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篇·三十六

    事情却在合宿的最后一日急转直下。

    也许是因为前几天都不见雨宫的身影,鹫宫雅从再次见到她便一直抑制的怒火无处发泄。她也是个十分要强的人,不知道是否是遗传的原因。总之小的时候和雨宫打架却没有赢,最后失手将她推下水,然后还被自己父亲责骂,被祖父罚抄,在家族里处处备受排挤。她在坎坷的路上扭曲地越走越远,最终无可奈何地将所有的错都归结在雨宫的身上。

    其实还有那么件小事雨宫并不知道,那就是那日汤泉之后,鹫宫收到了本家的电话,让她原本有些熄灭的情绪再次燃起。

    原本正在厨房帮忙的她,见到雨宫走进准备装水,她下意识地走向前去,将雨宫手中的茶杯打翻。

    “你有事吗?”雨宫是带着自己的水杯来的,没有用迹部家的茶具,一眼就能辨认。鹫宫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趁大家还没来午饭的时候找她的茬。

    “不是躲么,怎么现在又站出来?”鹫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行为很无聊,害人害己不值得。”雨宫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现在来找茬,这几日下来两人除了第一天的不愉快外,还不至于发生到现在这样的冲突,但她没想退缩。

    “你!”突然被雨宫说中心事,鹫宫也顾不上什么教养礼仪,“如果没有你,现在我和我的家人才是鹫宫家的支柱。你的好爸爸把位置让给一个外姓人,你果然和他一样的毫无责任心。”

    “不,你从根本上就错了,父亲只是选择了当下最好的解决方式,能力不够的人只会让楼阁倾倒。”

    “你和你的父亲如出一辙,同样的反骨,偏偏祖父还要瞎了眼似的宠着你们两,眼里从来都看不见别人。”

    “我只见过祖父一面,你的幻想症真应该治。得不到偏爱你去怪一个同是受害者的我,也难怪你只能眼睁睁看着鹫宫家没落。”

    “祖父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给我住口!”鹫宫一个激动,上前抓住雨宫的衣领,大有出手的架势。

    雨宫不缓不慢,直视眼前火从中烧的少女。她能看见眼中有着挣扎的情绪,但不代表自己就要去管这种已经无关的破事。她不想参与,但是又想起鹫宫时不时流露的神情,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我说过,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想要重振家族是你的事,我没有一条插手的理由和动机,更何况我从没有把自己当作是鹫宫家的人。你想换取你父亲的威望,那就去从内部改变,而不是找我麻烦。说句难听的,就算今天你和我打上了,你赢了,难道家族里的人就会承认你的强大?不应该是这样吧,你只会再得到一顿训诫。”

    她想的丝毫不差,鹫宫雅估计是压抑太久,刚好她撞到了这个枪口。虽然她和她简直就像冤家路窄,但是雨宫这几天下来也发现她不是那种点不醒的人,至少只有面对自己的时候,大小姐的情绪才会猛地失控。

    也许,她可以改变一下对她的看法?雨宫心想着,对上那双愤怒的眼神,两人的眸色都是一样的乌黑发亮,她能够透过她见到曾经固执的自己。就让她来当一会恶人吧,这样也算给自己永诀后患了。

    两人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吸引了最先结束的迹部等人,听到内容后,迹部阻止了正准备开门的向日和忍足。

    鹫宫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但是因为鹫宫雅自身的优秀,他也并非是拘泥用人的性格。只是有些事情,只能是当事人进行化解才会奏效。这是一步险棋,也许稍有不慎就会走向其他的结局。

    “怎么回事?”立海大等人随后赶到,幸村见众人都站在餐厅前没有进去,有些疑惑。

    “你女朋友在里面解决她的过往。幸村,我不会阻止你进去,但我更认为这也许是个化解的节点。”迹部其实是很关心自家经理的,尽管她从认识开始就优秀得过分,他依旧觉得她的假面也是时候需要一剂良药。但他依然尊重幸村的选择,毕竟这件事说到底与自己的关系更为远些。

    “如果美泉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对她留任何情面。我只是选择尊重她的选择。”幸村大概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在那晚从雨宫口中听说了鹫宫雅和她们家的事后,便向柳抽空询问了鹫宫家的资料。简单来说就是,到了雨宫的爸爸那一代,因为家主挥霍和不顾正业,加上之前就有颓废之势,鹫宫家处于危险的地步,而雨宫的祖父选择了分家的雨宫爸爸来主持大局,本想最后让他接手集团,最后他却选择了和雨宫妈妈远走高飞,雨宫的祖父年纪渐长,没有办法再叱咤商场,力不从心,最后只能让雨宫爸爸提携的后辈来主持大局。而鹫宫雅的父亲正是那个被换下来的前家主。

