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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一轮红日高高地悬在天际。

    如织的行人中,羽飞毫不在意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微微加快了脚步。

    “成叔”同往日一样,在桌上留下他前一天晚上开列清单上的物品(当然,主要是银两),或许是将自己关在卧室,亦或许是早早出了门,留下一座空院给他。

    如今,他对于这位救命恩人的感觉却比以前生疏了许多。环绕在这个古怪老人身上的神秘光晕,也随着绝世美人的出现而逐渐消散,仿佛他仍旧是那个“悦来客栈”中的行动略有不便、可有可无的聋哑帮工,以至于现在他每天做些什么,银两从哪里来,羽飞也懒得去想。

    今天原本也是应该同往常一样的,可羽飞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感觉打从他早上比往常莫名其妙的晚醒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就有了。

    “小飞儿!”。

    羽飞正心急如焚的只顾往前赶,没留神斜刺里冲出一个人,一把拽住了他的一只胳膊,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来人早已轻轻地低唤一声。

    好熟悉的声音!这轻轻的一叫,竟然唤醒了灵魂深处的那个少年。

    羽飞浑身一颤,定睛望向身侧这人。

    一颗大大的脑袋油光发亮,原来均匀分布在脸上的五官此时争先恐后的挤向中间。现在,引人注目的当属太阳下、红润的圆脸下部那扎根在底侧的、经过精心修剪过的一簇胡须,白白的,却精神抖擞的在胸前飘拂。一身已辨不清其本色的、打满补丁的粗布百衲衣,紧绷地裹住身上那高高隆起的肚子——那好似学龄前儿童用心涂抹的太阳公公的肖像:平滑而鼓起的肚腹正是太阳公公那满含笑意的圆脸,四周的衣服皱折像极了环绕住太阳公公的光芒。

    “药酒爷爷!”尽管眼前的老和尚同两年前判若两人,羽飞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里忽然挤进周轩同地方官绅、名流周旋时的情景,不由自主地咽下刚要冲口而出的下半截话。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看得出来,碰到羽飞,老和尚显得十分的满意。

    “来!让我好好看看。”仿佛羽飞仍旧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老和尚拉起他的一双手,上半身微微后仰,眯起眼睛夸张地表达着自己的关心。

    “药酒爷爷,您游遍天下古刹、访着世间高僧了吗!”不知为何,羽飞还是随口冒出了这么一句酸溜溜的话。

    “哎呀!我的小王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还有心思研讨佛学呀?”微微一顿,“我就说嘛,这世上哪里有、能耐何得了你的人!”

    羽飞仿佛从老和尚的口气中品味出奉承的味道。

    羽飞不由苦笑一下,拿眼睛四下里一扫,见前方不远处正是那家本地小有名气的“天香茶楼”。一边热情地将老和尚往前引领,一边提出心中的疑问:“您怎么在这里呀?”

    “找你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这一下羽飞吃惊不小。

    “先用八卦定个方位,然后再用这儿分析。”老和尚边说边伸出一根肉嘟嘟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那油光发亮的脑袋。

    羽飞的好奇心陡然升起:“什么意思?”

    “这还不简单。”老和尚故作轻描淡写,“事情发生后,你虽大张旗鼓地离开,却没有回去京城,只能说明你是奉喻隐匿行踪。我猜你会在一个既远离京师各方耳目、又能在必要时迅速赶回京城的某个地方。我就以京城为圆心,以一日时间所走的路程为半径画了一个圆,符合方位又在圆上的城镇只此一个。哈哈!果不其然,事实证明老衲的这脑袋还是有用的。”

    听老和尚这么一解释,羽飞心中禁不住又是一震:“这么说,当年父王送我去古城也是算计好的?”

    “那是当然!”随着老和尚为加重语气的把手重重一锤,身上的肥肉明显的扑簌簌乱颤。

    “两位——爷!...让二位爷久等了,这就来了。”老和尚的无意之举惊的茶博士连声道歉。

    羽飞抬眼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厅,抱歉地对一溜小碎步的茶博士笑笑:“不急,当心别被烫着!”

    “这位爷,您客气了,谢谢您那!”

