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幸村离开神奈川的前两天，少年和柳生等人约了顿饭。

    平日里柳生都是自家司机来回接送的多，但如今刚考完驾照，为了方便幸村的出行，加上想多锻炼下日后去上班的各种小理由，少年思考再三，最后选择了自己开车。

    尽管从本乡校区去神奈川再到早大是有些绕路，但午后的灿烂不缺和煦，柳生自觉满意，这一个半钟还是给他练了练手的。

    接到幸村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半，虽说从立海大毕业已有几年未见，经番春换已是过眼年华，但两人的关系并未生疏，青山依旧在，两人路上扯起家常的谈笑仿佛又回到那个夏天。

    “听说以后要在这对面建造新的竞技场，”在途径外苑西通的时候，柳生给他指了指窗外，“似乎有再次申办奥运的苗头，不过我也只是听说。”

    “这样啊…”幸村平日里对这些太远的因素关注不多，唏嘘的情绪只来自于依旧看着崭新的东京体育馆，快速路旁的露天球场青翠枞枞，“说起来，仁王今天怎么不一起？”

    “嗯，他要送前段时间捡到的猫咪去接种疫苗…”柳生默默降低了音量。

    “原来如此，那看来时间不凑巧呢。”幸村默默划过仍旧活跃的网球部小群聊，点开一张图片，粉发少年正抓着圆润的布偶不放，正好是仁王的id发送上来。少年感觉这素未谋面的小猫咪有些莫名的眼熟，但思绪不曾离开主线，逐渐往上按，果不其然群里的活跃担当已经几周没有说话，看来不止是自己错过了很多趣事。

    切原的日程他大概还是能想到的，如今还在积分赛奋战的阶段，层层积累的激烈是又累又烧钱。幸村入行比切原早，加上黄金巡回赛拿得七七八八，所以如今才获得了这点歇息时间，而小后辈只能继续磨练，几乎是一有比赛就围绕着全世界四处飞。

    想到这里，少年多问了句柳生妹妹的近况，这才知道原来她也跟着去美国留学了。对于这件事，他内心并非是疑问的震撼，而是有些感慨，切原偶尔的小迷糊果然还是得用柳生妹妹的魄力去加持。

    “NU的凯洛格商学院要求还是有的，所以当时我也替她捏了把汗，不过好在千惠自己也很努力。”

    “呵呵，看来柳生辛苦了呢，”尽管队友没说自己，但幸村了然了他的意思，毕竟日后柳生家还是要有人主事，柳生的学医之路某种意义上除了兴趣也是给自己妹妹铺了条自由路，“什么时候开始毕业实习？”

    “要先等下个月考完资格证，然后九月就正式实习了，”柳生算了算，九月似乎正好是少女毕业的日子，对此他再次头大，这些年在学习上唯一的敬佩感就是谁也没赶上的雨宫的变态努力。想到这里，他倒没感觉不学医的幸村对医学部的安排如此熟悉而意外，大概是自己早就被搭档带坏，否则绝对不会脱口而出对大魔王试探的话语，“说起来，雨宫桑应该是最后一年了吧？”

    “嗯，她还有一个半月就要结束了。”氤氲的午后日光像是要羽化，暖烘烘地透过玻璃洒在少年随笑容垂顺的鸢尾发梢，这样的格调与熠彩让柳生了然。那些逝去的时间犹如流沙，柳生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能放下，实话实说，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当年没有察觉到阴暗的到来，略感愧疚的心此刻终于稳当装回了漂流瓶中。

    见幸村的心情不错，他也回到了正常气压，毕竟最近已经在接触家里的运营，双边的压力把时间都挤得不能再扁，柳生也是抽了空才获得了今日的休息。两人就切原小后辈又聊了一阵，直到在十字路口接上了刚好出来校门口的真田和柳，四人继续浩浩荡荡地出发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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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目的地不远，就在早大主校区往东北走七八分钟的路口，柳特意提前预订了包厢位置，下车的时候没差层层包围，呲溜就往店里快步流星。

    虽然是其他三人选择的餐馆，但这顿饭是幸村打算请客的。因为是新店，装修为少见的现代时髦，店家还特意赠送了自制的同名sushi kagari饭团，而包间的隔音也很好，免去了外部的吵吵嚷嚷，不再司空见惯的干扰置身之外，为这简短的老友见面留下了久违的滚烫心潮。

    少年们的解决速度依旧飞快，并未剩下残羹冷炙，即将步入社会的现在就连餐桌上的话题都扭转了风向。期间几人都向迈往资深的经济圈人去取经，毕竟改革举步维艰的保守派垄断太久，前半年忙着应对iraq war，后半年是众议院和总裁选举，这不仅会影响到柳生家医疗机械相关的航空运输问题，还有整个大盘的波峰。

    大概是因为聊到了专业知识，柳放下筷子，想起幸村早前把自己的经纪人推荐给了切原，准备退出的小道消息自那时起就悄悄传遍了正选群，他决定对此发问。

    “精市还打算回来念大学吗？”

    榻榻米的位置像是围炉，团团坐的气氛不能说是凝固，只能说这很难评，三双大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着幸村的回应。

    “嗯…有在考虑，不过我还没有具体的想法呢，”少年托了托下巴，“现在还是往四大赛事上冲刺为主要，等回神奈川，一切尘埃落定了，再决定也不迟。”

    “如果念的话，幸村君应该还是会申请美术类专业吧？作品集和奖项都有，确实不用着急的。”柳生想到了他们毕业那天都没被允许请回家的，铭刻于二教走廊上的绘画，这大概能算作是立海大与少年之间的相互成就了。