    众人只听见里面的争吵愈演愈烈,最后听见了“我这辈子最讨厌你这种人了”的呐喊后,迹部原本抓着大门的手忽然感觉到重量远去,然后鹫宫雅跑了出来。迹部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也跟着追了出去。

    幸村见状,没有犹豫地跑进去找自家女友,却发现她正蹲在地上不知在找些什么。

    “精市?你怎么来了,先不要过来,刚才我的茶杯摔坏了,地上好像还有残渣。”雨宫怕他被绊倒,提醒他不用过来帮自己。

    “没关系,我想陪你一起。”幸村从桌上找到备用的隔热手套,俯下身来和她一起查看。

    “精市真的很温柔呢,不想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嘛?”其实鹫宫前脚离开,后脚幸村就出现,她也猜到了幸村刚才应该是在外面。她其实倒没有介意他没有进来阻止,相反她很开心幸村的做法,出于判断,鹫宫本就不会出这个手。这个少年真的心思细腻如发。

    “如果不想提,那就不需要说。美泉,我只需要知道你会一直在在我身边就够了。”幸村望向她,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会的。”

    ‘所以为了避免让精市也卷入这种麻烦事,我会越来越强大哦。’这句话雨宫藏在了心底。就算是单独相处的时候,雨宫对于幸村的一些话语还是有些害羞,尽管如此她也迎面而上,因为她并不想因为个人的事情而让别人担心,特别是同样忙碌的幸村。在她看来,两人能在闲暇时一起放松,就已经是很满足愿望了。和幸村在一起的每一刻她都十分珍惜,所以她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麻烦的事情上。

    “不过如果想要靠上我的肩膀休息的话,美泉可不能瞒着我呢。”幸村知道自家女友一向独立,也只好依着她了。

    “好呀,那我一会吃完饭就要!”

    虽然有些时候幸村会对自家女友太过独立的脾气难以招架,但是她过后的反差真是每次都能让他怦然心动,真是拿她毫无办法呢,幸村心想。

    下午的会议果然没有看见鹫宫雅的身影,在临走之前,雨宫找到了迹部表示希望单独聊几句。

    “我就直说了,迹部君,我没有真正讨厌过她。但是确实很抱歉,在这种时候出现与训练无关的意外。”雨宫看得出来鹫宫大概在网球部众人心中的重要性,思考良久后,还是决定和迹部坦白。

    “啊嗯,本大爷明白。抱歉倒不需要,本大爷才是要替她向你道歉才对。”

    “不过我还是想多说一句,迹部君若是真的有些想法,我觉得也不该是鹫宫家。至少,现在的鹫宫家不适合。”雨宫对于自己的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但她的眼睛可没有瞎。在那日午餐的时候她已经默默发现了这件事,迹部的食量相比起第一天少了些,或者更明显的是,在他们里面,只有鹫宫家是日复一日遵循日式用餐的习惯的。加上汤泉离餐厅距离不远,当时她就留了个心眼。

    “本大爷何尝不知,只是未来充满变数,我没有失去期待。”迹部的态度软了下来,也许只有某个当事人还没察觉出身边的人对自己的好意了。

    “那么我们就先别过了,多谢迹部君这几日的款待。”

    “无需多谢,本大爷也是收了利息的。”

    回神奈川的飞机上,雨宫挨着幸村的肩膀,也许是有些晕眩,或者说是今天精力耗费得有些厉害,她的闭目养神最后变成了真正入睡。茜空摇曳着,时光轻声地将小曲吟唱,盛夏的馨香播撒在整条光谱。天空一无所求,任树木自由生长,而他的心亦如此,沉沦于少女宁静的安寐,任凭思绪飞扬。

    少女在香甜的睡梦中见到了自己想要的未来,她梦见孤身一人身处在山谷和云野,蓝莓里有太阳和月亮携手而眠,而她别过脸颊,鸢尾色的少年不知何时伫立在她的身旁。他伴风徐来,拥抱住霎时落泪的她。然后星河开始旋转,他勾住她的发,亲吻着她。他们漫步近乎永恒,如细雨的慰藉,如星星的余晖,如永不止息的顽强生长的点点野花。

    见他低下了头,嘴角张合是说着什么,然后她睁开双眼,正好幸村抚摸着她的秀发。

    “睡得好吗?准备到了,我正好想叫你。”幸村的嗓音洋洋盈耳,让她想起还未消逝的翠鸟弹水,黄莺吟鸣。

    “梦见精市了,睡得很好。”少女对他嫣然一笑。

    幸村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下少女小巧的鼻尖。无需多言,有些时刻留有遐想便是万般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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