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篇·二十二

    第二日大早,柳生给雨宫打了电话,告知了她幸村醒来的消息。

    昨天在听说了幸村以前的病后,她回家立刻就上网搜索了资料,结合起前段时间偶尔瞥见幸村不同寻常的手抖,虽然似乎只有两次,但她一旦想起那些幸村努力想隐藏的细节,她就感到了后怕和自责。

    疑似格里-巴利综合症,患者需要长时间卧床,可她无论上哪里查都查不到更多的相关信息,按照她的推测,幸村当时接受了手术之后并未痊愈,很有可能长期下来会有并发症。

    昨天幸村发生那样的事情后,即使没有人责怪她,但这件事情却留在了她的心里,变成了灰蒙的尘埃,直至此刻都无法消散。雨宫几乎彻夜无眠,脑海里光速飞过着往日和少年并肩的画面,那时的她才猛然发觉,那个灰暗的世界里早已经闯进了一抹鸢尾色,如她当时绘出的油画般,明暗相绘,却融合地微妙而独有风采。

    她会因为他的一个举动面红心跳,会因为他经历的苦痛而心绞似焚,会因为他坚持不懈的努力而自省不足,会因为他给的真心而逐渐卸下客套的伪装。在不知不觉间幸村已经侵入了她生活的全部,少年早已不仅只是她的假想敌,更是走在身边会让她安心开怀的人。

    她是喜欢他的吧?可是她却有万分顾忌,犹豫不决,非要被残忍的现实当头一棒才会醒来。意识到自己这份深藏的感情后,她又不知如何面对。雨宫不知道什么才是爱,对她而言生活中能够称之为爱的大概就是父母在自己面前的榜样,能够做最真实的自己,热烈表达自己的爱意。都说人会受到家庭的影响,她却似乎没有做到这点,像是一直过在旧日里,活得像个顽固的老头。

    这不是她想要的性格,她反应的很快。那么,说到底她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生?只是被人夸奖优秀便知足了吗,还是自己其实会有真正想做的事?昨日彻夜的查看文献让她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虽然没有找到符合幸村那样的疑似格里-巴利综合症的治疗手段,但她依然感慨于医学的伟大,原来这个世界比自己优秀还努力的人如此之多,幸村是一个,那些站在第一线的战士亦然,而她为自己以前的作为感到羞耻。有的人真实地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而她就像是逃避,这样的自己不过是副空壳,整日用着谎言来堆积虚假的人生,毫无灵魂可言。

    挂了电话后,雨宫便第一时间赶来了医院。其实她还没向准备好到底如何面对幸村,不管是自己的情况,还是幸村的病,还有他和她之间的事情。但是踏下的脚步飞快,并没有给她拖拉的时间。

    来的路上雨宫特地去花店买了束花,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选择百合,但想来想去白色不太适合,也怕那浓郁的花香会影响到幸村,最后还是选择了剑兰。花店的老板也告诉她寓意不错,她便不再犹豫付了款。

    雨宫小心翼翼地捧着花束,脚步却渐转沉重,宛如她捧着的不是那束鲜花,而是快要呼之欲出的真心,滚烫而热烈。在到达医院后她跑去咨询台,问到了幸村的所在后,挤着人群坐上了电梯,一路的气喘吁吁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呼吸得不到解放,宛如她那颗脆弱却又想迈出往前走第一步的心。

    不过是一条走廊的距离,雨宫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在即将打开那扇门的时候,她又有些犹豫。见到了幸村之后要说什么?什么时候出院?一顿脑海风暴却找不到一句她觉得合适的话语。她的心过于紊乱,那些久无消融的冰川在乍暖乍寒下露出难以遮盖的痕隙,然后砰的几声,雾凇已然留不住,坚冰在坠落,最后坠入那无垠的深海,全然浸染了鸢尾般蓝的忧郁。

    “幸村,那你先休息,我们这几天会继续训练的,大家都在等你回来。”忽然里面传来了隐约是真田的声音,然后突然她眼前的阻挡就被一扫而开。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她怔怔地看着网球部的众人。幸村也回过了头,见到是她之后,神色却悄然淡了几分。

    “诶呀,幸村君,就要到你做检查了哟,”恰好护士过来,雨宫只好跟着走进病房。医院的气味她以前也很熟悉,依旧是那种散发着阴沉的感觉。她抬头望向正坐在床边的幸村,幸村却躲避了她的眼神。

    “好,”幸村先是回应了来通知的护士,然后和网球部的各位告别后,才默默起身,站在离她有些远的距离,“你来了,雨宫。”

