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三

    在走下甲板的那一刻,少年的内心依旧存留着一种忐忑。

    虽说提前和高桥打过招呼,两人已经商量了‘迷惑媒体’的对策,前者飞往法国,后者飞往日本,但这总归有那么些不太保险。

    将近十四个小时的航行幸村几乎彻夜无眠,计算着如何才能在自己的预料之内到达白山站口,虽然轻装上阵只带了一个背包,胸膛的沉重依然是存在。

    幸村是特地打车到了少女家楼下,再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将近深夜的便利店更加寂静,尽管进店时盖上了大帽檐,封着本来是用于隔绝花粉的黑色口罩,但是只有在这里,见惯不怪的店员小哥才不会为他送上诡异的注目礼。

    透过绿红横幅的玻璃窗外是寒意播撒的世界,已到年关,街上一切细碎的蓝调都有冗长的回声,少年捕风捉影的眼睛微微闪烁着,视线驻足在每一个马路上相爱的光影。他不会认错在心里描绘过无数遍的线条,所以表情不算善变,与稀少的灯火形成了一种极具默契的缄默。

    今天…她会什么时候下班,什么时候经过这里呢?幸村默默地想着,握紧了手心里唯一热腾的咖啡,整幅景象颇有种伫立雕像的味道,宁静,带着些许清冷,隔绝了所有纷扬于外的或冷或热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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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末的最后一日,少女在工作上像是忙开了花,加之这两天与幸村的消息都略显稀缺,她的状态不算很好,不过至少在最后留下来加班的时刻还是顺利完成了负责的部分。

    因为鹫宫也准备往迹部的其中一个宅子赶,途中会经过雨宫住的地方,两人简短收拾了下后,她便再次坐上好人老板的飞车。

    一路上倒是依旧讨论着目前的现状,鹫宫表示了一种来源于人道主义的堪忧,少女望着驰骋而过的行道树,内心只能感觉到阵阵颓然。

    “我都不知道…原来金村药社背后的实际掌权者是铃木集团,”雨宫有种道不明白的情绪在里头,“那他们是打算大肆收购邻国的药业去扩张版图吗?”

    “差不多吧,而且不仅是药业,还有工厂。毕竟从客观上去判断,我们本土一是很缺少经典之作,二是药材的产地会严重受气候的影响,想要吞下大饼成为龙头,他们的行为还是有迹可循的。”红灯亮起,鹫宫只是静静地用指尖点着方向盘,如此微弱的声响对雨宫而言却是震耳欲聋的刺痛。

    “你在想什么?”意识到隔壁的人进入沉默,鹫宫叹了口气,“留学留出感情了?觉得他们很可恶?”

    少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张接连天地的网无形中将她捆牢了。

    “我感觉,好像每一天都会出现有一个新的缘由,然后我每一天都对你有着新的感谢似的…”

    “你可快别说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心有所属的人向我表白,现在还坐在隔壁,你这样会影响我开车的心情的,”鹫宫嫌弃地给了她一眼,少女只能被她逗笑,“别想太多,往小了说,一个人一生的起伏、幻灭,不也是这么回事,文化和其他更大的内容也是一样的。”

    “小雅,你有信心吗?”雨宫决定换个话题,虽然她们同处一个环境,但是感受是无法相同的,毕竟去留学实习的人是她,不是别人,“打败铃木集团什么的。”

    “那当然。我不仅有,我还不想用像他们那样卑劣的手法去占据市场,而且没有创新的东西,在我看来是无法广泛流传的,”鹫宫想了想,将以前对迹部说的话又重复了遍,“小景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你应该知道吧,曾经的鹫宫集团和其他所有的大集团运营模式都是大同小异的,这必然会产生弊端……就像荣登新闻的铃木光一,永远出尽风头的都是大哥,而媒舆更喜欢的是他的弟弟铃木辉。”

    很好,这下雨宫是彻底尬住了——毕竟是听见了耳熟的名字,谁让她以前就没关注过这种暗流汹涌的地方,只知道集团对她而言已经是留了神的功夫。心里的那句吐槽虽然没有脱口而出,但此刻已经在少女的印象分里跌入了谷底,因为他们大概率就是为了扩张的事情才把某男子派遣过海。

    咽下一口气后,她不想再纠缠这些与工作有关的事情,鹫宫也适时刹住,两人对视了眼,四处播散的气脉宛如利器。

    “你…”最终还是鹫宫打破了这诡异的分秒,“要不后面的蛋糕你拿回去吧。”

    有时候别扭的相处总是比所谓亲昵的甜言蜜语来得让雨宫适应,大概是怕自己一个人度过年末太过寂寞,虽然很感谢,但雨宫一想到这是人家的充满爱意的双人蛋糕,她就拒绝了。

    “真是好人呀,小雅,不过我不悲惨哦,回去就能打电话。”她指了指已经24小时没有消息的手机。

    “那随便你吧,”目送雨宫迈步向前,她按下关门键,随后摇下车窗,“上楼小心,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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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和鹫宫说的是能打电话,实际上爱干净的少女依然是到家的第一件事就去沐浴洗漱,溅开的水声稀里哗啦的,实在称不上是能够复苏心灵的手段。

