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指南一夜好眠，精神抖擞。

    陈锡失眠一夜，精神萎靡。

    两人在走廊相遇，精神面貌一目了然，谢指南跟他打招呼，陈锡应得跟要断气一样。

    “没睡好？”

    陈锡耷拉着脑袋点着头，谢指南生怕他大清早上演一出釜山行，那一脸苦相跟刚回国的丫丫一样，脸色不好，黑眼圈重得熏人。

    谢指南建议他要不再睡睡，结果他说生物钟早就不允许他在床上苟且。

    于是两人从客厅口的地方分开，谢指南去厨房又接了杯清水，一口喝干，陈锡在客厅转悠一圈，从柜子里拿了盒新的烟。

    那烟圈吐得腾云驾雾，再多点估计能召唤出悟空，谢指南拿新杯子接了杯水，走过去给他，“你这是干嘛了？偷牛了还是玩了一夜游戏？”

    陈锡很自然地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是玩了一夜游戏。”他把游戏两字说得特别重，好像跟人家有仇一样。

    “没打赢啊？”谢指南转身去放杯子，阳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了个晾衣杆，上面挂了一条平角裤。

    她也没太在意，这要是在酒店的天台，其实已经很常见了，她们长期住酒店，洗衣服晾衣服成了很大的问题，很多人跟她一样，衣服都攒在周末洗，贴身衣服也会等周末的时候拿上天台晒一晒，平时都晾在厕所，那味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谢指南回客房换了套衣服，抬腿卡阳台上，做压腿的动作，陈锡居然还没走，搬了个凳子在一边，手上还夹着一根烟，而旁边烟灰缸里的烟蒂都堆成小山了，这是得多困。

    谢指南啧啧几声，换了条腿继续压，“不行就睡，活人还能让一个生物钟给干死？”

    陈锡猛吸一口，把剩下的半支烟给摁灭，“不睡了，你倒是挺勤奋。”

    “那当然，这可是我的专业和爱好，什么时候做，都不嫌累，何况昨天胡吃海塞地一天，我今天都不敢上秤。”谢指南开始竖劈，话锋又一转，“幸好你家没体重秤，让我还能自欺欺人地活着。”

    陈锡有时候挺混的，给人感觉总很圆滑，对待人也有很多面，像和小胖，那就是相爱相杀的节奏，跟同事那又是相敬如宾，而对待谢指南，总是要特别些。

    宠着，溺着，偶尔像逗小猫一样，摇个逗猫棒，让谢指南挠挠。

    “家里没有吗？要不我下去买去？”此刻他就想逗逗她。

    谢指南咆哮，“开什么玩笑？”你自己没睡好，那我报复吗？

    陈锡退到沙发区，把茶几推到角落，“上这儿来，宽敞。”

    谢指南拖鞋都不穿了，直接光脚上了地毯，地毯柔软，踩起来毛茸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昨天穿着袜子，都没感觉到，顺势一个下腰，右腿往后一翻，左腿跟着一起，一个动作就这么完成了，轻轻松松，跟个杂技演员一样。

    陈锡在旁边看着，像是看表演一样，“你每天都这样整一套？”

    谢指南稳了稳气才答：“对啊，这都不算什么。”说完又是一个下腰。

    “你们这基本功，有顺序吗？”

    谢指南这会已经扶墙开肩，“每个人不一样，我反正按照自己的顺序来，像我自己就喜欢把青蛙趴留在最后，这样可一边练习，一边聊天。”

    陈锡也不懂，但是可以想象一下青蛙是个啥样。

    他就坐在离谢指南两米远，看着她不断的变换动作，看似简单的一套，人能辛辛苦苦练几十年。

    他没再说话，像以前在天台一样，拿着手拍了一张，正好是她竖劈的动作，身体笔直，双腿绷得也笔直。

    突然昨晚的一个画面又开始冒头，看不下去了，他皱眉摸摸脖子，起身回了卧室。

    等再出来时，身上又换了身衣服，T恤衫配了条卫裤，外套是一件开衫，“我下楼买个牛奶。”

    谢指南一心二用，“我不要纯的，帮我带个酸奶，回头转你钱，谢谢！”

    说完大手一挥，走了。

    说实话，陈锡买个酸奶还挺久的，谢指南连澡都洗了才看见他晃晃悠悠地回来，她趴窗台上给他打电话，“陈锡，你是下楼散步顺便买酸奶吗？我水都烧开几回了，你走快点嘛。”

    陈锡原本是打算等谢指南练完那套“早操”，可他又不知道她要练多久，索性靠在超市门口等，估摸着时间才买了东西往回走，结果就听见手机响，再抬手，谢指南就趴窗台上给他招手。

    他忽然有种感觉，她是趴那里等他的。

    他加快脚步往回赶，最后用上了跑的，几年的锻炼没白干，也就一分钟，便进门了。

    谢指南接过他手里的酸奶，欣喜地道谢，“感谢老板！注意查收红包。”

    “都叫我老板了，要什么红包，喝吧，老板请你。”谢指南经常跟她说一些网络词汇，有的他听过，有的他没听过，但只要从她嘴里出来，总是悦耳。

    她一边舀酸奶，一边进厨房，“这水我都煨着，就等你回来下面。”

    水很快又沸腾起来，带着里面金黄色的鸡蛋，谢指南按照自己的方式抽了5支面放里，用筷子搅了搅。

    准备了一大一小两只碗，等面快熟的时候，开始往里挑，“我跟你说，今天本来是做豚骨拉面，豚骨汤没有，拉面也没有，换了挂面，但是试试我这个汤头，保证一样然给你鲜到掉舌头。”