    “但俗话说入奢容易从简难，我比较担心回归校园的话，会…”真田皱了皱眉，他们四人大概是都被森田的事情给吓怕了，对疯狂的人际关系带有ptsd，加上处于聚光灯下的生活只有少年自己了解那个中滋味，于是话到一半又吞了进去。

    “如果是回立海大的话，引起大规模骚动的几率大约会比去其他学校低28.6%。”

    “呵呵，所以这件事有商榷的空间，而且如果是找到师从，也就不一定非要进入大学了。”一时间幸村也说不上来内心莫名的沉寂，只是抬手拍了拍真田的肩头，笑靥清浅也未至深处。

    “弦右卫门爷爷最近在道场新手的学徒先生似乎是学中国画的，比较擅长白描，幸村感兴趣的话到时候可以来我家约个时间切磋切磋。”

    “千惠上周才跟我说，NU的终身教授Solomon先生开了次艺术讲座，在连接传统艺术和定格动画的方面还是很有参考性的。”

    见三人都上赶着给他提供思路，悄悄满溢的涓流一如往日般澄澈，少年的笑靥这次才直至眼底。渐渐洇开的午后薄纱有它自己的旋律，吟唱在透明折射的玻璃窗，那并不烫手，只是宛如温柔优雅地覆上了幸村的额前碎发。

    而装载这一切的跨洋信件不久后便到达了雨宫的邮箱，只是可惜少女打开阅读的时刻已是夜晚的十点半。

    “…抱歉啦精市，我今天等到同事们下班了才开始搬东西过去宿舍，”雨宫一手扶着还没吹干的头发，一边跟着信件的内容露出笑容，看到后面干脆把裹头巾扯掉，打算先给他回信，“没想到千惠桑竟然单枪匹马就和切原君一起闯荡美国了呢。”

    她的感慨或许是来自于觉得柳生妹妹的选择道路很幸运，因为说来惭愧，曾经少女有想过学医是不是非来中国不可，但毕竟还是和商科有所差别，不然在感情里若有能够两全的选项，她应该是不会忽视的。

    只是往事起伏在飘渺静处的天边，渗入夜色的雪花很快便消了溶，抬眼相望到草稿纸旁正在熟睡的玫瑰书签，雨宫晃了晃脑袋，不再允许思绪留有漏洞，因为明天就是二面，今晚任它如何欲斗转星移，她都没有多余的时间遥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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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日里雨宫经常是倒头就睡，虽说医院的值班像是强制性扭转了她曾经的失眠，但今夜格外不同。

    渗入夜色的亢奋一直持续到晨间，少女在视频里等待调停员的排序，这样的感触又和当年入学东大的面试形成对比，唯一不变的只有对成功的渴望，在隐形的压力下，蜷缩在角落的她只想走出衰草迈向繁茂。

    进入渣像素的时候她还有些拘谨，走了个流程进行了自我介绍后，教授开始问她和学位论文相关的一些问题。少女挑了些重点去讲，随后扯到实习，这是她最胸有成竹的部分，也是她理想中最能体现与研究室高匹配度的，面试走到一半，已经隐约有种如同聊家常的感觉。

    “这篇GBS资料库的文章能过后传上来support document吗，最好是扫描件，”教授似乎对她的cv还蛮感兴趣，“雨宫同学的实习经历挺丰富的。”

    她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眼神坚定，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不用那么紧张，虽说是面试，同学就当作是切磋的屋台就好。”男人摆了摆手，身子往椅后一躺，“那就再请你说一下对于现代医学的看法吧？”

    这个问题倒没有标准答案，或者说雨宫其实比较意外会有没那么偏专业性的疑问，不过她还是按照内心所想去说了。在她看来，虽然中西的出发角度一大一小，问诊方式也大有不同，但正因为少女两者都有所学，所以她会觉得这些技术更能使得草药去简洁轻便。

    “我的个人愚见是，首先不能忘记以相性为基础的问诊吧，这是药物发挥作用的大前提。而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迅速，我觉得学校设置研究室的目的也是于此，根据各类不同的可利用率去进行提炼，从而提取出实际发挥药物作用的部分…此前我们只知道需要去突破细菌或者病毒的超微结构，如何去制作和稳定下来晶体化合物，令其衍生物造福更多的人，减少并发症和传统激素治疗等等的后遗症，我认为这不止是中西双方的单独课题。”

    “嗯…”男人默默用指尖敲了敲桌，依旧是那副后仰的样子，不过眼神中似乎有闪烁，“我想起来了，你是上一年申请PI的那个雨宫同学对吧？嗯…”

    “是的教授。”她没敢多话，调停员正好离开的现在，男人忽然的话题跳跃有点让她没反应过来。

    “今天的面试就到此为止吧，感谢同学的参与，录取与否的结果会在五个工作日内根据申请表上填写的邮箱信息进行反馈的。”

    调停员刚回归就戛然而止的气氛让她有些懵圈，毕竟她不常面试，但少女还是鞠了鞠躬，屏幕再次暗了下来，倒映着仿佛一刀切的滑下短发。教授认出了自己到底是好是坏她忽然无法断定，回顾整场下来，除了最后一个问题没有前面像是聊天的轻快，几乎都是围绕着专业去进行。不过也许人家就是这样的性格？雨宫心想，毕竟当年录取本科的时候，男人也是问了几个她觉得没在寻常问答上的偏私人问题。

    不再多想些无聊的东西，少女把电脑关闭，起身准备收拾最后一轮要搬去宿舍的物资。她已经和梁同学约好了开门禁的时刻，而且明天就要继续上班，做好眼前的事才有可能铺路至眺望以后。

    唯一可惜的大概是雾霾很重，隐于灰蒙的窗户弄丢了它的向标，那敞开双臂的席卷的满目黄让少女好想打车，但为了给小荷包节省一点，最后还是选择了徒步回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