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青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快速地流失，撑不了多久了，说完这些，便不再看向玄夜，扭头看向一旁地芷昔，艰难地抬起沾满血迹的手，芷昔意会到染青地意思，丝毫没有犹豫地上前紧紧握住染青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

    染青已经没有力气替芷昔擦眼泪了，只能轻轻地安慰着：「别哭，这一世，能再机缘巧合下认识你，与你成为挚友，我很高兴。只是…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我没办法完成了。」

    芷昔连连摇头，眼泪无声地汹涌不止。

    「只是以后……再也不能护着你了…………」染青躺在玄夜怀里最后轻声地呢喃着，随后阖目而逝。

    芷昔只觉手上的力道一松，愣楞地看着闭上双眼的染青，数月以来于染青相处的点点滴滴瞬间涌入脑海，最后扯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呢喃一句：「能认识你，才是我的幸运。」

    芷昔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杀了染青，此时又痛彻心扉地抱着染青，轻抚着染青的发梢，像对待易碎的瓷娃娃般，轻轻地拭去染青脸上残留的泪水。

    此时谁也没有留意到，丝丝微不可见的光芒正缓缓地沿着染青与芷昔紧握的手，汇聚到芷昔手上的戒指中，微弱的光芒一闪而过便消失无踪了。

    玄夜猩红着眼眶，疯狂又坚定地在染青的耳边低声承诺着：「我不会失约的，染青。等我，我可以改写我们的结局。」

    玄夜正要开启转息轮将时间倒流，这才陡然想起刚刚突然出现的芷昔。

    染青最后的话，玄夜全都听见了，因着染青，玄夜此时也没有想要伤害芷昔的念头，只是看着芷昔冷冷地问：「你是何人？你和染青又是什么关系？」

    面对玄夜的问题，芷昔只是木着脸，毫无感情地看了眼玄夜，望着别处平静地说着：「我叫芷昔，不过是一株普通的四叶菡萏。我与染青元尊……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所以，你与染青的事情，我也全都知晓。」

    其实自从发现了玄夜的身份后，芷昔心中一直有个疑问，玄夜已经成功盗取七曜神玉，大可以一走了之，没必要留下和染青周旋……

    所以，玄夜他在这场自己编织的骗局中动了真心，是真的爱上了染青。芷昔明白到这一点后，原本因不滿他欺骗染青而产生的怨恨也就渐渐消散了。

    玄夜此刻还沉浸在染青离去的悲痛中，见芷昔没有敌意，加上此人是染青临死时也想护着的人，那自己也不会去伤害对方，便不再理会芷昔。

    转头看着怀里的染青，抬手唤出转息轮，施法转动。

    转息轮发出一阵光芒，时光倒流，周遭的一切渐渐地变回了原样。

    【数月前：蛮荒之地，战场】

    芷昔再次睁眼，看见的便是与染青战场初见的场景。

    玄夜和芷昔一起回到了与染青初见的那一天，玄夜还是那一身破烂的黑衣，不同的是，玄夜正感慨地望着战场上，眼角扫过看见芷昔的时候，难掩眼中惊讶。

    下一秒就看见染青从远处飞来，便只是痴痴地望着染青的身影，完全不顾身边有不少修罗士兵正击向自己。

    事情的发展看似和上一世一般无二，却也存在着些许不同。染青击退敌人后，看见眼前这名男子看向自己的眼神炙热，透着丝丝怀念，像是看见故人重逢的喜悦。

    只是染青确定自己不曾见过此人，疑惑地问了句：「为何这般看着我？我们…认识吗？」

    自此，芷昔便一次次地跟着玄夜不停地重来，不知是何缘故，自第二世起，便只有玄夜能看见芷昔，其他人即便是染青也看不见芷昔的存在。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一次又一次地重蹈覆辙，每一世，染青都不得善终。

    不知轮回了多少遍，芷昔看着染青又一次爱上了玄夜，两人再次拔剑相向。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玄夜成功杀上九重天并杀了帝尊。

    染青一袭白衣，手持一把利剑，听着玄夜深情地说出这番野心勃勃的话：「仙神皆殒，我已统一六界，爱情与天下，我都不可能会放手的。」

    染青微微颤抖着举起手中的剑指向玄夜。

    玄夜并不想与芷昔兵刃相向，缓缓上前凑近锋利的剑尖温柔地说出染青和芷昔都觉得狂妄的话：「染青，你杀不了我的。别再执着了，做我的帝后吧。」

    芷昔听见玄夜的话，已然明白，这次的结局应该也是一样的结局。只是这次芷昔和玄夜都没想到，这次不是玄夜杀了染青，而是染青自己。

    染青听了玄夜的这番话后只是绝望地痛笑，而后便猛地提剑，反手捅向自己地心口，瞬间仙灵破碎消散。

    芷昔看着染青在自己眼前死了无数回，除却一开始的伤心与悲痛，只剩下悲痛后的麻木。

    玄夜悲愤地再次拿出转息轮想要再次重来，陡然传来芷昔清冷中夹杂一丝悲愤的声音：「够了！」

    芷昔看见染青此次心灰意冷地自尽，不想永无止境地看着染青一遍遍地在自己眼前死去，什么修罗尊主，芷昔统统抛诸脑后，忍不住上前想要替染青骂醒玄夜：

    「玄夜，这次你赢了，你如愿以偿做了这六界之主，可你看看这四周……这些仙神，这九重天，无论重来多少遍，这些都是染青拼死都要守护的。

    你杀了她的亲人，毁了她的家园，她拼死要守护的却被你无情地摧毁，你叫她如何跟你厮守在一起？从你欺瞒她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她的死局！」

