,也没见着他那个老相好。今儿个这沈小姐又说人在丽都歌舞厅里,收到消息后佐震不敢耽误,带着那三人就来了,现在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还是没找到人。

    在歌舞厅外不远处的小摊位旁边,顶着烈日等了快一个时辰,佐震也没见到黄毛鬼和江家的两个护院出来。这沈小姐也是个奇人,说了让他看着洋人,又不让近身,只给那白皮鬼配了两个没啥本事的护院。还让傅大少爷骗贝尔先生说,这两个人是武林高手。

    那洋人也是个苕头日脑,跟他说什么都不理人,偶尔才能说出一句断断续续的人话,沈小姐也不说给派个翻译来。后来佐震觉得累得慌,心里面抓心挠肝地急,索性不跟那洋毛鬼子交流了,全程只用行动表示。

    又等了一刻钟左右,佐震耐心全无,实在是忍无可忍,丽都歌舞厅到底有多大?还能有邯明镇那么大?找个人这么难?他直愣愣走去丽都歌舞厅,门口两个西装笔挺的看护见了,登时伸手给他阻拦下来:“这位先生,还没到营业时间。”

    佐震转了转眼睛,换成一副笑脸:“我找人,找人,就刚才进去的那个洋人,他是我主子。”

    门口那两个看护立刻互相看了一眼随即放下手,让他过去了。

    进去以后佐震才明白这个地方的好处,他顿时就看花了眼。虽然现在还没开始营业,但屋里头也来了这么多个漂亮姑娘,那身材,那小模样,一个赛一个娇艳,哪个男人看到心里面能不痒痒?丽都歌舞厅是真大,里头的漂亮女人又多,难怪那三个人只进不出。

    佐震问了一圈人,总算是打听出来了消息,原来洋人和护院来了以后没找到人,已经走了好长时间。他低头想想,也没看见他们从门口出来啊?他盯得这么严实,怎么可能让三个大活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呢?好在佐震也是个老江湖,想到这里立马直奔歌舞厅的后门。

    从后门出来,佐震看到一个荒废已久的老院子,里面堆了不少废弃的东西,破烂木头车,衣服,报纸应有尽有,还有一垛垛的新鲜稻草。

    他在这里面东找西找,这才看见两个护院倒在了稻草后面,以他多年的江湖经验来看,这两个人应该是中了迷香。他即刻从怀里摸出一块黑色的,像是熏香般的玩意,放在两人鼻子下面,给他们闻了闻,很快两个护院就睁开了眼睛。

    见两人醒了,佐震问道:“出什么事了?贝尔先生人呢?”

    其中一个护院身体强健,恢复得比较快,他意识彻底清醒后,支支吾吾说道:“刚有人给我们递了一张纸条,说我们要找的人在后院。我们带着贝尔先生出来以后,就闻到了很奇怪的味道,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晕了。”

    佐震听后只叹了口气说:“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那个清醒的护院此时心中犹如万马奔腾,他们把洋人弄丢了,江老板要是怪罪下来,他现在这份工作铁定保不住。他又问道:“领班,我们不用去找人吗?”

    佐震笑了笑,又看着那个还在迷糊的护院说:“不用找了,等他醒了,你扶着他回江家去就行了。”

    其实沈小姐早在前两天就跟他交代过了,一旦贝尔先生被人掳走,就赶紧去小白楼告诉她一声,不用去找人。这一刻佐震可算是明白了过来,为什么沈小姐不让他近身洋鬼子,合着她是想自然地把人给送还回去。

    佐震出了歌舞厅也来不及吃午饭,在路上拦下一辆车,直奔小白楼。他进门以后,看沈小姐早已在厅内等着他了,傅家大少爷和江少爷的两个员工也在。

    他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沈溪语见到佐震来了,却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走到他的身旁,笑意盈盈地问道:“佐大哥,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佐震只好如实报告:“沈小姐,人已经被带走了。”

    她等了几天的时间,就是在等佟亚晴把贝尔先生带回去。沈溪语笑道:“好了,没什么事了,这几天辛苦佐大哥了,回去歇着吧。”

    佐震只说了一声“是”,忙不迭地转身出了小白楼。心里面还在骂骂咧咧,总算结束了这个无聊的鬼差事,先去街上吃一顿,再回江家歇着喝口茶,就算在街上乱逛,也比对着个说话说不通的洋人强。

    他又认为这个沈小姐真是病得不轻,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带回来的黄毛鬼,现在非要故意给放跑了。

    看见佐震走了,傅向阳急忙上前拉着沈溪语又坐回去,殷殷勤勤给她重新倒上一杯热茶:“这怎么回事?你跟江修仁商量什么了,才过了几天,又把贝尔先生还给佟亚晴了?”

