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篇·六十

    今晚雨宫家的饭后时间十分热闹。

    因为在去旅游之前,雨宫已经和家里打过招呼,雨宫妈妈从自家女儿离家开始就为她琢磨着夏日祭的衣着,虽说雨宫自己有一套正式的大振袖,但对于轻松的祭典活动而言,那过于庄重了,于是趁着周末扫荡了镰仓的和服店,结果只收获了一件小纹。

    “妈妈…这件就很好了,振袖真的太隆重啦,而且好热嘛。”雨宫翻看着被细心熨烫完挂起的小纹和服,经典的鹿目花样搭配上偏现代的素线条纹,安谧中带些文雅,虽然看起来和张灯结彩的祭典似乎不相融合,但这样独一份的沉静感却是雨宫很喜欢的。

    “哎,现在的小孩子怎么年纪轻轻的都不喜欢粉嫩点呢,美泉啊,你的衣柜里都几乎是清一色的白衬衫啦。”

    “这样也不错嘛,”雨宫姗姗一笑,“大家都穿红带紫,妈妈就当作我鹤立鸡群好啦。”

    “好吧好吧,”雨宫妈妈其实也嘴上说着嫌弃,当时一看见这件素净的花纹就立马买下了,“看来还是妈妈懂你,不勉强你穿小花了。”

    昼夜依序流转,雨宫泡在书桌上度过了整个白天。假期的作业早已完成,剩下的都是攻学医科的项目,少女利用了合宿时白石提供的资料,发现道阻且长,她还单独学习了黄帝内经的翻译版,就是多少感觉还有大片需要记下的偏方。

    再次刷了两套模拟卷后,少女起身拉了拉腰,立海一行人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为了不麻烦自家木父母多做一人的饭,她最终还是决定到时候边逛庙会边寻些小吃。

    雨宫万分庆幸祭典是晚间活动,不然放弃浴衣穿小纹的她怕是要中暑在半途,自家母亲为她搭配了正绢的长襦袢,袖口和领子使用了絽纱制成蕾丝料,搭配上主银色的佐贺锦名古屋带,传统与现代的淑女感一下就扑面而来。

    “嗯…感觉还是缺点什么,”雨宫看着镜子里几乎是一种色调的自己,默默思索着拿什么点缀,“妈妈,帮我拿下那个玛瑙带留!”

    少女的眼光还算是毒辣,银灰的扁带缔搭配上黑白玛瑙相间的三珠带留,忽然就让人眼前一亮,雨宫妈妈连连点头微笑,她简直不愧对身为杂志常客的女儿。虽然整体是典雅风格,但因为利用了发带编织趴马尾,中间的U形夹替换成了小珍珠点缀,柔顺的线条与空气感另少女带有了青春的色泽,与自家女儿坚持不染色的乌黑秀发是相得益彰。

    最后在选鞋的环节,雨宫直接放弃了往常的木屐,本身她这身装扮就更加现代化,加上害怕人多会行动不便,雨宫妈妈拿出了收藏已久的黑面针织芭蕾舞平底鞋,两人在走廊东看看西照照,最后雨宫爸爸表示给予满分。

    “我们家美泉真可爱呀,就是不知道以后谁家小伙这么有福气。”男人是悲喜交加,喜悦毕竟是自家女儿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去逛街,悲伤大概是感慨年华的转身过□□速,上次雨宫穿和服还是在七岁过节的时候,岁月蹉跎而去,这样热闹的景象是如梦如幻。

    “好啦亲爱的,”雨宫妈妈对自家老公的发言只能捂嘴偷笑,“注意安全美泉,玩得开心呀。”

    去往祭典的路上,人群逐渐拥挤起来,少女独自行走在万千热闹之间,不时有穿浴衣的行人路过,大概是她在一群彩色之间显得深沉,偶尔有人会投过考究的视线。

    雨宫并未深究,只管迈着自己的步伐,虽然没有穿木屐,行动依然是有些限制。走过人行道拐过弯后,大片林立的千彩如同绚烂的虹,照映在落幕的良夜。

    无需定眼细看,满天的星斗之中,少女的眸间只见那一颗闪烁着最为温柔的光芒。幸村并未穿着夏日风情的浴衣,渐变的麻质普段着上隐约绣着淡淡的缟文白椿暗纹,只在底部边缘穿插了金边,少年笑吟吟的斜眼望着自己,顺着半歪头的动作而滑下的两侧碎发偶尔伴着凉意的温吞夏风摇曳,月色毫不吝啬地撒在他棱角分明的姣好面容,肤白得宛如新剥莲心,鸢尾蓝发挺秀婀娜,仿佛是要将世间一切的安宁最后收裹于那双沉静似水而明亮的视线。

    迎面灯火与星光下的灰尘大概有所飞扬,雨宫的眼里只剩下那抹高挑修长的身影,仿佛周遭都幻化成海市蜃楼,只有少年的目光留存于三寸。少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小碎步伴随舞动的发丝都刻画了她此刻的喜悦。

    “小心台阶。”幸村朝她伸出双手,帅气的身影再次惹得周遭声音四起。

    “抱歉,等很久了吗?”雨宫朝他露出微笑,走到近处才在少年身后发现了其余二人,军师今日是松纹麻衣,而真田贯彻了一如既往的气势,藏青搭配上箭羽纹显得愈发沉稳,少女向两人微微点头。

    “他们先进去了,仁王说肚子饿没吃晚饭呢。”幸村顺势牵起她未拿提袋的手。

    “我们也是刚到,雨宫桑不用介怀的。”柳见她有些拘谨,打了个圆场,尽管其实少年群里是幸村最后才和他们汇合的。

    “这样…切原君呢?”