    玄夜闻言，不知是芷昔戳破了他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实，还是恼羞成怒，恶狠狠瞪着芷昔：「你闭嘴！」突然对芷昔使出永夜功想杀了芷昔。

    芷昔深知自己不是玄夜的对手，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下意识闭上双眼。

    过了几息，芷昔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睁开眼睛才发现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拦在自己面前，挡下了玄夜的攻击。

    玄夜出手后突然发现自己施法无法再推进半分，心中诧异之际便看见挡在芷昔面前的结界隐隐透着金光。

    玄夜见状发了狠地再次对芷昔出手，只见一道光从天边飞来一下击散了自己地永夜功，玄夜这下感受到了一阵无法反抗的压制之力，像是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自己身上，动弹不得。

    玄夜是何人，仔细一想，便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天道法则在压制自己，不让自己杀了眼前的人。玄夜微微抬眼看着芷昔，语气中有一丝诧异：「功德之力，你竟有功德之力！你究竟是什么人，连天道都护着你。」

    芷昔见自己竟然毫发无伤，呆愣了一瞬，随后只是淡淡地回应：「不过是一异世之人罢了。玄夜，你重来千遍，就骗了染青千次，她便死了千次。如此，你还要继续对她欺瞒下去吗？」

    染青就是玄夜的逆鳞，本来冷静了一瞬的玄夜听见芷昔的话，又开始渐渐疯狂起来：「你不懂！只有这样，我才能接近染青。你看着吧，总有一次，总有一次我能瞒她一辈子……」

    玄夜话音刚落，便抬手施法再次开启了转息轮。

    【山谷】

    玄夜这次只见回朔到与染青的大婚之日，玄夜如第一世般，哄着染青拿出了无双镜，暗中施法，让人无知无觉地从现实世界进到了镜中世界。

    芷昔在一旁袖手旁边着一切，心中复杂，之前曾犹豫过想要让玄夜放过染青，停止转息。可一想到应渊还未诞生，只能狠下心，不再干预玄夜的所做所为。

    待染青熟睡后，玄夜带着芷昔从无双镜中出来，芷昔一路跟着玄夜回到修罗族地。

    玄夜将无双镜妥善安置在自己的房间后，斜了眼芷昔，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给芷昔：「看好她。」便头也不会地大步走出房间。

    这一世，芷昔本来见玄夜向染青坦白了身份，以为这一次两人可以有不同的结局。

    直到听见玄夜答应和染青一同归隐，不问世事，芷昔便大概地猜到了玄夜不会善罢甘休，毕竟后来修罗族还是不复存在了。

    芷昔现在只希望这一世能有应渊的出现，可以终止这无尽的循环。芷昔看着眼前的无双镜长长地叹了口气，便念起口诀，只见一道亮光闪过，芷昔便进到了无双镜里。

    染青看不见芷昔，芷昔也只能每天跟在染青身旁看着染青；有时候看见玄夜进来，芷昔也识趣地到镜子外面守着。如此平静地过了一段时日，直到这天……

    这日，染青抬头看见满天云霞，如梦似幻，美不胜收，便想着要卷一片云霞回去带给玄夜。染青抬手施法，怎料仙力行至云边，云霞却是一动不动，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染青感到奇怪，便再次抬手加大施法力度，天空突然就像玻璃碎片一样整块破开了一个大洞。芷昔在一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这天终究还是到来了……』从一开始芷昔便明白，谎言终有被拆穿的一天。

    染青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立刻飞身朝洞口飞去，芷昔也只能默默跟着染青一起离开镜中世界。

    两道光线从镜中先后闪出，只见两人一前一后地从镜中出来。染青环顾四周，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尊主，南方战场传回捷报！」

    染青不由得走到门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大片修罗士兵肃然地列阵在前，随后染青耳边传来一道熟悉又魂牵梦绕的声音：

    「不要松懈，乘胜追击，务必在上始元尊出无双镜前，统一六界！」

    玄夜话音刚落，前方的所有修罗士兵瞬间一呼百应。染青闻言如遭雷击，心如刀割，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坠落在地。染青定了定心神，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趁玄夜还未发现便连忙逃回九重天。

    芷昔也只好连忙跟着染青一起回到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