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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熏风之清苦(1)

    “希是怎么一直坚持做术师的?”坐在身边的杰忽然开口。

    彼时我的嘴里还咀嚼着五条悟吃剩下的半盒羊羹,一时没有答复,只能偏头去注视他的眼睛。

    这一眼,我却忽然失去了继续咀嚼的能力,似乎味蕾暂时失灵了,嘴巴里的甜红豆味变作了沙土。

    那是一种我从来没有在夏油杰脸上看见过的表情,我所知道的记忆中关于他的每一帧都清晰分明,却找不到任何一次是如今的模样。

    死水般的平静,哪怕是我刚回高专时见到的他,都不像今天这样。

    他的表情是那么陌生,以至于我想要去揉眼睛,以至于我的内心下意识地反驳是自己看错了,那不是他。那是曾经的我照镜子时能看到的模样,疲惫又茫然若失的眼充斥着不知为何而活的麻木。

    “眼睛看不见的日子,希坚持了多久?有那样战斗过吗,怎么没有回高专来找硝子,或者直接拿走她的术式治好自己呢?”

    我忘了怎么咽食东西,在回神的时候已经呛到了,还没等说话就已经咳了个天昏地暗。

    辛辣的嗓子和气管把注意力还给大脑的时候,夏油的手正一下下抚着我的背部,手里的盒子已经被拿走了,他把它扔在一边,抬手掖好我细碎的鬓发。

    明明动作平常,我代入共感时,很轻易就察觉到这些温柔中夹杂着的别样情愫。

    “慢点吃,下次别咽得那么快。”

    我猛地抓住他的衣袖,这样的反应让原本眉眼略带担忧微笑着的少年愣了一下。

    我疯狂扫视他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表情的微变。已经看不出刚刚那一刹的深埋心底的痛苦,但眉目间未曾散去的淡淡苦楚犹如饮茶后舌尖残下的那抹清苦。

    我的眼泪汹涌而出,我一向没有表情就会哭,那些泪水会被其中隐含的强大咒力带入腰间泪壶收集起来——战斗搭档里就只剩下他送给我的泪壶了。

    可黑发的少年却一如既往,忽略了别人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他的表情一下变得慌乱,没有挣开被我捏着袖子的那只手,抬起另一只手去抹开那些泪水。

    这是个徒劳的动作,因为那些眼泪本就会在落下后漂浮在半空中暂时环绕着,一点点流入泪壶,不需要有人去将它们擦拭。

    他却还是重复着这样温柔的动作,那就只是为了传达意义了。

    “我意识到的时候,就立刻回来了。”我说。

    声音依旧是那么平静,一点都没有女孩哭泣时的可爱,那份柔软我并不拥有,只有坚硬展露。

    可即便没有柔软,身旁的黑发少年依旧在用着最温柔的动作去安抚坚实的钢铁,好像钢铁也值得轻拿轻放。

    “我当上术师,是在苟且偷生之后。那一天我遇到了悟,并且决定去做术师,就像开启新的人生。就算欠爱理一条命,但做为术师的我是值得拥有幸福的,背负起什么来都一身轻松。”

    夏油杰的神情怔愣,他放在我面颊上的手收起了带茧的指头,细腻的手背轻轻抚过我的左脸,那块凹凸不平又狰狞丑陋的疮。

    这动作让直接我有点走神,不好意思的感觉点红我脖子根和耳朵,虽然看不见,但我清楚的感觉到那些地方烧得慌。赶紧往后缩了缩,以眼神镇定自若来把自己叫回到正题上来。

    我躲开的动作让夏油收回了手,他眼中略带惊讶,面上难得红润了些许,还有点手足无措,有那么两秒眼神闪烁着不敢和我重新对视。

    “啊,我想说。我觉得杰应该想问我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信条的吧。毕竟之前我们就一直很有共鸣,思想上算是走在一起的。”

    我立刻安定下来,很快进入状态:“我是被逼无奈成为术师的普通人。我脆弱的心、敏感的神经,无法承受活下去需要面对的黑暗。这都是出生就注定的事情,我也没必要因此自卑痛苦,只在乎它让带给我他人都不曾有过的经历。”

    “我把它们化作能量,把脆弱炼化成没有东西能突破的铜墙铁壁,把弱点进化成优点。我这个会因为偷了件东西就受不了折磨,为了没有任何存在会束缚我的大义自愿背负惩罚的人,也很幸福的活着。”