    熬过茶博士泡茶的时间,羽飞还未开口催促,老和尚自己就急不可耐的开了口:“当然,最主要的是我在那里隐居。此外,青山绿水的环境对您的健康有益也是一部分原因;闭塞的地方能最大程度的隐藏您的行踪,如若再融进淳朴、尚武的民风之中,对您又多了一层无形的保护,更不用说大山里的新兵集训场,里面既是一支可随时调动的侍卫又避免了日久遭人腐蚀的隐患……”

    听到此,羽飞禁不住心里一阵苦笑,随口幽幽的接了句:“怪不得他把我不管不顾地放那里十二年,原来是考虑周密呀……对了,药酒爷爷!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小王爷您的安全啦”。老和尚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带偏了话题。

    羽飞知道,再追问下去也定会如往常般无什么结果,索性赌气不再理他,一个人玩起了面前的茶盅来。他小心的用三个手指的肚腹支撑着茶盅交替运动,使茶盅旋转而茶汤不洒,这一点他很是满意。

    老和尚却置若罔闻。他半眯着眼呷了一口茶,随着茶汤被缓慢地咽下双目條地睁开、咄咄放光:“好茶!”。随后,长长地吞吐一口气,又很认真地喝了一口,往椅背上一靠,微仰着头如小儿咽药般,随着喉部肌肉的蠕动,原本伸出去老长的、圆肥的脖子很快地缩了回来。“好茶!”摇头晃脑的赞叹一声之后,冲茶博士招了招手:“茶博士!”

    “大师,您有什么吩咐?”茶博士应声来到,原本瘦长的身躯此时弯的像一张弓。

    “你这茶唤作何名,竟然如此甘香?”

    “回大师的话,此茶乃我家自己栽种、于雨水之前采摘、再精心炒制,刚送来不久的镇店之宝。”此时的茶博士腰杆挺得笔直,禁不住的眉飞色舞,“二位贵客享用的又是随茶一并送来的茶山上的山泉之水冲泡而成的,故而不同于一般的甘香。”

    “哦!是了。”老和尚频频点头,“好茶须当好水泡!嗯嗯,你下去忙吧。”

    “好嘞,您和公子爷慢慢品尝”。茶博士离开时仍不忘同羽飞施了个礼:“小的随时听公子爷吩咐。”

    羽飞也用两个手指捏起茶盅嘬了一口,微停,又蹙眉攒目地喝了一口。除了茶水临下去时残留于喉咙处似有似无的一丝苦味,实在是品不出老和尚口中的“甘香之味。他不禁向前微微倾下去身子,一双眼交替在老和尚和自己的茶盅里游离。二人的茶汤自然是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同,不过,羽飞还是从心底里不能相信二人所饮之物,都是从面前的这把茶壶里倒出的同种茶水。

    药酒和尚完全没有注意到羽飞的表情:“看来老和尚是沾了靖安王的光了。”声音陡然一停,复又响起:“怎么,您的身份没有保密么?”

    羽飞哑然一笑:“没人知道。药酒爷爷!是银子,我和您都是沾了银子的光了。”

    二人笑过之后,羽飞重又拾起话头继续向老和尚问道:“这么说,周轩开客栈也是有缘由的?”

    “那是当然!”老和尚呷了口茶水,继续侃侃而谈:“要想完全隐匿下来,不但要同以前完全断绝联系,还要不引人注意。可是,站在安全的角度考虑,随时能尽可能的了解自己所处环境的各种信息也是必要的。最理想的、在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情况下获取各种信息就得靠耳朵听了,社会上信息量交换最大的地方恐怕就是客栈、饭馆和茶座了。三者之中,客栈不但可以兼营饭馆和茶座,还是接触外来人员的最佳场所。”

    “那让赵侍卫做屠户又是为何?”老和尚品茶的档口,羽飞又有了一个新的疑问。

    “虽说客栈方面也有着可观的进账,可是我们的开销也是蛮大的,这就要求我们还得有个较大的经济来源,市面上的生意利润还有什么能够比得上沽酒卖肉呢!”