    谢指南絮絮叨叨的样子，看起来倒有些像他奶奶。他抄手靠在门框上，看她把生菜放下锅，转了大火烫了烫，颜色依旧鲜嫩，整齐地码在面上，“看够了来端啊，不饿吗？”

    他这才上前端起面碗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可当他用筷子挑起第一口送进嘴里时，确实如她所说，鲜得掉舌头，“你怎么煮的？她看看锅里，清汤剐水的，也没什么东西。”

    谢指南骄傲如孔雀，“才不告诉你。”

    “你告诉我，以后我这孤家寡人也自己做做呗。”

    “开什么玩笑，你回家家里人不煮饭？”话音刚落，谢指南想起陈锡好像和家里人关系不好，“算了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会108种，教你一种，也饿不死师傅。”

    “你煎完鸡蛋加水后，往汤里放点生姜粉和胡椒粉，少许盐，一扳蒜切片放进去，水开后捞出，后面的步骤就不用讲了，是个人都会，面碗里放上葱花和酱油，就完成了。”

    “就这么简单？”陈锡问。

    “就这么简单啊！如果你有豚骨汤，那味道可以再上一个档次，你要不要再来点这个酱？”谢指南把谢妈妈寄的酱递他面前。

    “要，来点。”陈锡把碗往她的方向一推，谢指南把筷子调个头就往碗里拨。同时还不忘给自己弄了些。

    “嗯….好吃！”

    陈锡也觉得。

    早饭过后，谢指南坐沙发上刷手机，在想这几天去哪里耍的事，原本计划周边游的，现在却耗陈锡这两天，是该出去走走了。

    “你干嘛呢？”陈锡一边擦手一边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我看看周围有什么玩的，在想出去走走，总不能一直窝你这儿不是。”

    陈锡心里又绷起一根弦，“那个……谢指南，我们小区里有球场，你想不想打球？”

    打球？谢指南想了想有多久没打了，倒是有些蠢蠢欲动。

    陈锡不错过她每个表情，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推着人就往外走，“我跟你说，这里球场挺好的，咱们赶紧去占地儿，免得被人抢走了。”

    谢指南被他推着穿鞋，推着下楼，走到楼栋口，才想起一个问题，“我们没拿球拍吧？”

    “不用拿，超市买去。”

    到了超市，到了运动器材区，陈锡拿了个篮球拍了拍找感觉，而谢指南找了套最便宜的羽毛球拍，颠了颠。

    两人抬头相视，这爱好好像不一样吧，谢指南问，“现在怎么办？”

    陈锡把球卡胳肢窝下，“这需要怎么办？我们又不打比赛，玩而已，走啦。”谢指南又被陈锡推着去结了账，两人这才往球场方向走。

    陈锡没来过，谢指南更没来过，两人走了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遇见，这里也没个地图导向，好在走一阵后，找到一个保安亭，陈锡上前敲了敲窗问了问，保安大哥热情指路，说是沿着这条路一直往里去，就能看见一个球场，球场很集中，找到一个，就能找到第二个。

    果然，十分钟后，谢指南和陈锡找到了篮球场，这里离他们住的地方还挺远，周围清幽得很，绿植特别多，这要是一个人，估计得吓尿尿。

    陈锡似乎很喜欢转球，一路过来，不是转就是拍，时不时还过个腿，谢指南到是没在公司见过他这一面，青春活力，还挺新鲜。

    谢指南看篮球向来简单粗暴，不记规则也不看动作，就看进球的数量，以前六哥说她是个伪球迷，她梗着脖子说他们不也看谁进球多吗，那些规矩就是顺带看的，五哥很宠溺地支持她，当然，她确实是个伪球迷。

    现在看陈锡几投几中，球技还不错，“你挺厉害啊！”

    等他一圈投下来，陈锡才过来和她说话，“还行！高中在校蓝打了几年而已，你呢？陈锡看看手上转着玩的羽毛球拍，跟转扇子没什么两样。

    “我没参加过球队，不过是打着玩，切磋切磋？”谢指南像是手痒得很，开始向陈锡发出挑战。

    陈锡看她欲欲跃试，当然是迎战了，旁边是个网球场，两人也不那么讲究规则，于是拿着羽毛球拍子进了网球场。

    私人约战，规矩自己定，谁拿球谁发，简单粗暴就跟村里组织的运动会一样。

    谢指南首发，陈锡借助身高的优势反击，谢指南接得有些吃力，几个回合下来，体力消耗不少，第二球还是她发，这次球压低了许多，换陈锡有些吃力的反击。

    几个回合后，谢指南已经摸清楚了套路，陈锡高，球高，爆发力也强，谢指南人矮，但打球靠着些技巧，已经能轻松应对，半小时后，陈锡落后一局，败了。

    谢指南用手勾勾这线，这最便宜的初级拍，手感不错。

    “你羽毛球打挺好，跟谁学的？”陈锡打开一瓶水递给她，这要不是自己某些优势，估计得完败谢指南，他开始酝酿下次让她跟小胖打一场，赢顿饭钱。

    “小时候陪我妈锻炼学会的，后来又跟院子里的老爷爷一起打了打，就会了。”

    “高手果然在民间啊！”陈锡赞叹。“那还打吗？”

    “打啊！我们再来一局，然后你教我打打篮球。”

    这天，两人在球场，你来我往，周为一片寂静，除了拍球声，就是谈话声，直到多年以后，陈锡依旧记得那年的五一节，他和谢指南打球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