    “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么恐怖,所以我希望就这样清贫地活下去。一个人换了金子做的筷子就会换银子做的碟子,接下来就是价值千万的衣装、豪华宽敞的房子…我如果放开自己的欲望,想要得到的就不是一块奶油蛋糕、一个温暖的微笑了……”

    “最可怕的是我可以尽情实现最任性的欲望,然后呢?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等待着我的只有诅咒,最终还是回到原点,可拥有过再失去,比从来不曾拥有要痛千倍万倍。”

    “我也可以不做的那么过分,只要丢掉羞耻心,丢下道德感,活的像那位最强天与咒缚一样。我不尊重自己,也不尊重他人,用我心中的滔天洪水复仇,打翻别人的小船自己肆意地活着,还要钻空子不被别人诅咒。

    “处处如鱼得水的潇洒——如果我本就孑然一身,或者哪一天完全失去了所有重要的东西,我一定会那么做的。”

    我偏头,朝着黑发的少年微笑。我知道,那个笑容不像我脸上应该出现的,那笑容又无赖又混蛋。

    “所以你看,我其实有根本和外表完全不同的一面,当我的信念动摇时,从来不想承担责任的那一面就会跳出来激将自己:哎呀,你瞧瞧你,还想继续吗?你谁也保护不了啊,你就是个废物!”

    我攥紧拳头:“但我已经如此生活了十几年,和那么多人一起继续活着,我一定要证明自己才是对的,哪怕我是废物,死到临头也没有尝试过解放自己的欲望,也是值得的。”

    记忆飞回那座中学,那个血色夕阳染红视线的破烂教室,我坚定信念活下去的时刻。

    “悟对我说:‘你总是妄自菲薄,你的自控力谁来了都会放一百个心,我找不到世界上比你更坚定的人了。不过——从今往后不用再担心这件事了,假如某天你变成了最坏的样子,我和杰也会去亲手杀死你哦。毕竟,我们是最、强嘛!’”

    我对着夏油的眼睛,他在听到这句话后,神情恍惚了些许。

    “但是,更因为这句话,我绝对不会变成那样。也许我会越来越成熟,摆脱掉面对那份力量时的恐惧,最终掌控它——也许在我死去之前就可以做到。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要承受的太多,我很坚强,会做活着的那个人,绝对不会去做死掉的人。”

    夏油笑了,他仰过头去,手背搭在眼睛上,几乎是吐出一声叹息:“希……你真的,很坚定啊……”

    我抓着他袖子的手一顿。

    “……”

    这不对,也许我又说错了什么……从一开始就该注意到的,我是最不会说话的家伙。

    他的指尖在颤抖,我盯着地板上的阳光,很快找到答案——我从小就把自己强行保护起来,让自己成为不会受伤的人,钻到衣橱里,谁也敲不开。心肠冷硬的时候,尽显反派的冷漠。

    而他一如既往的温柔。

    他放下遮住表情的手,再靠近时,动作轻柔却带着一丝异常自然的融进情绪中的不容置喙。他揽住我的后脖颈,让我们额头相抵,我和他鼻尖相碰,他说话时声带的震动都能够传达到。

    “你比我坚定,比我有力量。”

    他黝黑的眼睛里却含着破碎的光:“当初一个人时,你是怎么自己熬过来的?一定很辛苦吧。”

    我的眼泪疯狂地往外涌,啊,我还是那个穷人,只要能有一碗杯面吃就满足的穷人。这辈子能听到这句话,就已经不枉此生,不枉那时内里死去□□站着也要让自己复活。需要被救赎的时刻永远都孤身一人,能救赎我的只有自己——不是的,也有人希望我能够活下去,希望能陪伴我。

    我也是何其狡猾,只要永远当个容易满足的乞丐,我就永远是幸福的了;只要永远不去追求拥有,我就不用体会失去;只要永远一边坚守信条一边打破信条,我就永远不会被束缚。

    我真切地在落泪,那些泪水不含咒力,我的表情也不再平静,而是展现出哀伤和窃喜。

    他却没有丝毫改变,看着眼前的我反而满足地笑了,滚烫的唇瓣印上我的泪痕,我被那份温度吓了一跳。抬手抚摸他半长的黑发,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把它们散下来一半,似乎是打算留长了。

    他好笑地看着我,伸手摘下了我摸他头发的手:“这是做什么?”

