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

    又是个和风日丽的好天气,田英光从床上起来后,发现云熙早就准备好了早餐。她蹦蹦跶跶地坐到了木椅子上,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边喝粥边吃烧饼。过了几分钟,她才见到云熙从院子里走了进来,手里面还捧了一堆的野菜。

    云熙二话不说地将野菜放到了桌子上,一屁股坐在了田英光身边。一面看小光吃饭,一面挑选出野草里面的枯叶,想着晚上炒两盘野菜吃。

    等看到小光吃完了饭,就见她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想要往门外面走。云熙见状登时叫住了她:“你干什么去?”

    三个多月以前,蓝长老要带着族人回川地,为了圣女的安全,就将云熙和小光留在了花溪寨。但是没过两天,诺兰突然间跑了回来,说是小白楼的沈小姐见过了圣女的样子,就把她们安顿到了阢临。

    过了几天的时间,诺兰也去了川地找蓝长老,云熙本来想一直留在阢临等她们回来。可实在是拗不过小光,她哭着闹着非要来邯明,来了以后又每天都跑去凤鸣学堂找孔睿诚玩耍。

    云熙心里面一直很忐忑,她很怕小光的身份被拆穿,毕竟江家和小白楼近在咫尺,凤鸣学堂又是江家,孔家,童家建立的慈善学校。

    田英光转过身嘻嘻笑道:“今天学堂休息,我跟朋友们约好了去逛街。”

    说完这话,田英光就健步如飞地跑了出去。等云熙反应过来,想阻止小光出去乱跑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看着小光离开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唉声叹气道:“这孩子都让我给宠坏了。”

    从宅子里出来以后,田英光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撒欢似地跑到了大街上。她蹦蹦跳跳地在街上边走边看,向着凤鸣学堂的方向而去。

    事实上,田英光来邯明的这一个月以来,整天跟孔睿诚混在一起,几乎是孔大哥去哪里,她就跟去哪里。在三个多月以前,诺兰将她和云熙带出了花溪寨,送她们到了阢临暂时定居。

    田英光自从出生起,就只在川地的大山里和紫竹林的花溪寨里生活过,第一次住在镇上,让她连续兴奋了好几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觉。

    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去街上到处溜达玩乐,她不知道为什么街上会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各色各样的吃食,五颜六色的发饰,甚至还有可以在地上跑的大箱子,一切都是那么地新奇有趣。

    然而她在阢临玩了两个月以后,有一天无意之中溜进了“望岳学堂”,她当时趴在敞开的窗户边上,见到了很奇怪的一幕。

    屋内聚集了一群小孩子,他们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每个人面前都摆放了一张桌子,正在安安静静地听一个男人说话。

    男人站在最前面,手里面拿了一本书,一面看书一面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说了一大串又一大串她根本听不懂的话。

    但是男人长得很好看,说话的声音也好听,田英光不自觉地就看呆了。良久之后,她骤然听见了一阵很响亮的铃声,等回过神来时,屋子里的小孩子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了方才讲话的男人。

    那个男人也注意到了田英光,他走到她的面前,隔着大敞四开的窗户,向她轻轻一笑:“请问这位小姐是学堂里的人吗?”

    田英光看到男人朝她笑了,而且笑得很好看,还叫她“这位小姐”,登时觉得心花怒放,心里面跟打了鼓一样怦怦乱跳,快乐得像是要飞到天上一般。

    她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反而兴致勃勃地向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干什么?”

    男人愣了一下后,依旧笑着说道:“我叫孔睿诚,是个教学先生,我在这里教学生们历史。”

    田英光是认识字的,从小的时候蓝姨就教过她识字读书,但她只看过医书,不懂什么历史。

    她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又高大伟岸了几分,不仅是长相合了她的眼缘,说话声音好听,还懂得历史,甚至还能教导这么多的孩子。

    田英光即刻露出羞答答的笑容,不假思索地问道:“那你能不能给我也讲讲历史?”

    就是因为这一句话,田英光才有了来找孔睿诚的理由。她每天都偷偷溜进“望岳学堂”,孔睿诚也趁着空余的时间,给她讲历史故事。

    看到孔睿诚是个儒雅有度,博学多才的男人,田英光心中对他的喜欢和爱慕又增添了几分,因此分数涨着涨着就变成了满分。但孔睿诚在阢临只呆了不到十天的时间,他走的时候还特意跟小光告了个别。

    不料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田英光的心早就让她的孔大哥给占满了。孔睿诚走了还没到一天的工夫,她就跑去跟云熙又哭又闹,撒泼打滚,非要搬来邯明。

    云熙性子温柔,耳根子又软,根本经不住田英光反反复复地央求。等她们搬到邯明安顿好了以后,田英光第一时间就跑到“凤鸣学堂”找到了孔睿诚。

    刚开始田英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每天都会去学堂四处游逛,在孔睿诚的介绍下,认识了不少其他的朋友。但没过几天她就玩腻了,毕竟打从一开始她就对学堂不敢兴趣,而是为了孔睿诚才来的邯明。

    幸而这几天孔睿诚跟学堂请了假,田英光才不用每天去学堂找他。她在路上买了一大袋子的花豆糕,加快了脚步的速度,跑到了凤鸣学堂门口,一抬眼就看到孔大哥站在门前正对着她笑。

    孔睿诚看到小光来了,马上向前了几步,见她手里拿了一大袋子的花豆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贪吃啊?”

