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舒羽白下意识看了下桌上的闹钟,时间显示7.30,她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立刻就精神了。

    起床洗漱的时候她还在疑惑,为什么闹钟没有响,连手机上设置的闹钟也没有响,差点害她睡过头。

    直到她走到衣帽间去换衣服,才发现一些不同寻常之处:她记得自己常穿的衣服都挂在外面,现在却被挂到了角落里面,外面还多了好些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的衣服。

    出门前,她拿起桌上角落的手机,却怎么也开不了机,插上充电器,她才知道手机没电了。之前那个因为不知道密码没能打开的手机,现在也放在桌上,并且电还是满满的。尽管知道自己无法打开,但拿来路上看时间还能用,索性就把这个手机带出了门。

    虽然内心充满疑惑,但上班的事迫在眉睫,容不得她在这些事情上面仔细思考,穿上外套,开门、关门、下楼,往地铁站跑,一气呵成,生怕错过了平常乘坐的那一趟。

    好不容易赶上并挤进了地铁车厢,她的心才终于平稳下来,当她的眼睛扫过周围的人,她惊讶地发现大家竟然都穿着清凉的短袖,再低头看向自己,符合寒冷的冬季的穿着,在此刻的车厢内显得格格不入。

    她后知后觉,自己因为奔跑竟然出了许多汗,车厢内在大冬天开着空调。

    她突然想起“昨天”,自己还在黎城同谢霆他们一起去拜访周家,周晓玲跳窗的那一幕突然刺激她的脑海,她竟然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突然拿起手机来想要联系谢霆,询问周晓玲的情况,习惯性输入密码后手机没能打开,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拿的不是之前用的手机。手机返回锁屏状态后,她看到那个日期,整个人顿时呆愣住。

    “六月三号,星期二。”

    她明明记得,昨天还是大雪纷飞的十二月,手机今天怎么显示六月呢?

    她抬头环顾四周,渴望找到一个答案,但那几个少数盯着她的异样的目光,让她的内心更加不安。

    出站后,炽烈的阳光让她不适地闭了一会儿双眼,没有了车厢里空调的凉爽,她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炎热,只得脱了外套。

    回到公司后,刚进大厅,熟悉的前台就在人群里认出了她。

    “小白?你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星期二吗?”确实是应该上班的时间啊,她很不解对方的反应。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无缘无故旷工,一连几个月都没去上班,公司就以她自离处理了这件事。

    她不相信,她认为自己一定是疯了,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可六月的天气实实在在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从公司回到家,她一直想不通,难道自己因为周晓玲跳楼的事昏迷了半年吗?不然,她怎么会连这半年一丁点儿的记忆都没有。

    手机充好电,立刻弹出几条欠费停机的消息,这也让她更加确定自己刚才的想法。

    充好话费等待号码恢复使用后,她迫不及待给张伊依打电话,想询问这段时间自己的情况。但其实她脑海里第一个想要联系的人是程新,本来差点就要拨通那个号码,张伊依之前说“他们正月初就结婚”的话浮现,及时打断了她的行为。

    “他已经结婚这么久了啊……”想起自己还没能在他结婚当天把礼物送给他,她很遗憾,也很愧疚,她想自己需要找个机会弥补。

    “白姐,你起这么早?对了,你怎么又换这个手机用啦?”

    张伊依那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一切的不真实感突然烟消云散。

    舒羽白觉得自己接下来要问的问题一定很蠢,但她不得不问:

    “伊依,这段时间,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姐,你又在开什么玩笑啊,今天有什么计划吗?我待会儿叫上程新和苏旭他们。”张伊依显然没有仔细思考她问这话的意思。

    舒羽白不解,如果自己昏迷了这么久,突然打电话告诉张伊依自己醒过来了,对方不应该是这个反应才对。

    当张伊依说到程新,就好像以前一样自然,她又觉得恍惚。

    “程新他,不是结婚了吗?这样打扰他不好吧,茜茜那边……”

    “白姐,你这是……怎么了?”张伊依似乎听出来一些不对劲,说话也稍显犹豫。

    后来,见面时,张伊依从见到她就一直盯着她的穿着,应该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张伊依看出了她的变化。

    “你的意思是说,你完全不记得这半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你以为你是昏睡了半年?”

    “你相信吗?”舒羽白自己都不想相信,明明就已经承受了失忆的痛苦,现在还要在失忆中再次感受失忆的无奈。

    “相信。”

    张伊依的表情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形容,舒羽白确定她是相信自己的,但面对自己时,她再没了在电话里那样的热情,或许可以说是失望。

    “你明明都已经完全恢复记忆了,现在怎么又会变成这样……”

    张伊依将自己的疑惑都告诉了她,半年前从黎城回来后,她是恢复了记忆,也变回了他们所熟悉的那个舒羽白,但她不记得之前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的事;现在,她再次失去记忆,不记得这半年内的事情,但完全记得那一年多时间的事。

    “就好像,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说完这句话,张伊依都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她的脸色不太好,强忍着不适,回答舒羽白的问题。

    “从黎城回来后,你差点被怀疑杀害了周家的小姐,之前的事你那时候完全不记得了,所以你也不知道在周家别墅发生了什么,幸好后来在周小姐房间内发现了监控,录像证明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你才洗脱嫌疑。”

    “周小姐,真的死了吗?”舒羽白想起她跳楼前那绝望的眼神,心里很难受。

    “她原本生前就有精神疾病,跳楼这种事也就可以解释了。”

    是啊,那天她也意识到周晓玲的异常,但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舒羽白这才注意到,刚才张伊依的话:在那样私密的空间里,怎么会有监控?那天,周晓玲口中说的“他”,难道是周先生?难道是周先生对她做了什么?