    我赶紧用另一只手抹干净眼泪:“你不太舒服吧,体温好高。”

    “负面情绪和解不开的心结非常消耗精力,悟假装自己是小猫小兔很快稳定了情绪,但是你一直都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跟我一样。”

    夏油杰呆愣愣的表情让我含混的嗓子梗住了,他搭在我后颈的手指在微微用力。

    我察觉到自己因为哭泣而沙哑的声音低沉,有点哭笑不得,说这话时不经意缱绻的语调实在是有点不对劲。

    “咳咳,对不起,我之前安慰硝子的时候甚至吓得她推开我就跑,又下意识这样了。但是——我没有任何一句谎言,这些都是心里话,我是认真的。

    杰也有需要我的时候,我知道坚守自己的道路有多么难,不是别人一句话就能把那些苦楚带过的。明白再多道理也没有用,我们就是会钻牛角尖的人,如若决定了某事却做不成,那就不是我们了。”

    虽然现在再开口说话不太合适,因为口型动作太大会导致嘴巴贴嘴巴,但是谈正事必须诚实讲话一讲到底。

    “所以我郑重承诺,假如你放弃我们了,我也会任你像孩子一样耍脾气。死掉就死掉,我就是非要做那个活着背负一切的家伙,换你去干干脆脆放弃。”

    距离极近,他的呼吸是几乎要烫死我的温度,然而我坚守在那里,用自己平稳的吸气呼气疗愈那生了病的黑发少年。他敛下的眉眼带着浓浓的感动与不舍,和深沉的爱意。

    我想到一个例子,脑筋还在转着,不愿意放弃说服他的可能性:“就像爱理,她只要不选择去做一些事情,就不会经历那样的痛苦。可她只是笑着和我道别了。”

    杰突然掀起了眼睫:“悟和硝子就算了,怎么你这时候还会提到别人?”

    “?”

    我是相信假如爱理在这里,那么她只需要说上几句鼓励的话,杰就会想通,解开心结的。

    她那无敌的被动技能会把世间一切心酸苦楚化作简单美好的童话,她行走之处天然就是“必中”的生得领域。

    “那件事……过去好久了吧?”

    我恍惚地看着他,才发觉他对那份离别只觉得是人生中的过客转身。琐事缠身导致悟和我都没有完整地告诉他爱理的事情,他也没有见到她离开的模样。

    杰对于我因为这件事产生的压力和痛苦在意的程度都比她的离去要多。

    这是我一个人的羁绊,我自己执念与缘分。

    “看吧,”我拍他的肩膀,“有些事,对于一些人而言什么都不算。但是于其他人,就是必须面对的执念。”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的后颈到了腰间,似乎是在发觉我只是狂拍他的肩膀之后,夏油杰只能揽住我的腰,将半个掌心覆在我的腰腹之上继续暗示他温度过高烧得不太正常。

    他撇了一眼阳光里翻滚的灰尘:“你怎么会管她叫执念?”

    我苦笑,看来越说越错,搞砸了。

    “是牵绊啊。”我说。

    友人们都非常温柔,永远不会牵绊住我的脚步。

    我可以把钥匙交给七海、给杰护身符、一遍又一遍找硝子治愈伤口拉她入伙、只做一只蛋挞给悟吃。

    紧紧拴住我的只有系统和爱理,虽然也并没有因此太过苦恼,毕竟这是我自己的宿命,这是一切故事的开端。

    虽然……就算没有她和它,故事没准也会上演。不过那样的我也不会是现在的我就是了。

    “我能够做些什么吗?”

    他看起来想要帮我,在冲绳的海边时,他们就想帮助我。

    夏天的尾巴扫过高温灼烧着的尘世,漫长的夏季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世界在眼瞳之中被蒸得融化,所有事物都映照在了扭曲的镜子里。

    我抓着他衬衫的袖子,想这个问题想不通,只是一遍遍把那颗扣子系上又解开。

    “这是宿命,没有不等下去就能斩断的可能性,只能受伤。”

    他定定看着虚空,而我只会苦笑,劝说什么,我自己不也从来不听劝。

    和我一样固执,不懂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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