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虚天宫：书房】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回到衍虚天宫，书桌上正放着方才天帝派人送来的灵枢笔。

    芷昔当了两辈子的妙法阁掌事，自然知道灵枢笔的特别之处，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上前，深吸一口气，随后用力颤抖着手拿起灵枢笔，只是片刻，芷昔便再也拿不住，只能泄气地放下。

    正在翻着兵书的应渊看了眼吃瘪的芷昔，之前看芷昔领罚的时候答应得如此爽快，还以为芷昔不知道这是什么，此刻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这个灵枢笔重达千斤，无法靠仙力驭物抄写，只能用苦力了，不到十页，你这胳膊就报废了。」

    应渊说的芷昔自然知道，芷昔也没想到天帝居然会用灵枢笔来惩罚人，本来还想以为自己至少能拿起笔抄几下，结果只是拿起笔便已用尽了力气。

    想到自己还要抄百遍，看样子应该是要熬夜抄写了，有些气馁。对着应渊，芷昔神态自然，如平常般抱怨道：「好歹是堂堂六界的帝尊，居然还有这种恶趣味……」

    芷昔本来就对天帝有所怀疑和不满，只是平日里对着应渊收敛了一点，芷昔这一天都没有休息，现在还要熬夜罚抄，一下没忍住火气上来就随口抱怨了一句。

    结果就见应渊抬头轻斥自己：「芷昔，不可编排帝尊。若让其他人听见你诋毁帝尊，此刻定是要送你到天刑台受罚。」

    芷昔气不打一处来，情急之下反驳道：「我看应渊君你现在是要过河拆桥，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帝尊已经看出来我俩关系不一般，要不是我反应快，说不定我们两个已经在天刑台等着受罚了。」

    应渊听见芷昔说他俩关系不一般，原本低头看着书的应渊瞬间抬头，坐起身直视着芷昔，不知道在想什么。

    芷昔说完见应渊定定地看着自己，神色疑惑，随后想到自己好像说了让人误会的话，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沉默不语。

    应渊目光触及到芷昔疑惑的眼神后便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翻书。

    静默了一会儿，芷昔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注意到应渊似是拿着书在发呆，又想到应渊在回来的一路上都异常地安静，平日两人走在一起总会聊几句。

    芷昔回想起天帝提起丝璇时，应渊当时的反常和眼中的一闪而过的慌乱，还有一路上的沉默，犹豫着开口问道：「应渊君，你怎么从玉清宫后回来就心事重重的？难道…您真的如帝尊所言，犯了情戒？」

    在芷昔眼中，应渊心怀苍生，但并非无情无心之人，相反，应渊重情重义，为了所爱之人可以义无反顾，保护所有自己在意的人。

    应渊听见芷昔说“犯了情戒”，愣了一下，随后神色冷凝地站起身，拿起手边的书本，走到芷昔面前，用书砸了一下芷昔的脑袋，冷冷地道：「我看你是活够了。」

    芷昔见应渊这避而不谈的反应，心里就更加担忧了。只是此刻，芷昔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应渊定定地看着芷昔，语气莫名：「行刑那日，想必你也看到了。天刑台上，是我亲手杀了她……」随后手中变出一道冰锥，神色似有一丝隐痛：「冰锥刺骨入髓，反复无休，极寒刻骨，痛若凌迟，至死方歇。」

    芷昔摇头，否定道：「帝君，丝璇最大的错不是动了情，而是用苍生的安宁来满足一己之私。爱本无错，对错与否，是要看如何去爱，爱得错了，便是以爱之名来行罪恶之事。丝璇她为了爱置苍生与不顾，她用错误的方式去爱，这才是她最大的错。」

    「而且，应渊君你最后不也留了丝璇的一丝元神，送她去轮回了吗？」

    应渊听见芷昔的话，心中触动，也明白芷昔所言，只是面对现实，应渊还是狠下心肠，随后收起手中的冰锥，缓缓开口：「天条，是修仙成神之本，不容例外，也不容打破。」这句话，也不知应渊是在告诫芷昔，还是在提醒自己。

    芷昔明白眼前的应渊不是前世历劫归来后的应渊，如今的应渊被天条压制得太久了，只是一时没有想通，于是开口劝道：「无论是人还是神，都会有七情六欲，这是与生俱来的情感，情戒的存在，本就是违背了天性。若一个人无心无情，那与一个傀儡又有何区别，更遑论为守护众生的神。」

    应渊纵然心中情绪波涛汹涌，但脸上依旧风轻云淡，只是看向别处，一言不发。

    芷昔看着没有反应的应渊，心中突然想起一个荒唐的念头，莫名地想知道应渊的答案，于是语气认真的问道：「应渊君，如果有一天，我动了情，可是我没有做任何事，也没有伤害任何人，你会杀了我吗？」

    应渊沉默心中犹豫挣扎，只是突然想到帝尊的话：『应渊，从今以后，定要以你的母亲为戒，谁若犯戒你也要亲手除之，这是你的职责也是你的罪孽。』

    应渊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可是一对上芷昔的眼神，想起两人的点点滴滴，那句：「我会杀了你。」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芷昔也没催促应渊，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应渊眼中的犹豫和挣扎，还有出现了一瞬又消失的坚定，芷昔全看在眼里。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望僵持着，透露出无声的倔强……

    此时陆景突然进来禀报道：「帝君，天兵处众将皆已到齐，正在院中等候。」

    应渊这才收回目光，转身就走，还不忘冷声提醒道：「一百遍，一个字也不能少！」

    方才芷昔问出口的时候，没意识到心底里还藏着对应渊的期盼和害怕听见应渊会杀了自己的情绪。芷昔虽然没听到应渊的答案，但应渊的神色已经告诉了芷昔他的动摇和挣扎。

    【衍虚天宫：院中】

    仙界地形图正被应渊用法术悬浮在空中，众天将站立在应渊面前，陆景和轻韵站在应渊身后，只见应渊坐在石桌前，认真地在排兵布阵：

    「每军各拨出两支精干小队，轮班交替，于仙界各个要害之处防守巡逻，严查死守，天机阁、天兵处如有进出者，除帝尊与四帝君外，都需要严格地盘查。」

    听完应渊的调度，有一名天将提问道：「如今情势微妙，小仙不得不问句不吉利的话，如若魔界率兵来袭，共同攻打东南西北四大天门，各军正值小队换班之际，是否会打乱我军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