    “噢!”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原来也有精心的考虑在里面,自己原来这十二年来惬意的生活原来是在父王的安排之下。羽飞内心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鼻头一热,眼睛竟有些湿润了。

    “噢,对了!你怎么一个人着急忙慌的,有什么事吗?婉儿呢?”老和尚终于发现了一点不正常。

    羽飞闻言仿佛被炸雷惊醒一般,伴随着一声惊叫,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哎呀!坏了、坏了。”

    “怎么回事!婉儿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婉儿!是,哎呀,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明白,我得走了。”羽飞一边说一边仓惶摸出一块银子望桌上一抛,“我住悟心胡同最里边。”话音还未落地人已冲出门去。

    “这孩子,什么事值得这么风风火火。”很显然,羽飞的离开并没有勾起老和尚过多的好奇心,他很快收回目光,斜着眼瞄了瞄桌子上还未安静下来的银块,一屁股坐了下来:“茶博士!”嘴里高高地叫着,手也没有闲着,他轻轻把茶壶往桌沿推了推,顺势拿起面前空空的茶盅把玩起来。

    羽飞全然不顾街上人异样的目光,一口气跑到寒月的家。

    门房一见满头大汗的羽飞急忙热情地起身,羽飞一把拉住作势领他进院的管事,大口喘了两口气,亟不可待的开了口:“你们家小姐现在心情如何?”

    “公子爷,我们家小姐出去好一会儿了。”

    “出去啦!”羽飞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寒月姑娘一定是一个人去赴秦夫人之约了。

    原本,寒月是不打算让他陪着去的,是那据传三十多年前就被神秘灭门的江南不老苏家散发出的吸引力,促使自己使尽了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才使寒月松了口。可现在自己却爽了约,估计脾气再好的女孩子也是会生气的。

    羽飞略略客气两句,就急忙翻身冲螺丝街赶去,不大功夫,他便站在了“秦家伞铺”门前。望着紧闭门上牢牢咬住门环的大锁,羽飞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不过,他并未死心,固执地上前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两下门扣,第一次拜访时的奇迹终于没有出现。羽飞脑海里一片空白,头顶象有无数只苍蝇嗡嗡乱转。

    “羽飞公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有什么事吗?”蓦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将他拉回到现实。

    羽飞抬起一双恍惚的眼望向同他打招呼的人。

    只见街的里端正走出来一个身材略低、体态胖胖的中年人。说话间来人已到眼前,一张肉肉的圆脸保养的近乎完美,肤质细腻、白里透红,无下颌、无须,脸上部约三分之一处的那双原本细长的眼现在已完全眯成了一条缝,他此刻的表情唯一成就的就只有那一口虽说参差不齐但却洁白如玉的牙齿。

    原来是冯老板!羽飞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一番之后终于想起了“古艺斋”的老板。对于冯志的招呼羽飞实在是不知如何应对,索性礼貌性的同他客套起来:“冯老板发财。”

    没想到这句话正说到冯志的心窝里,刚刚归位的五官又瞬间聚拢在一起:“彼此、彼此,哈哈!羽飞公子你看我这刚刚淘到的宝贝!”冯志用右手轻轻拍着、左臂环抱于胸前搂护着的一个黑不溜秋、高不盈尺、肚大口小,罐肩处有两个对称的穿绳鼻的陶罐,得意洋洋地笑着。

    此时羽飞方才弄明白横空生出的一股、莫名其妙的尿骚味的出处,赶忙连连摇手:“冯老板,这个我是十足的外行,那个,我就不看了,我这笨手笨脚的再给你……”话到此处心中不禁陡的一亮:或许寒月姑娘同我此时一样,压根并未见着秦夫人,既然这样,她有没有可能临时决定去了刘莽处?既有如此想法不自觉地流露出想要尽快抽身的意味:“冯老板你发财,我有事要去找刘莽先生……”

    很显然,冯志却将羽飞想要离开的意图复杂化了:“怎么?羽飞公子你也碰上条大鱼,吃不准了是不是!既然让我碰上了,我先给你掌掌眼。”或许是怕羽飞不信任自己又急忙补充道:“你放心,我老冯绝对不会坏规矩!”

    “冯老板,你误会了,我找刘先生是有其它事情。”

    冯志先盯着羽飞的脸瞧了半晌,然后,一双精明的眼珠又滴溜溜的在羽飞浑身上下游走个遍,一张宽大的脸上弥漫着疑惑的雾气:“你和刘莽先生约在这里会面,真的不是因为看上了哪家的东西?”