    一手托着拧干的头发,一手拿过放去充电的电池,装回盖中的动作随显迅速,依然没有跑过那些无孔不入的狡诈情绪。

    日本的新年即将到来,众生都许愿能够陷入一个个绵长的梦,就连平日里各自在忙的鹫宫和迹部都抽出了时间美曰深夜dating,雨宫也不例外,只是还在思考着夹在于时差间的微小幻想。

    下午的四时,少年会在做什么呢?应该还在全身心投入进训练吧?她握住电话,哐当躺回了柔软的小床,高遥的情绪也随着飘起的枕头巾开始晃荡。

    “还是留个言吧,那边还没新年呢…”雨宫翻身转了个方向,尽量让自己背对着窗帘没有阻挡住的清光。

    删删减减后,一条顺便包含了询问包裹什么时候送到的祝福短信发了出去,歪瓜裂枣藏得很好,只有凤毛麟角的暖意没有躲避在文字的背后,只一瞬便跃进了楼下唯一亮起的地方。

    预料之外的现实总是降临得又快又急,这次感受到挫败的是幸村,那副安静面具下手足无措的细碎脚步已经显现了当事人的焦躁。

    “美泉?”少年不得不猛地按下快捷键,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用docomo,而不是全球通,“什么时候到家的?”他刚才很确定自己没有见到过少女的身影走过这条必经之路啊。

    “刚到没多久…这个点精市不是在训练嘛?现在打电话可以吗?”话筒那头的声线很是意外,让雨宫也觉得自己有些发懵,“但是这个来电…”

    “好吧,看来是败给你了呢,”幸村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计划漏洞百出,“被发现了就没办法了…”

    她再三看了看本土的线路,确认自己没有眼疾手快,略显窄小的房间充斥着蓦然的宁静,而安静下正掩盖着她差些热腾起来的脉搏。

    “我在楼下,”顺着延长的电话线传来了温柔的旋律,一字一句绽开了冬日里播散的冰花,“来的时候还没下小雪,没带伞呢。”

    忘记了是如何从床上弹射起跳,也忘记了自己还穿着睡衣,雨宫赶紧拽上刚挂好的大衣就往外跑,她好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就是这电梯还顺势给了她狠狠的下马威,好险已经深夜,没有哪个能看八卦的邻居目击到这踉跄的滑稽。

    下楼拐弯,再放眼望去,收紧眼底的是顶着星点的鸢尾蓝,已经不能用凉爽来形容的黑夜覆盖着逐风随行的满眼的黑衬白,尽管还带着口罩,熟悉的身影已经扼杀了四处散发的寒湿,唯有喷薄而出的炙热,像是迟钝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在雨宫的记忆里,这样类似的场景不多,第一次出现在读书时播出的电视剧里,那时的秀才男主角与心爱的学妹分手,离开的一个转身,酷帅的女主角便对着他来了一个wusi的手势,随后递过用来消愁的香烟,坐在驾驶位挤出了最灿烂的微笑。

    第二次则是在北海道,布满雪华的街道也铺张了北大的校门,她故事里的男主角正举着伞朝她招手,刚好没过鞋底的满目洁白衬托着少年较好的面容,纷扬的是季节,迷蒙的是那双燃着一团烈火的眼睛,随后伸展出双臂带来的拥抱,在她心里成为了勾勒暮色的雏形。

    那些回忆将雨宫打得措手不及,尽管那样美丽,却为灰暗所遮蔽,以至于差些让她以为会成为遗憾,直至此刻她瞧见了那个落在前方的笔直身影,朝她的方位所倾斜,极具诱惑的魅力创造出如同蔷薇齐放的香气。

    这次不是艳阳衬托的稚菊,也不是书签上封存完好的幽蓝玫瑰,幻象蔷薇细长的枝条引申至她的指尖,那些不畏严寒的小叶簇成了少女心上点燃的火焰,密集而生的朵朵小花正如她的记忆,砰然开在这融入星光的阵阵弥漫。

    一高一低的影子互相奔赴,矮小的身影喜极而泣,手上的小伞也打不稳了,在这即将划出视线之际,幸村接住了她的手,一并承受住这份重量。

    “精市…精市…精市…”

    想到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幸村遗漏在这种冷得打颤的冬夜,雨宫有些语无伦次。不过尽管过程不是很完美,但眼前少女的表现倒是冲破了幸村原本的美好预想,可以说是更甚了。

    “在哦,”接过雨伞后,少年摸了摸她的头,随后扣住她冰冷的小手,“走吧,我们回家。”

    他说得很小声,几乎随意的一阵凉风都能将我们这几个音节带走,但是少年也说得势如狂澜,就像早已弯起的眼睛,没过了所有月色潮汐。留在身后的只有并排而行的小串脚印,鲜活了原本属于冬日的败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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