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舞跳得太炙烈，闻宪英抽开了衣带结，外衣的布片散开，在旋转中隐约露出了内里单薄的中衣，再度引来更嚣张的吁声。

    她跳回到匪首面前，右手掩住散开的衣裳，左手端起盛满的酒碗，奉送给匪首。

    “请大爷喝酒。”

    他哈哈大笑，夺过酒碗仰脖而尽，一把扯掉了闻宪英摇摇欲坠的外衣，彻底暴露出中衣，火光将白色织物照透，描摹出了诱人的轮廓。

    闻宪英再次跳跃着逃开，继续旋转的舞步，集体的节拍在急切地加速，令她舞得汗流浃背，被浸湿的中衣粘裹在她的身体上，舞姿极尽婀娜婉转。

    那匪首似再不想忍耐，起身追上了在广场上盘桓的舞燕，闻宪英怯怯地赔笑，从旁端起酒碗送上。

    匪首喝光酒，伸手要钳住闻宪英的肩头，却教她躲开，被扯下了单薄的中衣。

    闻宪英惊恐地抱住裸露的双肩，在对方的步步紧逼下，她连连后退，却被人伸脚绊倒，她向后摔倒，跌坐在地上。

    匪首狞笑，目光落在那光洁后背的心衣束带上，探身去扯。

    就在他俯下身的刹那，闻宪英突然回头，两人的目光相撞，他只看到那双媚眼中寒光暴起，一蓬血雾在两人之间炸开。

    匪首却不能低头，一柄长刀从他背后扫下，那被官府通缉的大好头颅搬了家。

    击节拍的掌声雷动，匪首旋转着抛向高空，掉进了黑暗中。

    匪已无首，那些人却直到红雨洒了满脸才意识到发生了变故。

    “啊——！！”

    女人尖叫着，刚才还在美色中癫狂的山匪们登时杀死暴起，却发现手已举不起刀，腿迈出去就发软，所有人都晕得七倒八歪，少数几个尚能撑起一战的，被达兰托手起刀落送上了西天。

    闻宪英迅速捡起外套穿好，从娇燕变身成了兀鹫，和达兰托一起动手解决剩下这些人，转眼间广场上便血流成河。

    然而，那些不在广场上、被派去放哨的十几个山匪并没有失去战斗力，闻宪英要赶紧去解决后患，不能再逗留此处。

    她捡起刀塞进一个女人的手里，“帮我杀了他们。”

    “我不敢……”那女人脸色苍白，拼命摇头，不愿拿刀。

    “拿着！”闻宪英硬塞刀给她，攥住对方的手举起，“他们不死，就是我们死。”

    闻宪英手把手将刀尖狠狠攮进了刚才羞辱女人的山匪腹部，那女人看到山匪狰狞绝望的脸，吓得大喊起来，手却不自觉地继续向前送，彻底断了他的气。

    其他女人在这样的刺激下，纷纷捡起刀，有样学样，闻宪英露出满意的冷笑，然后招呼着达兰托同她一起摸黑去解决其他人。

    这夜，与世隔绝的山谷中处处回荡着惨叫声，甚至于盖过了山中野兽的吼啸。

    被困在洞窟中的女人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们麻木绝望地以为再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时，紧闭的木板门再次打开。

    外面是熹微的天空，冷色的朦胧中立着一个染血的身躯，朝她们露出了温柔的笑：

    “山匪已除，你们安全了。”

    太阳照在脸上的时候，闻宪英有些恍惚。

    广场上，山匪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血泊里，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女人们不紧不慢地协力将他们拖走，顺着山坡推到山底，再扫来黄土覆盖血迹，赶在正午前将罪恶的痕迹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那群山匪没来过一样。

    闻宪英坐在草棚下休息，她在啃菜瓜，手却直发抖，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昨晚的激战实在是累到了。

    “喝点儿，”达兰托挨着她坐下，递过来一碗酒，“这酒没放药。”

    闻宪英接过喝了半碗，“东西收好了吗？”

    达兰托提起了一只渗血的包袱，里面装的是那匪首的头，官府悬赏一百金，可是他们的宝贝。

    “既然收拾好了，你去牵马，我们走吧。”

    达兰托跟着她站起来，指着那些女人道：“她们怎么办？”

    闻宪英沉默半响，走到那些女人面前。

    “你们应该都是本地人，我们可以护送你们回家去。”

    她们互相看着彼此，没有回答闻宪英。

    “回家？我家被烧了，家人也死了，没地方可以去了。”

    有人如是说道，惹来大家的共鸣，纷纷落泪。

    闻宪英意识到是自己考虑不周，触到了她们的伤心处，尴尬得挠头，放眼环顾这山谷中，有房舍有洞窟，重要的是还有流水，尚算是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

    “既然如此，不如你们暂时就留在这里，”闻宪英建议道，“那群山匪抢来的粮食财宝应该够你们生活一段时间。”

    眼下的情形，也难再有更好的出路，她们纷纷接受了闻宪英的建议。

    达兰托牵来马匹，将价值百金的宝贝绑到马鞍上，闻宪英正要跟他离开，一个年龄稍长的妇人跑来，抓住了闻宪英的手。

    妇人问道：“姑娘，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家，”闻宪英略惭愧地笑道，“我是京城人，只是路过这里。”