    “呵呵,今天没有迟到哦,不过是因为柳生过去接他了。”少年又是弯弯嘴角。

    随络绎不绝的人群踏入祭典,雨宫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屋台,甜甜圆圆的糖衣包裹的苹果糖,鱼尾上翘的红豆馅鲷鱼烧,还有主做烧鸟的串烧摊,不能错过的经典炸鸡块,勾引思绪与眼神的种种都在红彤里点缀,白日里被忽视的饥饿似乎都在此刻错落的摊位中变得具体起来。

    “说起来,我也还没有吃晚饭…”雨宫对身侧的少年讪讪一笑,成功得到了他变得严肃起来的神色。

    “美泉每次都不好好照顾自己呢,”幸村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和他们打个招呼之后我们就去找些吃的吧。”

    “嗯,好。”

    夜色下最能衬托的便是五彩斑斓的浴衣,四人没走许久,便在一家炒面摊找到了其余众人。雨宫注意到柳生千惠的装扮,灵动活泼的少女正是搭配正绢粉渐变四季花的首选,麻花辫在白山茶发簪的盘起下更凸显她的活力,露出娇美清丽的瓜子面型,粉嫩的气氛让雨宫有些羡慕,不禁感叹柳生家基因的强大。

    “这边这边!”柳生千惠早就一眼瞧见了四人,也得亏是幸村和雨宫两人在一众彩色里如同定海神针,不然也得拨通电话联系。

    “晚上好,”雨宫走到众人跟前,一一礼貌地点了点头,“千惠桑这身很俏丽可人。”

    “雨宫姐姐也很好看呀!”柳生千惠上下打量着她的杰作,“很有姐姐的风格噢,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了你和幸村前辈了,一众花色里就属你们最耀眼啦。”

    “噗哩,部长是提前和雨宫桑商量过吧。”仁王拐弯抹角地说着两人的般配。

    幸村没有回应,只是侧头看了看文静的少女,十指相扣的手掌收紧了些,她不愧是有着自己独特的审美,不然当初也不会画成那副让他惊叹的油画大作了,就像是无论风景如何变幻,少女都会如同踱日秋波般永恒屹立在宁静湖岸的彼方,让他无尽地偏爱那一抹深沉青黛。

    “一会放烟花的时候再集合吧,我和美泉去那边先看看。”少年没有忘记自家女友的需求,适时发出建议,丸井还要去挑战上一年没有捞到数的金鱼,仁王明显还要再挑一顿,切原倒是一如既往的要和柳生千惠比赛套圈,众人对此没有异议,再三确认了烟火大会开始的时间后便散了开来。

    “美泉想吃什么?还是都先逛逛。”

    “嗯…我想试试那个蛋包面,”雨宫指了指那家人不算多的小摊位,“夹着炒面的面包还可以手拿着,比纸盒好些,而且感觉好新鲜。”

    “原来美泉还没试过小卖部的炒面面包呀,”幸村笑了笑,“赤也还蛮喜欢的,就是每次被真田抓到在走廊奔跑来着。”

    “以前的学校没有这种方便的食物,现在可以尝试啦。”

    幸村转头要了一份蛋包面,摊档老板见是两个人,还很细心地帮他们切开了小块,虽然失去了一整口咬下去的幸福,但是小情侣更适合文雅的进食姿势。两人离开后,明显围上前去买的人群变得拥挤起来。

    雨宫几乎挑选的都是不太热闹的摊位,心境早与刚入学时的争夺耀眼完全不同,也许是身侧的少年散发的光茫太过灼眼,有那么点小私心,她一霎那间想要高挑的身影变成能放进口袋的小毛绒玩偶,这样就只会属于她一个人的宝物了。

    两人吃完了炸鸡块又扫荡到苹果棒糖,因为略有硬度,少女都是小口小口咬着糖纸外衣,还未尝到果肉。

    见她像只贪吃的小兔般,幸村默默扬起嘴角,偶尔想要调皮的心思燃起,他俯下身去靠近她正在品味的糖果,轻轻咬了一口,外侧空着的手附上她抓紧的木棍,摩擦之间传递着如同炎夏的热量,随后满意地眼神上挑,与她倒映着深邃蓝色的瞪大圆瞳四目相接,少女的内心掀起千层风浪,她缴械投降,随这漫天扬起的红彤陷入无垠浩瀚的星河。

    “嗯,还是甜甜的味道更好吃呢。”幸村将她一瞬的绯色收进眼底。少女并未出声,指腹逐渐向骨节分明的手背攥紧的力道感召着夏夜的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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