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篇·二十七

    宁静悠远的空间被病房门隔绝,少年鸢尾色微卷的秀发正因为低头而迈进少女的乌黑月华。波光流转间,二人四目相对,少女绯红的扑扑小脸宛如初春悄然绽放的樱花,晚霞般的红晕印刻在幸村包含柔情的眼眸。他低眉垂眼,略有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的喜悦和小心翼翼。

    正当两人似乎越靠越近之时,猛然间,房门被一拉而开。最先从美梦中醒来的雨宫蓦然向后退了小步,望向来者,发现来者一脸惊讶,随即大喊出声。

    “爸爸妈妈!哥哥,哥哥正在谈情说爱!”说话的正是幸村的妹妹,幸村由美。

    幸村的父母紧随在后,进入了幸村的病房,一时五人之间竟有些尴尬的气氛。最后还是幸村反应快,他走到雨宫的身侧,不着痕迹地握紧少女不知该摆放在哪的手,然后走向前去。

    “爸爸,妈妈,还有由美,你们来啦,”幸村打过招呼,“这位是雨宫美泉,我的女朋友。”

    雨宫随即反应,“叔叔阿姨,由美桑,你们好。”

    她没有想到,两人独处甚至是拥抱的场面就这样被幸村的家人撞见,说不尴尬才是假话,心中万分忐忑,她今天只是想来做个决断,没想到捞回了个对象,还顺便见上了家长。进程过于飞速,她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阿拉,原来是精市的女朋友,你好,不要站着说话了,先坐下吧。”幸村妈妈听见这个女生叫雨宫美泉的时候,心下便有了定数。因为往日在家闲聊学校的近况的时候,已经听说过很多次这个名字了。

    幸村爸爸也向她礼貌地问了好,随即大约是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在这里有些打扰,于是便借去找医生询问情况的由头离开,顺带关上了门,为她们留出独处的空间。

    “哥哥,我可以和雨宫姐姐聊会天吗?”幸村由美对自家哥哥的宝贝十分热情,或者说,她对自家哥哥的八卦更加热情。

    “不要欺负美泉哦?”幸村见自家母亲大概也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和自己说,于是看向美泉点了点头。

    雨宫了然,于是向幸村由美提议两人可以去超市买些吃的回来,幸村由美兴高采烈地牵过她,踏上欢快的脚步,两人离开了房间。

    “美泉姐姐,我想这样称呼你可以嘛!美泉姐姐也可以叫我由美的!”

    “当然可以呀,由美妹妹那么可爱。”雨宫对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挺有好感,不仅是因为她是幸村的妹妹,而是她发散出的那明亮的眼睛中的,荡漾着一叶晶莹与清澈。她喜欢能够一目到底的事物,纯真而浪漫,就像她欣赏幸村的执着一般,强大却温柔。

    “美泉姐姐,你和我哥哥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我们在家里可是听说了好多姐姐的事情呢!”幸村由美想起什么,然后嘴角一撇,“笨蛋哥哥,瞒着不告诉我们和姐姐在一起的事情,哼!”

    这下轮到雨宫有些尴尬了,她应该怎么说?难道要说,不是哦我们是刚刚在一起的,就在你们进来之前?那可太尴尬了。她猛地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诞的想法从脑海里擦去。

    于是她想了想说,“我和幸村…确定关系没有很久,他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由美妹妹。”

    幸村由美注意到雨宫对自家哥哥的称呼,有些意外,她决定为哥哥做件好事。

    “美泉姐姐,你太见外了,一直以来可是有好多好多——好多女孩子想要做哥哥的女朋友呢,但是我觉得姐姐就很好哦!”

    “谢谢你,由美妹妹,幸村确实很优秀呢,我在学校也见识过的。”

    “那姐姐,既然哥哥把你追到手了,是不是姐姐也应该改口叫个亲密些的名字呀?我可是上小学的时候就知道有好多人想叫哥哥‘精市~’的呢,”幸村由美想到自己刚上一年级的时候,自家哥哥是四年级,就连自己的同班同学都十分迷自家哥哥,那时候她就在想,以后自己一定要一个不花痴的嫂子才好,不然哥哥自己一个人面对万花从也太难过了。

    “这个…”因为刚刚确认关系,雨宫根本都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

    “姐姐,你可要好好想想哦,”幸村由美见状,觉得效果已经达到,她也明白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便换了个话题,“美泉姐姐,哥哥住院之后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如果他做出什么让姐姐生气的事情的话,我在这里就先代替他跟姐姐赔不是了。你应该也知道,哥哥在国中的时候曾经生过一场大病,虽然现在好了,但是他大概对这件事还是有些介意的。”