    “原来姑娘是京城人，难怪有这么大本领杀了这些恶徒。是你救了我们，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好让我在神前为你祈福，以报你的恩情。”

    闻宪英冲妇人抱拳道：“在下姓闻，名宪英，恩情不敢当，我是为了自救。”

    虽然如此，这妇人还是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学着闻宪英的模样抱拳深鞠躬，闻宪英见状连忙扶起她，拉扯了一番，闻宪英才和达兰托离开。

    骑马下山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达兰托频频侧目看闻宪英，惹得她实在不耐烦，于是问道：

    “你老看我做什么？”

    “我看是哪只野兽成精，居然有如此的熊心豹子胆，竟敢闯匪巢杀人？”

    闻宪英骄傲地昂头挺胸，“你才知道吗？我不是一向如此？”

    “我知道，”达兰托道，意味深长，“不然我也不能认识你。”

    “既然如此，怎么还不叫一声阿姐来听听？”闻宪英契而不舍地调笑道，执着于要收服这个弟弟。

    达兰托冷哼一声，反讥道：“没我帮忙，你早死几回了，休想让我叫阿姐。”

    他拉起缰绳，驱马超过了闻宪英，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闻宪英觉得好笑，大度地没有同他争快慢，甚至还渐渐放慢了速度，直至最终停下。

    “你跟了我一路了，”闻宪英调转马头，冲林中藏匿的人喊道，“出来吧。”

    榆钱从树后踱出，朝闻宪英走来，半道却被地上石头绊了一下，她“哎哟”喊出声，摔倒在地。

    闻宪英叹气，从马上下来走过去扶起她，“你躲什么呢？我可以送你回家。”

    “我、我没家，”榆钱先是怯生生地解释道，才鼓起勇气，抓住了闻宪英的胳膊，“闻姑娘，让我跟着你、做你的奴婢吧。”

    “做我的奴婢？难道自由地活着不好吗？”

    “我生来就是奴婢，主人家被山匪杀光了，没有主人，我一个人活不下去的。”

    榆钱可怜兮兮地乞求，虽然闻宪英无意收留一个奴婢，但扔她在这里显然不合适，只好应允。

    闻宪英将榆钱抱上马，与她共乘，催动马儿小跑着追上了达兰托，赶在天黑前走出了山林，继续沿着官道向东而行。

    第三天清晨，闻宪英和达兰托赶到了虢县。

    他们牵马走在城内，随处可见官府张贴的山匪画像，百姓们不时聚在画像前议论。

    闻宪英停下，听他们说起州境内发生的惨案，她向这些人打听起县衙所在。

    好心人指出方位，随口问道：“小兄弟去县衙做什么？”

    闻宪英没有回答，而是拨开人群，走到画像前，伸手揭了下来。

    “山匪已被尽数诛杀，诸位不必再担心了。”

    说罢，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闻宪英拿着画像朝虢县县衙走去。

    很快，州境内肆虐一时的山匪被剿灭的好消息迅速传遍了县城，那颗被悬赏的头也被悬挂示众。

    至于具体剿灭的过程，闻宪英并未详细交代，县衙外却早有了完整的传奇被人津津乐道。

    当然，闻宪英起初奉上人头时，县令并不相信，更不愿意兑现赏金，还是闻宪英请出青玉令和郭皑的名号，才让县令认下这件事。

    北道绿林总瓢把子的名字实在是太如雷贯耳，虽说是王法所不容的恶徒，但谁会不买如此大势力的面子？虢县令自然认得出青玉令，便认为闻宪英是郭皑派来“清理门户”的手下，顺理成章地将赏金给了她。

    拿了赏金，闻宪英三人美美饱餐一顿，买了新衣，还买了一匹驮马，备好了干粮行李，然后闻宪英拿着剩下的赏金，走进了一间金铺。

    “客官请进，是来换金还是打金器？小店都能满足您的要求。”伙计热情地招呼道。

    闻宪英进到店内，环视一圈，问道：“有现成的金首饰么？”

    “您要买首饰？当然有，”伙计从柜台下取出木匣，打开来给她看，“这是别的客人预定的，您要急着拿，得多付点。”

    这些金银首饰看起来都很普通，闻宪英在其中挑挑拣拣，转头问达兰托：

    “你觉得哪个好？”

    达兰托有些意外，“你要给我买？”

    闻宪英笑答道：“是啊，之前借你的首饰去典当，我说了要还你的。”

    “不用你还，”达兰托骄傲地拒绝道，“我乐意你欠着。”

    闻宪英却不理会，终于挑出一对金环，两手拎起来比在达兰托的耳畔，“看着不错，试一下吧。”

    她正要亲手为达兰托戴上，对方却一歪头躲开，神情不自在。

    “我、我自己来。”达兰托从她手里夺过金环，自己戴好。

    闻宪英双手抱胸，退后几步欣赏，回头笑问榆钱：“你觉得如何？”

    猝不及防被点到的榆钱红着脸不敢看达兰托，低头嗫嚅着，不能回答。

    “看你脸红的样子，应当是不错的，”闻宪英调笑道，把钱付给了伙计，“就要这对金环。”

    达兰托也红着脸，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压制着要去摸耳朵的冲动，闻宪英那幅轻狂的模样，令他羞恼且无奈，胸臆中却是愈来愈强烈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