    “我来这里真的是不关这类东西的事!等等,你刚才是说刘莽先生在这里?”

    “你不是和刘莽相约来这里的?”冯志被彻底搞糊涂了。

    “我来这里是拜访一位朋友,我找刘莽先生是想看看那瓶子修复的怎么样了。”看着如坠雾中的冯志,羽飞只好半真半假的给他解释。“冯老板,现在我想向您打听一下,刘莽先生是什么时候来的,现在又在哪里?”羽飞因为心里有事便不管不顾的继续追问。

    “我也是不久前见到的他,听他自己说,一大早他就来了,我们闲聊了两句,他就作别走了……”冯志看着羽飞,一双眼仿佛刚睡醒般,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如此说来,寒月即便是去了刘莽处,也会扑了个空,又或者寒月即便在此和刘莽碰面,根据冯志所说,二人也应早已分了手。既如此,寒月姑娘现在只会在一个地方——聚德苑。

    羽飞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冯志的奇怪表情,对他的下半截话也是似听非听,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推测中。这结论一经产生,他自己就确信不疑,因为今天不是舍粥日,他实在想象不出除此之外,寒月还会能有什么去处。

    “冯老板,抱歉我还有事,咱们改日再聊。”说着话。羽飞转身撇下冯志就要逃离。

    冯志给彻底搞得摸不着头脑,此时他如陷迷魂阵中,不过,生意人的精明率先占了上风,情急中冲即将消失的羽飞大声喊道:“羽飞公子,既然你‘志不在此’那我可要随便转转了。咱先说好,这可不是我冯某人不讲规矩……”

    “冯老板,你尽管随便转,我先恭祝你大发横财。”说着话,他转过身一边倒退着继续走,一边双手抱拳置于胸前,下面的动作还未及时作出已转过一个“螺丝弯”,既然二人已不能互相看见对方,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羽飞转身加快了脚步。

    可是,寒月姑娘竟然也不在“聚德苑”。

    羽飞的一颗心如坠至冰窟,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接二连三的一连串抛出了他的问题:“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有说过去了哪里吗?”

    对于他的心急如焚,眼前的这位白发苍苍的伯父却始终不以为然:“弯弯来后不久就走了,你不用担心,弯弯走时都安排好了,还是何曦他们两口子照顾我。”

    很显然,老人领会错了他的本意,虽然答非所问,态度却很是认真:“我已经向弯弯保证过了,我会很听话的。”

    “什么!”羽飞简直被吓了一跳,“她要出去几天么!快告诉我,她究竟是去了哪里?”

    羽飞的问题彻底难住了这位严伯父,此时的他急得抓耳挠腮,略显灰白的眉头皱在一起,不但是眼和鼻子,就连远处的嘴巴也都深深地陷进这刚刚由人工“挖掘出”的呈向心状分布的条条壕沟之中。可是,这依然于事无补,为了能翻出与之有关的信息,他又腾出右手呈半握拳状在头上敲打了两下。看得出来,经他这样一折腾,原本码放在头脑中的各种信息掺和在了一起。为了眼前这位他非常喜欢的年轻人,他仍旧不肯罢手,可是对于如何才能有效的翻捡出有用的线索他并没有其它手段,只好苦着脸硬生生将头朝着加大力度的、又重新运动起来的拳头迎了上去。

    羽飞见状,慌忙上前扯住他的胳膊,违心地说道:“伯父,我在同你闹着玩儿呢,我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就说嘛,她都跟我说了,怎么会不告诉你呢。”老人的情绪转瞬即变,满脸流淌出真诚的笑容,“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弯弯拜托你来这里的!”

    “来看你还用得着她安排么!”羽飞这话说的一点儿也不做作,因为他从心底里愿意接近这个待人真诚的老人。

    心情不论是悲伤还是快乐都是具有极强的感染力的,望着这个永保率真的老人,羽飞的嘴角也无形之中微微翘了起来。

    “走!我们吃饭去,你没来时我的肚子就咕咕叫了。”

    “都这个点儿了,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有吃饭?又是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这里的?”老人的一番盛情又在羽飞心里激起了个不小的浪花。

    “当然是弯弯告诉我的呀!哦,对了!她还说那个瓶子,先拜托你,她办完事再去你那里拿……走啦,别磨蹭了,都快饿死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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