    小光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吃嘛。”又问:“孔大哥,我们今天还去找小杨哥哥吗?”

    孔睿诚点点头:“嗯,我们先去码头找小杨。”两个人说着就向码头的方向走去。

    孔家是渡城的老住户,孔睿诚自小在邯明长大。他以前就听他姐姐说过,自邯明开埠通商后,不仅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商人齐聚于此,更是吸引了各国的洋人。

    孔家,童家,江家也借此机会趁势而起,抢占了三镇和周边城镇的大多数生意,就连气焰嚣张跋扈的洋人也要给他们几分面子。

    蒋家是三十年前才来的邯明,但他们的医药生意也做得极好,据说还做了不少偏门生意,财富积累不亚于另外三家。

    而在开埠通商后,码头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因来往的商户众多,进口的货物更是数不胜数,邯明的码头也因此享负盛名,进而帮助“渡城”成为了名城。

    等到了启明运输行的区域以后,两个人直奔了存放货物的大仓库。这个时候,在仓库门口忙忙碌碌。不停地搬运货物的小伙计看到了孔睿诚,连忙放下手里的大箱子叫住了他:“孔少爷,杨老板没在里面,在棚子那边跟韩大爷聊天呢。”

    孔睿诚听后,向小伙计道了谢。随后跟田英光一起奔向了距离渡口不远的草木棚子。

    孔睿诚突然间想起杨墨琛还没死之前,也经常会在草木棚子里跟伙计们喝茶聊天。他在读书时就喜欢跟杨思温来码头附近玩耍,时常看到杨墨琛跟运输行的伙计们一起做事,一起说说笑笑,一丁点老板的架子都没有。

    故而他小时候就觉得杨伯伯是个好人,还是个值得伙计们尊敬的好老板。

    就在孔睿诚和田英光钻进了草木棚子之后,见棚子里面坐了三个人,除了杨思温和韩大爷以外,还坐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

    杨思温看到了孔睿诚立刻起身迎上去,脸上火速露出了笑容:“睿诚,辛苦你了,每天都劳烦你来码头帮我想办法,还耽误了你学堂的工作。”

    听了杨思温的这句话,反而让孔睿诚更加愧疚难当,启明运输行的问题本就是因他的姐姐而起,他明明是孔家的大少爷,却没有办法帮助他的同窗好友。孔睿诚苦笑道:“以你和我的交情,根本无需计较这些小事。”

    这个时候,那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拿来了两个小板凳,摆放好了后招呼道:“两位坐下再说吧。”

    杨思温立马向孔睿诚介绍道:“他是张伯伯的儿子张小凡,跟我们年纪差不多。”

    孔睿诚和田英光坐在了矮小的板凳上,田英光将那一袋子的花豆糕紧紧捧在了怀里。孔睿诚看向张小凡笑道:“原来是张伯伯的儿子。”

    然而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韩大爷,此时将他手里面的旱烟点燃了,他拿着长长的烟杆子,一边抽烟一边说道:“孔少爷问没问孔老板,她到底有没有背地里坑害启明?”

    此言一出,除了田英光,其余的三个人登时变了脸色。

    孔睿诚默默地低下了头,他当然没有那个胆量直接去问他的姐姐,启明运的货三番四次出现的问题,是不是她找人做了手脚?

    韩大爷又抽了一口烟,长吁短叹道:“以前邯明的码头有十几家的运输行,但现在就只剩下了三家。孔老板在去年跟傅家终止了合作,我还以为咱们启明能喝口汤,结果孔老板偏偏将孔家需要运输的货物,分散给了排不上名号的运输行,现在看来她是早就有了详细的打算。”

    又道:“我在启明跑船跑了半辈子,从杨老爷把我招进启明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没离开过。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哪个不是年轻的时候拼了命活着,为了挣钱养家糊口,什么都愿意做,年纪大了以后也落下了一身的毛病。但是杨老爷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们这些老东西,我们说什么都不能对不起启明!对不起死去的杨老爷!”

    韩大爷越说越是激动,一不小心就被烟给呛到了喉咙,咳嗽个不停,张小凡见状赶紧帮韩大爷拍了拍背。

    韩大爷仿佛跑了几百里的路,上气不接下气地接着说:“眼看我孙子也大了,现在都在宣扬要让孩子读书,孔少爷不是也说了吗,有文化才能改变命运。但我们穷人家想要供孩子读书上学,就要拿出全部的积蓄。启明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一家子就算不供孩子去学堂读书了,也不会让利益迷晕了双眼,跑去傅家和孔家给他们跑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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