    苏倩也觉得奇怪,废了那么多力气,怎么又回到原点了?她隐隐约约注意到其中的一些疑点,所以也问道:“难道你发现贝尔先生有什么问题了?”

    沈溪语点了点头,细细解释:“他确实有很大的问题。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他来了邯明以后,只跟着佟亚晴,不愿意跟江家接触,要是存心来做生意,优选一定是合作过,还有绝对实力的江家吧?但贝尔先生却没这么做,一直到我们让他以为佟亚晴要杀他,才愿意留在江家。还有贝尔先生明明会说国语,为什么要装作自己不会,他到底是为了隐藏些什么?”

    看三个人还是懵懵懂懂,沈溪语又接着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跟苏倩说是二十年前来的邯明,然后认识的青莲。根据江修仁的调查,贝尔先生确实在二十年前跨洋来过一次。我们说国语时,会说二十多年前,不去具体描述时间,所以姚金花当时听到苏倩的翻译,以为贝尔先生说的二十年前,可能至少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

    她顿了顿又说:“殊不知洋文和国语有很大的区别,苏倩也记得贝尔先生明确说的词语是二十年前。但是青莲在二十三年前已经失踪了,青莲阁在二十一年前也倒闭了。而青莲阁的旧人翠姨又说,青莲和她那个恋人在一起有两年的时间。”

    又道:“如果贝尔先生真的是青莲的恋人,那么他第一次认识青莲的时间至少是在二十五年前。可贝尔先生说他是二十年前来的,那时的青莲阁早就倒闭了,青莲更是已经失踪了三年,甚至可能早就死了,他去哪里认识的呢?”

    傅向阳听懂了这个逻辑,又问:“你是说贝尔先生在撒谎?”

    沈溪语又道:“不仅如此,我问了江修仁,他说贝尔先生确实在二十年前来过一次。因为前两年做生意时,代理人和贝尔先生的儿子也多次跟他提到过这件事。我们找人查了以后,得到了证实,当时贝尔先生先去了北方,而后来的邯明,但停留时间并不长,最主要的是那时的贝尔先生根本就不会说国语。”

    她根据信使所查到的消息,确认贝尔先生在二十年前真的来了一次。只是并没在邯明待过太久,再加上青莲阁早已倒闭,所以他认识不到青莲,也学不到国语。

    她停了片刻,又说:“我的意思是,如果说二十年前来邯明的贝尔先生,跟现在来的那一个,不是同一个人呢?”

    原来是这样,许御风听了这番分析,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立马明白过来了:“按照你所猜测的,那一切就能说得通了。难怪他躲着江家,因为贝尔先生跟江老板通过信,又见过代理人和真贝尔先生的儿子。他隐藏自己会说国语,也是害怕他的身份被识破,他撒谎说自己是二十年前来的,更是为了吻合真贝尔先生来的时间。”

    沈溪语点头笑道:“就是这么回事。”

    傅向阳想了想,觉得还有一个疑点,又说:“我不觉得假的贝尔费了这么多的力气,只为了找旧情人。”

    沈溪语思索了一会儿才说:“这个我和江修仁也考虑过了,也许他不仅是想找人,还想要骗一部分定金,选择佟亚晴的话,成功率会更高。”

    傅向阳又问:“所以你把他放了回去,就是为了让佟亚晴上当?”

    苏倩说道:“佟亚晴很明显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业务,她以前只做过烟草生意,如果她不注意,的确很容易会中招。”

    其实佟亚晴带贝尔先生回去以后,肯定会逼迫他签合同,如果贝尔先生足够聪明的话,可以顺势坑她一笔定金。只是这个假贝尔对青莲如此执着,很有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这就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

    沈溪语笑了笑说:“我打算请佟亚晴吃一顿饭,告诉告诉她到底犯了多少错误。”

    听到沈溪语这番话这么说,傅向阳可不敢苟同。他将身体向后一仰,半躺在了雕花木头长椅上,双手垫在了头下面,翘起来了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说道:“就怕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吧!”

    ”不管怎么说,佟亚晴顶多算是个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为人虽诡计多端,但也不至于真让她去上洋人的当。更何况沈溪语也想借着这个机会问问她,到底是谁给了她勇气,敢跟江家抢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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