    “谢谢你由美,我会照顾到他的情况的,放心吧。幸村有你这样的妹妹很幸福。”雨宫觉得幸村由美很懂事,甚至还照顾到她的感受,就是虽然幸村真的发了脾气,不过事情已经平息了。果然是兄妹呢,心灵相通很让人羡慕。

    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医院的时候,幸村爸爸已经回到了病房。见自家女儿回来,幸村妈妈表示她们差不多要回去了,毕竟幸村爸爸接下来还有工作。

    幸村由美将买回来的零食递给自家哥哥,对他眨了眨眼,然后和雨宫说声再见,便和父母一并离开,将时间交给了这对小情侣。

    “美泉,由美有没有为难你?”幸村借势搂过自家女友,询问起她们的聊天。

    “没有,精市这么不相信自己可爱的妹妹呀。”雨宫想起刚才幸村由美对自己说的话,改了改口,她心里小小的占有欲有些萌发。

    幸村听见她喊自己名字,心里霎时了然自家妹妹给雨宫聊了什么,尽管过程他能想象得出她脸红的害羞模样,但是这个结局他十分满意。不然依照雨宫那个性格,改口喊自己都不知道要等何年何月了。

    出院之后要不给由美做顿她最爱吃的玉子烧好了,幸村心想。

    “呵呵,由美淘气的很呢,美泉接受的来就好。”

    “她很在乎自己的家人,我觉得这样很好。精市,你有个好妹妹,可要珍惜哦。”雨宫是真心觉得幸村由美也很优秀,果然有优秀的哥哥就会有优秀的妹妹呢。

    “是呀,我有全天底下最好的妹妹,还有全世界最好的女朋友,我一定会珍惜的。”幸村不忘调戏她,满意地看着她绯红的脸颊。

    “一会我也差不多要回家了,还有功课没有写完。精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美泉的心真狠呀,我们才刚在一起,你就要离开我了嘛。”

    “才不是呢,我只是也不能放下学业呀。精市,我决定了,以后我要学医。”雨宫反客为主附上他的手,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经过这几天的那么多事情,我也想清楚了,我们同样对医院有抵触的情绪,但是我想去克服它。至少,让我做一些能够感觉到自己是你前进路上并肩作战的战友的事情。”

    幸村对于她的决定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来,以雨宫的努力和天资,说不定真的能够实现。但接下去的话语却让他更加意外。

    “之前仁王同学不是说以前你收到过职业的邀请吗,但是你拒绝了,对吧?”

    “…是。”

    “我想,网球既然是你的全部,若是没有很重要的缘由,你是不会拒绝的。所以,如果有下次,我希望精市可以认真去思考要不要答应。而我呢,现在想成为真正能支撑你梦想的一员。我希望精市不仅能平安快乐,更希望你能够实现你的梦想。”

    “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呢。”

    “所以呀,什么都不需要去想,你还有我,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好。”

    曾经幸村觉得,自己就像一艘泛着的叶舟,在时光的尽头独自等待着盛满星星的海的到来。如今,他已经到达了那片星海。他愿意与她一起播种、生根,一起发芽,最终期待长成沐浴的苍天大树,只愿长青碧绿,春风徐来。

    那位随春而来的天使,永远忠于自己,求得圆满。她已经牵住了他那双迷途的手,引导着他迈出一步、再一步,让他相信寒雾终将散尽,温煦终将照耀。

    幸村的出院日定在了三日后。由于是幸村家人亲自来接,雨宫并没有前去,而是在家用功苦读。

    那天她和幸村说的话并非谎言,一直以来她没有认真的思考过自己未来到底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如今有了理想和动力,她更加顾不上其他,几乎是从早到晚都在看书,挑灯夜读已经是她的日常。

    幸村到家后更衣沐浴了一番,洗净了沾染几日来在医院的气态,便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自家女友。

    “喂?精市,你到家了吗?”雨宫见是幸村打来,接起电话后便按下免提键放在桌旁。

    “嗯,到家了。美泉还在学习?”

    “在呢,我现在在看爸爸的藏书,暑期作业前两天做完了,想着再多学习一下。”

    幸村听见电话那头跟随少女的话语传来了翻书的声音,其实他也没有什么重要事要说,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听到少女在努力学习,他也便不愿打扰了。尽管有些时候时光无言,但流溢在两人身侧相连接的清波便足以让他与温柔撞个满怀。

    “那美泉就把电话放在一边继续看吧,挂着电话就可以。”

    “好。”

    两人相顾无言到夕阳斜下,直到雨宫要吃晚饭,幸村表示可以放着,自己也去吃饭,她才合上书离开房间。直到睡前,两人谁也不愿意先挂断电话,最后雨宫表示真的太困了,幸村才与她道上晚安。

    一夜良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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