    舒羽白不敢往下细想,现在她自己的事情还一团乱,让她摸不着头脑。

    “白姐,你怎么了?”

    “我现在,感觉有些乱……”

    舒羽白立马想到的是去医院找蓝医生,来的路上一大堆想问的话都已经不那么急切了,她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自己到底怎么了。

    张伊依其实也并没有比她从容很多,说起她的情况时,张伊依的脸上始终带着疑惑,到最后变成一种担忧。

    舒羽白说要回去的时候,张伊依就没有挽留,只是让她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回去后好好休息。

    再次见到舒羽白,蓝医生表现得很是惊讶,完全不同于往日对她的到来那样的笑脸相迎。

    “舒小姐,你怎么来了?最近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蓝医生,我最近这几个月来过医院吗?”她其实有从蓝医生的反应猜到,但还是想问。

    “你是……又失忆了吗?”

    她点了点头,蓝医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几个月前,你没有按时来医院,我就打电话到你家里询问你的情况,你家人说你已经恢复了记忆,就不用来医院了。当时我建议还是让你来医院一趟做一下检查,检查结果显示没有异常,那之后你就没再来了。你现在……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半年前的事我记得,这半年发生的就没有一点印象。”

    刚才还在沉思的蓝医生,听到这话,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那在你到医院接受治疗之前的记忆呢?恢复了吗?”

    “没有,我的记忆,只从在医院醒过来那时开始,之前的还是记不起来。”

    蓝医生的表情,逐渐从清晰转变成一种怜悯,她看着舒羽白,欲言又止。

    “蓝医生,您清楚我这个情况是什么原因吗?有没有办法可以好起来?”

    在舒羽白的猜测里,自己可能是患上了间歇性失忆的症状,她害怕自己以后会时不时就忘了曾经发生过的事,如果没办法治愈,那她接下来的生活将会是地狱。

    “你的情况,很大可能是由于人格分裂症造成的。”

    “可是,之前您已经对我做过相关的检查,并没发现有任何可以造成精神疾病的诱导因素。”那是她刚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

    “因为当时醒着的是你,但你并不是主人格。”蓝医生脸上的怜悯更甚,“所以我判断失误,以为你只是单纯的受到刺激而失忆。这一点,是我的疏忽,实在对不起。”

    舒羽白的眼睛不由得睁得很大,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原本猜想的结果呢,此刻已经不再令她恐惧,她反而期望自己刚才听错了,事实其实就是她刚才猜测的那样,即使将来会时不时忘记过去,但也比这个结果幸运。

    “我很清楚,失忆在大多数情况下并不能让一个人的性格天差地别,所以几个月前我在见到恢复记忆后的‘你’时就有了些疑惑,现在再见到你,就明白其中的缘由了。本来这件事我最好是和那个‘你’沟通,但说真的,因为那段时间的相处,我很喜欢你。虽然知道,对你来说这个结果很残酷,但我不得不告诉你。”

    “所以我,只是一个凭空出现的灵魂,没有过去,也不会再有将来?”舒羽白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这句话完整地说出来,压在心口的那块石头也越来越重,重得她呼吸困难。

    “不,很多人格分裂病人的副人格的出现都是有原因的,或是出于对主人格的保护,或是满足主人格的某些期望……”

    “所以,于我自己而言,我的存在其实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副人格开始思考这些的话,这确实会令他们难受。很抱歉,今后,我可能帮不到你什么忙了。”

    ……

    舒羽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蓝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来的,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刻地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没有未来的人,这样出现,到底是为什么?真正的“舒羽白”到底渴望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她不清楚。可她,根本一点也不了解“舒羽白”,为什么自己就因为她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对生活周围的一切那么陌生,没有一点的熟悉,连对自己的家人朋友也感到陌生。

    不,不,那是“舒羽白”的家人朋友,不是她的。

    “那我呢,叫什么名字?难道连名字也没有吗?”

    这种感觉真的太难受,虽然现在她住在这个身体,但是属于这个身体的一切都不是她的,那么她努力去维护的那些关系、认真对待过的工作,究竟对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天,她坐在公园河边的长椅上,从下午坐到晚上,从晚上坐到深夜,小道上的行人来了很多又离开了很多,她却没有一点力气再站起来。眼泪从刚开始的汹涌,到最后的平静,直到被河风吹干,她很困很困,但一点也不想闭上眼睛,怕一闭上眼睛,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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