    雨宫对于幸村态度的转变有些奇怪,因为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都不是像现在这样的样子。他突然的礼貌和疏离让她陌生,像是有人在风平浪静的海面打翻了石油,忽然巨浪滔天,她被拍打在那些彩绘的中间,开始发黑,开始变得暗淡。

    也许,是柳已经告诉他了自己的事,又也许,幸村现在有些累?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心被他搅乱成麻。她似有很多话想与他说,却又似乎无言可诉。幸村如今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憔悴,竟让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幸村,你感觉好些了吗?”她下意识想向他靠近,但是却看见他不经意地挪开了小步。这个举动落在雨宫的眼里,深深地刺痛了她,像是初夏的水库快要涌坝,她深深收敛,尽量藏住内心的脆弱。

    “没什么大碍了,谢谢你的关心。我准备去做检查,雨宫没什么事的话就和真田他们一起离开吧,医院的空气也不太好。”

    雨宫觉得自己被下了逐客令,但刚才她站在门外却清晰地听见了他和大家有说有笑。她不明白,难道真的是柳已经告诉她自己昨天的情况?但是为什么?

    “我…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不能算是有事情吗。”雨宫也有些闹别扭了,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幸村突然对她的态度如此冷淡,但好歹自己还是一个死倔不绝的人,“我会陪你过去做检查,你现在是重度被看护者,无权拒绝。”

    “……好,那麻烦你了。”幸村最后还是没能推开少女扶着自己的手。

    检查完后,幸村在雨宫的陪护下回到了病房。见雨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幸村的心中五味繁杂。

    他其实很高兴雨宫来见自己,但是已经过去了将近年多,他真的很害怕病情又卷土重来的意思。虽然在早上醒来的时候医生已经说了只是留院观察,可他的心里依然保留了从前的阴影,加上全国大赛即将开幕,正是因为他对责任的内疚和执着,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在一颗孤星,而身侧无边的黑暗写尽了宇宙的落寞。

    错失全国三连霸的隔日,他曾去书店翻看了最新的杂志,也知道有许多直指自己的舆论。立海大的训练几乎是最严苛的,他身兼教练,总归是会在这样的时刻被提及。对此他没有一句怨言,因为他不仅是自己,还是立海大的部长,是最为中心的主心干,对于网球不仅是热爱,更多的还代表着他肩上的责任。

    只是那种面对全然未知的感觉,心中的痛楚总是环绕在他的心底。如今这份卷土重来之势,这让他一时间无法面对,他也不想这样的自己影响到那个重要的人,却找不到任何借口说服自己再去如往常般对待她。

    在他醒来的时候,初生的第一抹光线落在他房间的窗户,幸村朦胧地望着窗外自由翱翔的飞鸟,它们时而歌唱,时而煽动翅膀,就算风吹雨打大概也不会阻挠那向着天际的信念。生命的诞生总是如此,初生茅庐时怀有着能够对抗全宇宙的勇气,所谓心正狂野,不可驯服。他也曾有过那样的时光,第一次握起球拍的喜悦仍旧永存于心,那是他至臻的宝藏,终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绽放它的光茫。

    虽说苦难使人完整,但有些痛楚是不是一定要有所经历才能够真正的活着,幸村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深究这是个什么鬼道理,因为那些苦痛深深地扎根在自己的身上,遗憾终是无法弥补的扎眼现实。那些悔恨的昨日,一直想要逃离的脆弱袭来他本已将要平静的思绪,终是无法心如止水。

    眼前的少女在他的眼里一直是那样明媚,虽然他是羡慕那些不曾失足的人,正如初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她,但他逐渐能够窥探到雨宫那僵化的笑容之后的迷雾。她与他何其相像,却又有所不同,她似乎比他更加坚韧,有着疯狂向上长的生命力。若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站在他的跟前,他大概是做不到想如今这般重视,他会羡慕她凡事都努力做到的勇气,也许是她,不管遇到怎样的伤痛都会再次站起,哪怕已经头破血流,草屐松散,她也会用那双纤细却有力的手撑于泥泞。

    想到这里,幸村愈发感觉心下的不适,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因为他开始面对不了雨宫忽然更加急促的举动。害怕自己会伤害到她,也害怕会伤害到自己。他选择回避。

    “我有些乏了,雨宫不用再陪着我了,回去吧。一会我父母也会过来看我的。”

    雨宫尊重他的选择,但不代表她就要一直让步。在关上房门之前,她说,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过来看你。

    房门紧闭,世界一分为二,他的心,似乎也随之零碎在近乎永恒的寂静中,再也找不回那艘乘风破浪的小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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